又沉吟片刻,才说:“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这老奴只需要用眼睛盯着,可不许做多余的事!”
“老奴明白!”徐嬷嬷立刻低头,恭敬回答。
“娘娘,公主来了!”就在这时,殿门有人通禀,吴妃看一眼徐嬷嬷,她立刻退到了一旁。
很快,换了一身衣裳的少女就已快步进来,笑容轻松,无论身上脸上,都带着肆意。
吴妃慈爱看着她走到跟前,温柔责怪:“你这孩子走得急了吧?看,都出汗了。”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帕,轻轻给新平公主拭了拭汗。
新平公主笑嘻嘻说:“母妃,因我想你了嘛!”
将手帕重新交给宫女,她又拉着新平公主的手,到摆着膳食的桌前坐下。
“想母妃了?那就老实陪着母妃,你父皇对你可是操碎了心,你这丫头也让你母妃,让你父皇省省心吧。”
“又说我!”新平公主撇了下嘴:“你都要跟父皇学坏了,他见了就说我,母妃你现在也是!”
“你父皇是为你好!”捏了捏她的脸,吴妃无奈说着。
见新平公主低着头不说话,只能摇摇头:“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用膳吧。”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主事太监之一安公公,垂眸掩住了眼底情绪。
披香宫侧殿门口,一个小太监正出来,因正是换班的时间,别人自然都不会格外注意。
这小太监一直走到了僻静处,见无人注意自己,就小跑去了皇后的永安宫。
与吴妃的披香宫截然不同,永安宫宏伟,可宫殿内大多数都冷冷清清,一眼望去,都能看出一种萧索气息。
到了皇后目前待着的后殿,才稍有了一点暖意,但无论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侍奉的,都很安静。
“小顺子,你怎么过来了?”皇后的女官朝霞,正从里面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披香宫的小顺子过来,忙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
“朝霞姐姐,让我干爹让我来!”小顺子说。
“新平公主今日偶遇一个叫苏子籍的少年,吴妃娘娘看起来颇有些动心,也不知道苏子籍是那一派系,我干爹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就让我赶紧过来,好报给皇后娘娘知道。”
“关于新平公主的事?”朝霞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有人又要对皇后娘娘下手就好,不过是一个公主,再得宠又如何?
想是这么想,安公公既让人传了消息过来,朝霞自然进去禀报。
“让他进来回话吧。”后殿暖香环绕之处,一个上了些年纪,仍能窥见年轻时丽质的妇人正垂眸看书,听到朝霞的禀报,就淡淡说道。
小顺子连忙进来,跪下回话。
“苏子籍,你说,那个少年名叫苏子籍?”皇后仿佛没有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
小顺子在下面回:“回娘娘的话,她们的确是这么说,那位公子名叫苏子籍。”
“这样啊。”凤眸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丝湿润,皇后连忙掩饰了,就连朝霞都不知道娘娘脸色一下变得有点苍白。
难道是因新平公主过得肆意,被皇上宠爱,让皇后娘娘想到当年的伤心事?
跪在下面的小顺子,家人曾受过皇后大恩,干爹安公公也同样如此,这事隐蔽,没人注意到他们竟是皇后的人。
他虽年轻,但在披香宫能混出头,可不光是靠着干爹庇佑,自己也有着一些本事。
也因此看到皇后听到公子的名字,脸色突然苍白了,以为是皇后不忿皇上宠爱公主过甚,就带着胆子问:“娘娘,要不要奴回去禀报干爹,好阻止此事?”
“那你就……”皇后想说阻止,又摇首:“不,你回去告诉安公公,就说这事不必去管。关于苏子籍的事,连打探都不要去打探。”
“……是。”小顺子心里一凛,敏锐意识到这里面怕有事,忙恭敬应声。
“小顺子,你速速回去,别让人发觉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于韩你留下。”让小顺子离开,皇后又让朝霞几个宫女嬷嬷退下,只留下永安宫大太监于韩在这殿中。
“阿福,阿福,我的阿福……”待人都退了出去,皇后才敢真露出情绪,她喃喃唤这个小名,只觉得肝肠寸断,痛苦将她整个人都拖入了深渊。
眼前仿佛浮现出太子模样,在她这样唤时,笑盈盈应着:“母后!”
她的阿福啊,是那么孝顺的一个孩子,却落得这样下场!
虽遭人构陷,有着人证物证,可一个做父亲竟真等不及去查清楚真相,真不知道太子可能是被诬陷?
就那么急着要了阿福的命,而且连妇孺都不放过,连三岁的皇孙,竟也惨遭毒手。
未必啊,还不是看着太子一年年长大,又有贤名,而自己却身体得了病,因此生了忌惮,不然,一个曾经压服群臣执政多年的皇帝,如何会被蒙蔽了双眼?
事后后悔了又如何,杀了邹秋玉又如何,不过是惺惺作态!
真后悔,就该把那些人全部杀了,而不是为防止太子之事重演,不敢送有家族支持的妃嫔上位,让自己一直占着皇后的凤座。
这哪里是什么爱重,分明就是怕了。
一个曾经英明神武的皇帝,竟然因当年一场病就怕了,怕到暗处收拢着炼丹士,去偷偷炼着所谓仙丹!
想长生不老,何其可笑!
