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龙虎山后,先去巫山一趟。
循着此前从千叶蝶王那里得到的收获,她成功在巫山也有了发现。
“此君早先曾停留此地,净化千叶蝶王残蜕的妖气恶氛之余,还祭炼旁的东西。”
听雷俊问起,许元贞简单说道:“不过此地已经弃之不用许久,当前找不到更多痕迹,能肯定的则是,此前不止一人在这里进出。”
雷俊:“所以,这是个团伙?”
许元贞:“不无可能,晚些时候我再继续追查,当前先往西域一行。”
雷俊:“少见大师姐你对一事这般执着。”
许元贞:“某人越是藏头露尾,我越想将之揪出来。”
她接下来去西域一趟,倒是不似当初唐晓棠那般搞出大动静。
“不急于一时,我还想多看看张晚彤和他们打交道。”许元贞语气分明带着几分笑意。
江州、幽州、晋州三战,天师府既是解决自身面对的威胁,也是为唐廷帝室分忧。
江州林族基本被彻底打残,及至现在,南宗林族残裔,更是如当初陇外萧族一般,托庇于朝廷。
幽州林族、晋州叶族虽然不似江州林族那般严重,但同样都元气大伤。
结果是这个结果,可就初衷而言,许元贞对唐皇有多尊重,那就两说了,所谓忠心更是提都不用提。
先前客观上她帮唐皇张晚彤捉刀,现在反过来有条件,她当然亦乐得看唐廷帝室的热闹。
“所谓须弥金刚部,传人源流复杂,绝不出自一地。”
许元贞去了西域一趟后,已有判断:“这些佛门传人,不全是须弥中繁衍,当有源其他世界之人,除了我们当前的人间,须弥还另通往其他世界。”
雷俊闻言若有所思:“这样么……”
他不禁想起当初大黑山上空“门户”对面那方破损残缺的异域天地,想起那方天地与当前自己所处人间的中州之地外貌地形极为相似,但这方人间的中州,并没有那些蹊跷。
如许元贞自己所言,去过西域后,她便重新回到巫山。
那神秘人先前秘密开辟的洞府,当前直接被许元贞占领,她倒是在那里暂时住下来。
唐廷帝室方面,希望许元贞能赴东海长结岛一行,一方面查证林涧、林锦松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是研究那不知通向何方的古怪虚空门户。
不过许元贞并未一口答应下来,只说自己有空会去看看,她依然故我,继续留在巫山的洞府内。
长结岛上的虚空门户一直没有主动出现任何变化,唐廷帝室于是只先派专人看守监视,谨防“门户”异动,也禁止其他人靠近。
朝廷当前的注意力,同样也都内陆。
他们忙着消化江州,忙着消化晋州,忙着围剿大空寺余孽,更忙着紧盯西域方面的金刚界。
好在,金刚界一直没有再次扩大。
哪怕嘉盛上人离开长安返回金刚界,金刚界中也无更多异动。
只是除了嘉盛上人外,常有其他密宗高僧,来往于西域和大唐旧都长安之间。
“和早先金刚寺的作风,不一样了。”雷俊等有心人都注意到其中分别。
早先金刚寺僻处西域,相对而言神秘封闭,很少同外界接触。
虽然和菩提寺、悬天寺、天龙寺并称四大佛门圣地,但哪怕不考虑佛经典籍的差异,也能叫人一眼看出来,金刚寺同其他三寺之间,存在不小差异,同时缺乏真正同进退的默契与信任。
几大世家名门望族,今天关心这家佛门圣地,明天渗透那家道门圣地,常未雨绸缪,早早安排,但没见谁的钉子能深入金刚寺。
一方面是金刚寺本身封闭,另一方面也是这样一座佛门圣地,同中土名门世家交集冲突的机会较少,充其量早年陇外萧族还跟金刚寺斗一斗,而在陇外萧族之后,金刚寺真正的宿敌其实就只剩白莲宗和大空寺两家佛门外道。
但现在,自须弥而出的金刚部,行事风格,明显要比金刚寺更加主动,四处出击。
当前在长安常驻的张静真便传回消息,金刚部在积极扩大自身影响,尤其一直谋求同唐廷帝室的联合与承认。
传闻中,已经有金刚部高僧同唐廷宗室中人,结下不浅的私交。
大唐西域边陲,短时间内,似乎平静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似乎渐渐习惯了须弥金刚部出现在这人间。
雷俊一切按自己的步调安排来,认真修行,认真教导徒弟。
悟性提升到清静层次,修为提升到上三天境界,雷俊只觉得于修道之事上,每天都有新的体会,令他流连忘返。
等徒弟卓抱节的修行渐渐上了正轨后,雷俊终于也决定闭关潜修一段时间,继续沉淀积累自身所学。
山中不知岁月长。
高层次修士一朝闭关,时间难定。
可能一夕顿悟,转瞬即明。
亦可能慢慢积累,不断去芜存菁。
时光荏苒,四季交替。
如此便是接近三年时间过去。
算是雷俊自踏上修道路途以来,难得如此长时间的静修。
待到雷俊这趟出关,他四十四周岁。
