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她不敢告诉母亲,她已经回不去了。
主家遭灾,家里连顿饭都难,这个时候回林家,不是帮他,是给林家增加负担……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小雪!”
雪儿心头一跳,她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是林佳良,二公子!整个定南侯府最了不起的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江滩,莫非林家出了什么大事?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事……
“小雪,在吗?”
又一个声音传来,小雪全身大震,三公子也来了?林家一定出事了!
“雪儿,谁呀?”
“是……是侯府的两位公子……”
啊?母亲下了床:“雪儿,快,快请两位公子进来……”
门一掀,林苏和林佳良一人提一个袋子出现在门口。
“小雪!”林苏道:“这里面是点米和面,我娘让我们送过来……”
“夫人……夫人还好吗?”小雪嘴唇轻轻哆嗦。
林苏笑了:“我娘好得很,动不动就在家里祭拜祖先,感谢祖先保佑,我说小雪,你回去后,可得劝着她点,拜祖宗这事儿啊,初一十五地干干就得了,老是祭拜,谁受得了啊?”
一番话,轻松俏皮,但传递了一点关键信息。林家一切都好,已经度过难关。
小雪心头大浪翻滚,如在梦中。
跟小雪先别时,林苏看到了墙角的一袋葶米,顺手提了起来:“小雪,这袋葶米送给我哈……”
小雪吓了一跳:“公子,这是葶米,可吃不得。”
“我知道它吃不得啊……”林苏轻松一笑:“但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它能不能……喝呢?走人!再见!”
葶米甩上肩头,林苏大步而去。
一路回程,没有任何异常,也就一个林佳良,满心不解。
“三弟,你背这葶米做什么?这玩意儿吃不得,喂猪喂狗都不行,也就是当肥料的命,而且当肥料还比不上猪牛粪。”
林苏直言相告:我打算进行一个尝试,看这葶米能不能做酒。
在封建社会做酒,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原材料就是个大问题。
老百姓吃糠咽野菜的,哪有那么多的粮食供你做酒?你一杯酒下去,可能就意味着一个寻常百姓饿死,你亏心不亏心?大宋之后的历朝历代,都对酒坊进行管控,也是意识到做酒存在与民争食的缺陷。
所以,林苏并不愿意用稻谷这些主食做酒。
但葶米就完全不一样了。
葶米没啥食用价值,他用这东西做酒,不存在跟百姓争粮。
一方面做出好酒,发财致富。
另一方面,还为江滩百姓找一条生财之道,岂不两全其美?没准诸圣有感于他的大善行,直接将文坛、文山、文心啥的全赐给他了,那不哈哈哈哈吗?
他说得轻松,林佳良却是心头震颤。
真的行吗?
这条路,不是文路,而是百姓的生路。
百姓无依,百姓悲苦,多少文人用充满感情的语调去描绘,但又有几人真的关注民生?
三弟,却真真切切地关注了!
而且还亲力亲为地去做!
“三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为兄是真的懂了!”林佳良道:“有朝一日,我若为官,必定不负十方百姓!”
林苏的手压在他的肩头:“好,哪一天,我让你当个大官。”
林佳良两眼放光了:“那你首先得当更大的官,三弟呀,你有这个认识就很好,回去之后,闭门读书,专心科举……”
林苏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算我没说!”
……
第20章 需要个女人
兄弟俩回到林宅,进入后院,后院空间大,房子多。
他们开始动手制作酿酒的器具。
如果是以前的林苏,当然干不了这么专业的活,但现在他可以,一用力,薄铁皮慢慢弯成一个圆形,问题出现了,怎么焊接?
林苏还没寻求出问题的答案,林佳良先找到了解决办法,他将两边的边缘部分捏成两个卡槽,朝中间一合,嗨,严丝合缝。
林苏瞅着他二哥象不认识一样。
古人做屋都不用钉,只用卯榷连接,指的就是他二哥这种无师自通的天赋么?
他二哥也在感叹,这薄铁皮分明就是一扇大铁门硬生生压扁的,抱山先生真是神人也!
是啊,一山还有一山高!
大约一个时辰,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院子里出现了一只造型怪异的铁制容器,还有几根长长的铁管子,这铁管子同样是二哥硬生生捏出来的,牛B吧?
林佳良投入了巨大的热情,一切就绪之后就问林苏,什么时候正式动手?
