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真只是一个村姑,认得几个字,但水平很低,她接触的层面也很低,在林府,她其实是没有多么存在感的,哪怕他疼她,但她内心也是有自卑的,她需要有自己的路,她的路走通了,她拥有一技之长了,她才能自信地面对这个世界。
而那个白发女人非同寻常,连秋水画屏这样的绝代高手,在她面前都如同儿戏一般,孙真能成为她的弟子,那是福缘!
好了,心结打开了,林苏静心去研究文王八卦阵,这阵法越揣摩越是变化无穷……
西院里,绿衣坐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大江东去,也是有了心事。
另一侧,陈姐跟杏儿并排坐在那里洗衣服。
陈姐心神不定。
杏儿注意到了:“陈姐,你……你怎么了?”
“杏儿,有件事情……”
说到这里,陈姐停下了。
“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柳杏儿轻轻一笑:“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这可不象我认识的陈姐。”
“这件事情有点特殊……”陈姐沉吟道:“杏儿,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男人?”
柳杏儿的脸色陡然变了。
男人!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她的禁区的话,这两个字,一定是!
那年,她才十八岁,她是西柳村的一朵娇艳的花,她的人生才刚刚展开,但一个老不死的无意中看到了她,这一眼看中,带给她终生不能消解的苦难,她的爹娘死在那个老贼的手中,她被带到了张府,被那个老贼污辱。
从此,男女之事,就是她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如果是别人提起这个字眼,她一定翻脸,但今天提这两个字的人,却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最敬重的女人。
柳杏儿长长吐口气:“陈姐,我心里一直当你是亲姐姐的,原本任何事情我都会答应你,但这件事情不行!不管是谁托你给我说这个,你都可以明确告诉他,柳杏儿此生已绝情绝欲,让他别指望了。”
陈姐嘴儿张张的,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柳杏儿的身世太悲惨,或许她真的已经厌恶这种事情了吧?
那么,小桃呢?如果告诉小桃,公子每天子夜都需要女人,小桃一定会开心,但……公子会怎么想?
她有什么权力帮公子安排女人?
她唯一能作主的,只有自己!
一整个下午,陈姐都很恍惚。
入夜了,她依然没有决定。
公子入睡了,她还是没有决定……
临近子夜,陈姐慢慢走进卫生间,热水从上方倾泄而下,她的手轻轻滑过自己的身体,镜子里反射出她的脸,这张脸,在镜中美丽动人,这身体,在她自己的手下也很有感觉,这下面,女人的器官都正常,就是小腿,小腿不是正常人类的肉身,只是两根银色的金属……
她刚刚冲动起来的情绪,不知何时又悄然消掉,这样的残废,有资格靠近公子吗?
但是……但是子夜将至,公子,对不起,我真不能看着你就这样跑到南湖,天下并不太平,碧水宗、乾坤书院、张家、会昌秦家、药神谷都在找你的麻烦,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机率!
我的双腿是不行了,但我终究是个女人。
子夜到了,林苏按时惊醒,一惊醒骂一声我C!有完没完?
孙真不在了,去南湖,老办法处理。
他打开房门……
突然,面前飘来一股清香之气,一个女人,身着睡袍站在他的面前,林苏目光一抬,大吃一惊:“陈姐!”
今天的陈姐,跟以前完全不同,以前的陈姐,是一个江湖人士,着紧身衣,作武士装扮,但今天的陈姐,头发披了下来,似乎刚刚洗过,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袍。
“公子,别去南湖了,孙真不在,还有我!”
“你都知道?”
“来!”
林苏再也控制不住……
等到他清晨醒来的时候,陈姐已经不在房间,他离开房间去洗了个澡出来,陈姐在院子里洗衣服,还在洗被单……
洗的是他跟她昨晚滚的被单。
“陈姐……”
陈姐一抬头立刻抢着开口:“公子,我给你去拿早餐,杏儿,把这衣服帮我洗一下……”
她的声音清亮,步态自然,看着她英姿飒爽地走出西院,林苏摸摸脑袋,有点摸不着头脑,陈姐跟以前一点区别都没有,如果不是昨晚他碰到了她的假肢,他甚至会怀疑昨晚进他被窝的根本不是她。
早餐拿来了,她的眼中依然平静无波,非常自然地将早餐放在他面前:“公子,今天我去一趟江滩,看看那边的进度,晚上回来。”
“好!”
陈姐出了院子,骑上了马,飞驰而出,跟往日没有丝毫异常,只是马儿跑了几里地之后,陈姐放慢了马速,艰难地从马背上下来了,在路边坐了一会,有迹象显示,她昨晚有点小伤……
公子大概也想不到,这是她的第一次吧?她尽量控制住了自己,压住了羞涩,压住了痛呼,也努力屏蔽那种美好,早上也第一时间洗掉了被单上的那朵桃花,她不想他有什么压力,她更不奢望他将她当成侍妾,她不配,她只是一个残废,能够让公子解除子夜桎梏就好。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是冬月底。
江滩民众的热情释放,产生的恐怖活力让人目瞪口呆。
江堤修建的速度远远超出林苏的预料之外,接近一个月时间,四十里江堤居然已经全部成型,这一个月,乡亲们真是日以继夜,哪怕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们也都打着火把在干。
因为水泥厂的人说了,如果天气太冷,这水泥的效果会打折扣,所以,大家需要加快进度,在大雪落下来之前,将江堤全部完工。
江堤是什么?是他们的家,是他们亲人的命,以前从来没有人管过,现在有人管了,谁敢怠工?