“弟子闭关多时,不能从旁辅助师父处理府中事务,望师父见谅。”雷俊向元墨白告罪。
紫衣青年面上微笑依旧如春风拂面般令人身心松弛:“人手是紧张了点,但重云你认真修行,修为法力更见精纯,于本派而言,自然是好事。”
张静真已经从关中返回大江以南的龙虎山。
有她回来,和上官宁一起协助元墨白处理府中事务,正牌天师唐晓棠和雷长老这几年才能放心闭关静修,不问外事。
而长安那边,则转由另一位六重天境界的府中宿老常驻。
长安作为大唐旧都,天师府本就在那里有专门的驻点道观。
只不过其后迁都,大部分相应人手转而一起前往洛阳。
长安这边,因为就在丹鼎派圣地纯阳宫左近,所以天师府不更多增派人手,只是简单留个驻点。
现在,这个驻点则重新扩充。
这自然不是符箓派圣地天师府要大规模北上,趁机向元气大伤的丹鼎派圣地纯阳宫施压。
而是因为,当朝女皇陛下,在旧都长安驻驾,已经超过三年时间,并且短时间内似乎没有再次返回帝京洛阳的打算。
如此一来,不独天师府,其他各家,都相应加派人手,在长安设置落脚点,随时关注大唐朝局变化。
“女皇离京这么久么?”雷俊挑了挑眉梢。
元墨白轻轻颔首。
如果说先前还有人猜测女皇这趟离京是为了引蛇出洞,看看都有哪些角色主动跳上她让出的舞台,那现在基本没人这么想了。
时间,属实太久了。
于是,一些有心人的揣摩之下,另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开始浮上水面。
“大唐皇朝,莫非要重新迁都,再迁回旧都长安?”雷俊好奇。
女皇长期离开中州,驻驾关中,出乎不少人预料。
当前西域相对平和,不似早先西域妖乱爆发时的激烈情形。
自然也就没有“天子守国门”的必要。
“近来,确实有重新迁都的声音从朝堂传出。”元墨白轻轻颔首。
最初的惊讶之后,大家倒没有特别震惊。
悠悠万古历史上,类似情形不仅有先例,先例还不少,历朝历代几乎都有类似传闻。
因为当今之世,皇朝国运除了同人心凝聚之外,同山河气脉,亦是息息相关。
这非主观臆断,反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故而皇朝存续,当因地适宜,随势而动。
故而迁都,甚至同一个朝代不止一次迁都,都不是完全令人难以理解的事,甚至就在两地之间,帝京来回易手,历经千年变化,亦有例证。
而最终皇都帝京定在哪里,则非一成不变。
至于大唐皇朝当前可能再次旧都变新都,原因自然便是先前连番大战。
江州、幽州、晋州,以及纯阳宫所在的关陇之地,此前在短短半年时间左右,前后发生四次巨大变故。
严格说,哪次都没有当真灭门。
但从地势角度来讲,四次大战,全部将当地巨擘的基业家底爆掉。
类似圣地宗门或世家望族的山门与祖地,都依托当地环境,同地脉灵气流转密不可分,故而获得强大的地利优势。
而山门、祖地被攻破之余更被彻底摧毁,则势必动荡地脉。
想要影响山河国运,自然不是随便什么动作就行。
但江州、幽州、晋州、关中四地短时间内皆大乱,终究影响大唐山河国运气脉。
令江山倾覆,自不至于。
但巨变之下,想要重新镇住国运,就需要唐廷帝室随之应变。
眼下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大动作,但看模样,大唐皇朝的国都帝京,很有可能要重回关陇之地,重回长安。
如此一来,女皇张晚彤这几年一直留在长安,便不再出奇。
“或许,龙首之所在,当前尚游移,在长安、洛阳之间摇摆。”
元墨白言道:“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或者别的大变动,才会彻底稳固下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意味着又有一家甚至不止一家大势力遭殃。
“洛阳那边,太子殿下奉旨监国,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静听旁观,自言经验、才能浅薄,故而以学习为主。”
元墨白继续说道:“当前不至于形成双阳争辉的局面,京中大小政事,主要由政事堂处理,并不断飞报长安,有大而难决之事,亦是禀明当今陛下圣裁。”
雷俊:“太子殿下,当前还在养望,他虽成年,但相较于当今陛下仍然有些嫩。”
元墨白:“修为境界倒是进步极快,前两年就传闻他已经修成六重天境界了。”
如果太子张徽臻至上三天修为层次,可能便又是一番新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