全然忘了昨天他严肃告诫三弟,君子远疱厨,更应远酒坊。
人啊,总是会变了。
抱山先生天下名士,对酒如此上心。
此酒关系到江滩十万流民的生计,让他也上心。
但林苏告诉他,制酒没那么容易,需要制作酒曲,需要将这葶米反复蒸几遍,而且最终能不能做出酒来,完全是个未知数。
时间跨度,最少也要七到十天。
酒曲,林苏有把握,他能一夜之间制作老面,自然也能制作酒曲,无非就是选料的问题。
但这葶米到底能不能出酒,他没把握,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葶米的内部构成,所以,才需要试验。
眼前的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兄弟俩从后院出来,就看到了前院来了一个老头,海宁楼掌柜的,他又送来了些酒菜。
虽然截口没提要诗的话,但兄弟俩如何不明白?
海宁楼老板在追诗啊。
林苏答应了过丁海,三天之内,给海宁楼写一首酒诗,这事儿已经传开了,甚至有京城名士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等着一睹为快,丁海有了点压力了。
林母看到林苏过来,开口了:“三郎,你答应过海宁楼,明日给他们一首酒诗,是吗?”
“是的,娘!”
“人无信而不立,今夜你就好好构思吧。”
“我今天出去转了一圈,颇有收获,已经构思好了,掌柜的,现在就可以去。”
掌柜的大喜,林公子真神人也!
请!
林母也大喜,儿子有出息,母亲最是高兴,她以前并不喜欢诗的,但昨天开始,她突然就特别喜欢,儿子的两首诗,她一字一句地抄了好几遍,放在卧室里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只有林佳良眼睛里闪过异样,老三,你特意表明,是因为出去转了一圈,所以才颇有收获,是不是埋下伏笔?为以后出去玩做准备?
为兄知道你不喜欢关门读书,但科考就是这样,你不喜欢也得干,想个什么办法让这天才绝世、但偏偏又不安分的弟弟留在书房呢?
除非……除非给他找个漂亮侍女!
有个侍女在身边,红袖添香的才留得住人啊……
老天作证,能让一个读圣贤书都快读傻了的林佳良想出这种办法来,那真是费了苦心了。
林苏去了,林佳良来到了母亲身边。
“你不去海宁楼吗?”
“我就不去了,反正三弟只要写诗,很快就会传扬天下,我还怕读不到这首诗吗?”
“但凡写诗,总能传扬天下!”母亲眼中尽是流光溢彩,心中的自豪都快溢出来了……
“娘,三弟的那门亲事,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回头了?”
林母满脸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轻轻叹口气:“但愿还可以吧,半月前,三郎诗名未播,人家才退婚,今日的三郎,如此才情,天下谁不知名?或许明天后天周家还会再来……”
“要我说,退了也好,三弟绝世之才,又何愁没有好女相配?周家趋炎附势,落井下石,毫无信义,也未必是三弟的良配。”
“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吗?”林母轻轻吟诵。
“娘,你也知道这一句?”
“谁不知道?今天上午圣音传遍九国十三洲,即便是为娘这样的深闺妇人,也同样能够看到。这诗……哦,不,这样的词娘特别喜欢,真是太喜欢了,却不知是哪位大儒创下了这样的神奇文路。”
林佳良一句话差点说出口,紧急止住,他想说的是:娘如果喜欢,让三弟以后多写点。
“娘,给三弟找个……找个暖床丫头吧!”
“啊?”林母惊且喜:“你三弟让你说的?”
这个儿子以前声色犬马的,可能因为年龄还太小的缘故,并不太玷花惹草,以前是唯一的优点,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三郎是天下名士,名士往往不太正常,有喜欢酒的,有喜欢画的,有看破红尘去做和尚的,她当然希望自家儿子正常。
而正常的体现,就是喜欢女人,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林佳良脸色有点不正常:“不是!他没说过,是我自己揣摩的……”
林母的脸色开始有点不正了,你兄弟没说,你自己揣摩,是不是你自己有个玉楼,天天闺房寻乐,推己及人揣摩你三弟的心意?娘早就想跟你约法三章了,你的重心还是读书,不可玩物丧志……
林佳良道:“娘,你听我解释你就会明白。三弟什么都好,就一条,静不下来心读书,总想出去转,出去玩,我就想了,如果有个漂亮暖床丫头拴着他,兴许他能够在书房里坐下来。”
林母脸上风云变幻:“你上午不是才说过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