十万流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是一方面。
水泥的便于施工是另一方面。
以前修江堤,用的都是石头,石头你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运下来,路上全是泥坑,想快都快不了,现在呢?水泥先把路给修了,平整的水泥路,新发明的独轮车,一人推着两三百斤的水泥到江滩,并不累。就地取材用黄沙拌和,最终形成的效果等同于三千斤的石料,而且还免切割,你说效率提高了多少?
十倍都不止!
江堤完工的时候,所有人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高江堤,心中全都升起了一股自豪感,现在唯一剩下的事情就是一条,这江堤毕竟是水泥做成的,结实程度比不上石头,到底能不能经受明年洪水的考验。
江堤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要不要做房子?以前他们只是将就着住,因为洪水一来,你的房子都会冲掉,茅屋草屋木屋泥巴屋最终都会在江里漂着,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江堤,兴许可以做间好房子来个一劳永逸。
就在这个时候,陈姐到了江滩,宣布了两条新的规则。
其一,水泥厂的水泥正式对外销售,江滩百姓一百斤一钱银子,外地人,一百斤两钱。
其二,所有人可以开始做房子,但是,不能随意乱建,必须按照公子划定的区域,按照同样的格式建造,路要留足,树木不准随意砍伐。
第11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如果是一般人宣布这条规定,估计乡亲们直接就炸了,我自家做房子你管啊?树木长在野外,又没主,你管啊?
但陈姐把脸一板,这是公子的严令,但有不遵守者,逐出江滩村,需要知道,整个江滩村可是公子拿十万两白银为大家争取来的!
公子宣布的命令,那还说个屁?奉令!
于是,江滩开始了一种全新的布局,两百老兵出马,划定做屋的区域,每家每户做好标注,如何打基,如何开窗,如何做院落,全都按图纸施工,院子里有厨房,有菜地,还有茅坑,猪羊鸡舍……
江滩面积很大,长达四十里,后面背靠煤山和石山,所以,每家每户目前分到的宅基地都很大,大约有三百平方。院子占了一半。
这些布局一出来,流民们目瞪口呆,这是要让他们当地主老财吗?他们老家的东家也不过如此,一家住的房子能有四五个房间,也太夸张了,以前,他们都是两大间的,男的一间女的一间。
此外,居然还有猪羊鸡舍,流民们谁家养得起这些家畜家禽?
但陈姐告诉大家,公子说了,先准备着,至于能不能真的养这些,取决于乡亲们自己的双手。
大伙儿热情再度高涨,第一时间,江滩的芦苇被割掉了一半,大家都准备着,等房子做起来了,拿这芦苇做顶。
陈姐一时没留意,过几天时间一看,芦苇全没了,哭笑不得。
赶紧再下命令,乡亲们不要砍芦苇了,公子说了,所有房屋,不用芦苇做顶,房屋顶全都用水泥板!
乡亲们大惊,连瓦片都不用?直接用水泥板?
这一栋房子下来,至少十二根水泥柱,上面再支撑一块重量吓死人的水泥板,得多少水泥啊?此外,这支不支得住啊,要是柱子塌了,一家人都得死。另外,房子四面的墙用什么来做?木板还是茅草?公子不准砍树,茅草现在都没了……
这个问题摆到了陈姐的面前,她也麻了头,还是回去问问公子吧。
林苏听完陈姐的汇报,哐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我靠!忘了一样东西。”
“什么呀?”
“砖!”林苏道:“走,咱们去江滩一遍,再开个厂!”
他这一去,现场开了一家灰砖厂,河里的沙应有尽有,将沙子捞起来,用高温一烧,居然成了一块块硬如石块的砖头,比城里富户用的青砖还好。
林苏敲敲灰砖:“好了,问题解决了,让大家用这灰砖做墙体吧。灰砖定价的事情陈姐你看着办,要保证厂里有利润,又要让人用得起。至于厂里的管理事情,陈姐你定个意见,让那些叔叔伯伯们执行。”
灰砖一出,村才象村啊。
如此棘手的难题,林苏到了之后,几个时辰就解决。
且不说全江滩的人看他如同神仙,就连千机门高足陈姐,也视公子为神仙。
“公子,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乡亲们按你划的区域做房子,还有,这些树你留着做什么?”
“这叫规划!一个美丽乡村,必须具备这样几个要素,一是交通便利,二是美观整洁,三是布局合理,四是宜居宜农。如果你任由他们自己做房子,可以肯定的是,用不了几天,房子乱建,道路挤占,一团乱麻。至于树木,那是用来怡养心神的,没有树木的乡村,是没有灵魂的,你不觉得将来某一天,咱们在这宽阔的马路上手牵手儿走着,看一看满天夕阳,周围树叶飘落,是一种很美好的事儿吗?”
林苏抓住了她手。
陈姐温柔的望他一眼,四下无人,也让他牵着。
两人上了江堤,前面是滚滚长江,身后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
“公子,这江堤能挡住明年的洪水吗?”
“但愿可以!否则,对乡亲们的挫伤就太大了些。”
“不管如何,你终究是作了你最大的努力。”陈姐轻声道:“你得复习功课了,殿试说来就来。”
“放心好了,我二哥都有信心了,我自然更不在话下。天快黑了,咱们回家。”
两匹马驰过江堤,返回林府。
这一夜格外的冷,林苏走出温暖火炉屋的时候,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他的目光抬起:“画屏姑娘,下雪了,冷不冷?要不,你找个正经的房子住吧,让陈姐也给你安个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