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汗国抢先一步,集中半数力量退回大荒。
苍狼汗国落后半步,但仍然在努力争夺大荒门户。
苍狼汗国之前同空桑佛门联络,受到干扰,进展比预期慢许多。
但即便苍狼汗卓力格图同空桑佛门谈妥,取代黄金汗国位置,卓力格图本人也未必会亲自出手抢回大荒。
他在忌惮地海和须弥。
尤其忌惮可能自地海而来的龙虎山天师府雷俊等人。
苍狼汗卓力格图现在像当初提防已经成仙的黄金汗昂沁夫一样,提防雷俊等人,轻易不会暴露自身行踪,避免长期处于一地。
雷俊并无干涉大荒门户的意图。
他只是静静旁观。
过了一段时日,虽然苍狼汗卓力格图本人仍未现身,但苍狼汗国针对大荒门户的攻击力度开始加大,越来越多的苍狼汗国高手,聚集到北疆来,放开顾忌出手。
他们同空桑佛门的联系,看来有了进展。
雷俊这时却不再关心结果,飘然而去。
他前往罗渊。
走过昔日斩杀幽罗山君、幽冥藓、骨蛟王等大妖的旧地。
雷俊静静看着远方渊海间,有紫炎飞腾。
仿佛有银色的弯月腾空升起,银月中似是响起无声凤鸣。
自王归元离开罗渊后,银月冥凰独自栖息在这里。
雷俊师兄弟留下的诸多布置,没有派上用场。
银月冥凰并没有试图彻底掌握罗渊这方天地,隔绝其他人入内。
她似是满足于有此栖息之地便罢。
早先王归元尚在时,银月冥凰反而偶然会流露出凶厉气息。
虽然修持妖气恶氛,但她秉性高傲,仍有凤凰傲岸之气。
恰也正因为如此,对于有人凌驾于她之上,随时可能存在重新驱逐她出罗渊的可能,令她心中躁动。
眼下只剩下她在罗渊,反无早先戾气。
雷俊默然,静静在罗渊中盘膝打坐,太清八景宝蓑遮体,始终如不存在一般。
过了一段时日后,他又离开罗渊。
悄然而至,悄然而去,仿佛从始至终不曾来过。
离开罗渊后,雷俊来到今汉人间。
远望大汉龙虎山,雷俊向山中行去。
无人知掌门亲临。
雷俊仿佛无形之人,负手在后,静静游走于山间。
龙虎宗坛内,此刻三洞十二上真宝箓齐全。
此前受损的九天仙都宝箓,也早已修复完成。
大汉龙虎山一支,门人弟子,静心修持。
但是,也有不和谐的音符。
就在雷俊来到山中时,执戒堂里,正在进行一场审讯。
“谢恕,你可知罪?”大汉龙虎山一脉高功长老付与舟,此刻亲自审讯。
堂下在押者,乃是个中年道人。
雷俊认得是大汉龙虎山一脉中三天境界的长老,其名谢恕。
对方双目圆睁,对付与舟等人怒目而视:“坐视唐人欺师灭祖,你们才是有罪之人!”
他冷哼道:“付与舟,终你这一生,你都不可能修成大乘境界了,你就真的甘心?!”
对方愤怒,付与舟等人却神情平静:“无所谓甘心与否,世事如潮,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贫道等人既然生逢此时,除了要面对过去前辈先人,也要给未来后辈谋划。”
谢恕怒喝:“你已经上三天八百岁寿元了,自是不在乎,可我们呢?!”
往日,面对如此质问,付与舟多是叹息,如今则平静以对:
“你有理由恨贫道等人,但时运如此,不由个人。”
他挥挥手,吩咐周围执戒堂长老和弟子将还在怒喝的谢恕押下去:“请开龙虎宗坛镇压其符经后,押送大唐祖庭。”
雷俊静静看着这一幕。
在大汉龙虎山一脉,谢恕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付与舟、马宗祥等上三天修士能稳定自身心绪。
便是周天道人尚在时,他们登仙希望也渺茫。
八重天和九重天实力分别虽大,但寿元上并无差距。
尚未授箓的年轻弟子,则有希望重新开始,新入门弟子更不必说。
道法改元后,最尴尬的恰恰是谢恕这样原本作为宗门中间层骨干的中三天修士。
早在当年,雷俊对此便有预估。
这些年来,类似事有过不少先例,但他无心因少数人株连全部。
到如今,付与舟等人亦能平静以对。
似谢恕,此前稍有异动,便被付与舟察觉并拿下。
处置方式,一切依旧例。
雷俊亦无需过问,只静静旁观。
旁观时不时出杂音,但整体已经渐渐平稳上了正轨的大汉龙虎山。
他不惊动山中门人,身形悄然上升,再入太清度人洞天。
和先前在玉清弥罗洞天时一样,雷俊只静坐不动,闭目养神休息。
洞天内,大量符箓符阵,闪动光辉。
这里不同于玉清弥罗洞天中无人,而是有大量龙虎山弟子在其中活动。
但眼下,因雷俊的影响,人们同样对太清度人洞天内的变化视而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雷俊睁开眼。
视野中的景象,仿佛重现当日大汉龙虎山之战。
他看见彼时的大汉天师季道成。
看见汉太子项璟。
还看见天穹之上,如隐若现的周天道人。
季道成和项璟的形象很快消失不见。
但云卷云舒之间,仿佛凝聚成周天道人的面容。
只是一阵清风吹过,那云气凝聚的面孔转瞬被吹散,再不复见。
雷俊平静看着这一切,离开太清度人洞天,离开大汉龙虎山。
而后,他周游今汉人间。
大汉皇朝新皇项昇登基之后,朝局已经暂时平稳。
大部分名门世家,避往两晋人间,再避往连山。
眼下还留在今汉人间的世族,当前则在主动进行另一番行动。
自我拆分。
琅琊王氏最是彻底。
苏州李氏,以及从前位列五姓七望的大汉荆襄方族等名门世家,亦紧随其后。
雷俊默默而行。
他看到了荆襄方族的方骏眉、方惜武等人。
看到了苏州李氏的李飞扬、李婷玉等子弟。
看到了琅琊王氏的王严、王不久、王嘉楠等人。
王嘉楠所在一房,原已搬迁到蜀地。
大汉蜀山派弟子王嘉楠这时东去,前往浙东,看望迁至此地的王不久一支。
雷俊静静看着对方赶路,不现身亦不多言。
仿佛与时光一体,静看沧海桑田变迁。
“七哥,这些年可曾再见过六叔?”王嘉楠见到王不久,族兄弟二人对坐片刻后,他轻声问道。
王不久摇头:“自当年一别后,再未见过六叔,近年来打听其行踪,亦未有收获。”
王嘉楠闻言沉吟。
王不久平静看着对方。
“六叔判断无误。”王嘉楠轻叹:“时代浪潮如此,气运如此,我辈也只能顺势而为,我此刻只是担心六叔个人安危,他之前伤势,似并未痊愈。”
王不久:“我相信六叔无事,眼下时局清平,他老人家更可以寄情山水。
至于我们,不论六叔在或者不在,如今都唯有继续走下去,也该当继续走下去。”
王嘉楠轻轻点头。
被他们惦记的六叔“王旭”,此刻正在大宅之外高天之上。
他平静听着二人对谈,然后悄无声息离去,继续在人间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