若不是还有着一线理智,一直都对妖族对炼丹士有着忌惮,并没有公开做什么,怕是重蹈大魏末年的覆辙,也不是不可能。
整个后宫,也就是吴妃还聪明些,知道浑水趟不得,知道狠心人最是心狠手辣、薄情寡义,被其利用了,连骨头渣子都难剩。
可惜啊,那样聪明的一个女人,却有一个天真的女儿。
但皇后很快又想到,再天真,新平公主作当今皇上的老来女,的确受着宠爱,想到自己当年惨死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皇后一阵心悸,面上浮出血色,好一会,才慢慢平复下来。
“娘娘,心里再难过,您也要保重凤体啊。”作唯一知道些内情的大太监,于韩年纪也奔着五十去了,是当年皇后还未入宫时,就跟着皇后的亲信。
他叹了口气,劝着:“小皇孙的事,您倒不必担心,皇上必定不会如了吴妃的愿。”
小皇孙虽在民间长大,但皇上已知道其身份,哪怕可能永远都不会揭破,但血脉是真的,皇上就不可能允许乱了辈分。
第217章 太子之籍
“子籍,子籍……”皇后又唤着这个名字,本来止住的泪水再次落下来,她看向于韩,“你说,这名字是何意?”
于韩想了下:“子籍,其实就是太子之籍的意思,应是在暗示小皇孙的身份。”
原本他还对苏子籍的身份半信半疑,但既连皇帝那样近年越发疑心重的人,都确认了苏子籍的身份,那这一位就必定不会错,就是太子的血脉,是小皇孙了!
想到这里,于韩心中也是既难过,又有着欣喜。
毕竟,太子有后,没有被断了血脉,对皇后娘娘来说,的确是莫大安慰,而由于是男孩,就更有无限可能。
抬眸看一眼皇后,于韩又轻轻叹了口气。
怕是皇后娘娘舍不得让小皇孙冒险,但有时,事情逼到了跟前,已不是舍与不舍的问题了。
听了于韩的解释,皇后点首,带着一点怅然:“你说的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又叹道:“叶维翰有心了,只欠了阿福一点恩情,就舍身相报,还懂得换了孩子,要不是他这么做,怕早就暴露了吧,而当时暴露的话,还不知道子籍能不能活下去,你暗去祭祀下叶维翰,他这样忠心耿耿,本宫不会忘记他。”
“是,奴这就去办。”于韩应着。
“还有,子籍这孩子,本宫不能明着帮他,但遇到了什么难事,你该出手时就出手。”
“支撑着本宫活到现在,就是这孩子,本宫当初是真怕叶维翰失败了,连太子最后的血脉也送不出去。”
“后来得知是女孩,就更绝了心思,就让她太太平平在民间长大吧!”
“现在既知换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无论他怎么选择,本宫都会支持,于韩,你明白吧?”
“老奴明白。”于韩哪不知皇后娘娘的难处与痛苦,立刻就说:“请您放心,就是拼着老奴这条命,也断不会让小皇孙有一点闪失!”
同时心里也是一松,知道皇后娘娘也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有时,不是你不想争,就能躲过去,昔日太子血脉,无论是谁上位当皇帝,怕都难以容忍。
皇后颌首,看了看自己的手。
曾几何时,自己的手变成了这样瘦弱,只能苟延残喘!
兵部衙门
两辆牛车在前后脚到了,前一辆车上跳下来的年轻人,蓝色棉袍,外罩同色斗篷,蹬着黑靴,才下去,一团冷风挟着雪花袭了过来,全身打了个冷颤。
他搓了搓手,这天气越来越冷,昨天下的雪还没有融化,寒风一吹,真是往人骨头里钻。
虽到了地方,没有立刻上前,而等着后面牛车里的人。
后一步到了的牛车一停,苏子籍下来,看到了正朝自己招手的邵思森,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苏贤弟,你我有缘,竟一起到了。”两人目光一碰,邵思森笑着:“这次实习的人里,只有你我二人进了兵部,以后可要互相扶持才好。”
“这是自然,我虽只到太学几日,却是太学给了我实习机会,你我也算是半个同窗,自要多加亲近。”
这话,苏子籍自然也是不吝啬说出,有一点不假,就是自己与邵思森都是由太学来兵部,兵部的人要是排斥,大概会两个都给冷板凳坐。
“这实习并不算授官,既不会耽误了明年开春考试,也不会影响平时在太学去听课,只需时间上安排下。”
“在身份上讲,我与邵思森还算是太学的人。”
“想要立刻就在兵部混开,并不容易。”
这样想着,就听邵思森说道:“时候不早了,兵部大人应该都在,苏贤弟,我们这就进去吧。”
苏子籍点头:“好。”
兵部衙门是六部之一,不是普通衙门可比。
坐落在京城并不算繁华地段的这建筑,大门口有着两尊巨大的石狮,青白色,相貌凶恶,仿佛凝视着过往的人。
暗灰色砖瓦结构的建筑,五层石阶往上走,一抬头就能看到一面白底黑字写着“兵部司”三个字的牌匾。
因着建筑的风格跟色调,都以大气灰暗为主,光看一眼,都给人一种严谨森严之感,更不用说,门口还有带刀甲士,一动不动,让人每往前一步,都倍感压力。
苏子籍看着这几人,心中感慨:“不愧是兵部的精卒,看着就彪悍异常!”
他正与邵思森走上石阶时,在大门两立着的几个带长刀身薄甲的人,有一个什长出列拦下。
“站住!兵部重地,闲人勿进!”一声呵斥下去,苏子籍寒毛一炸,要不是立刻警觉,紫清自在赋的气机只怕立刻要反击了。
“竟能激起我的武功的本能反应,这杀意,不像是针对普通上门之人。”
“感觉是一种接近堂威的力量,是测试?”苏子籍看了一眼邵思森:“幸亏我的蟠龙心法已经变异,没有任何应激反应,要不说不定要出事。”
“而邵思森只读书,没有任何力量,倒并无丝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