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如此,我大应国才不会内乱祸国。”
姜采走出去的时候,见到了宇文烈,把事情告诉了他,道:“宇文将军,太子他还是这样,怎么办……”
宇文烈眸子狭长如刀,道:
“西域之战,究竟是怎样的走势,很快就可以看出来,若是李观一可以拿下镇西城,一个月内就有变化,若他一个月拿不下,等到陈国彻底调动起来,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时间不会太长。”
“且等西域之战,落下风波,我再来见太子吧。”
“若他拿不下,那不必你我担忧,若他真的拿下了,太子遭黜……”
姜采道:“您,要怎么办?”
宇文烈背对着姜采,握着腰间的剑,清冷平淡道: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自始至终,皆是如此。”
“乱世之中,君王崛起,不只是规则之中一条道路。”
姜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微有变化。
“!!!”
宇文烈侧身,眸子平静:“我忠于陛下。”
也只忠于陛下。
这一行文字潜藏的东西,让姜采都感觉到了一丝丝泠然的杀意。
…………
西域雄关之外,伴随着九重天的陈天意无声无息被吞没,整个镇西雄城的氛围都变得越发紧绷,外面悍然有百万军势的气焰,让人惊惧,城中百姓已是难以休息地好。
在这个阶段,破军要军队轮换,将机动性强的军队前去城前邀战,让城中守军,不得不紧绷精神,难以休息,陈国援军已快要抵达的时候,城内众人也是精神最疲惫恐惧的时候。
那些个官员心中对于鲁有先也颇有怨言:
“援军未至,我们城中还能战的,也只是数万甲士,城外足足百万大军,天下顶尖名将,怎么打,根本打不了!”
“死死顶住这一波冲击,不过只得些许金银,可却大概率守不住城,鲁有先乃是名将,他若投降,便是换了一个地方,还能当个大将军。”
“可咱们大概率死在百万大军之下。”
“就是侥幸活了也是俘虏,便是秦武侯不追究,也是个被扒了官身,无依无靠的份儿。”
“是啊……可就算是我们守住了。”
“鲁有先他调查起当日兰文度的事情,我们……”
众人都有些缄默起来,那文清羽分给兰文度的东西,他们也拿到了,兰文度已被杀,鲁有先本来就打算是清理他们,只是时间上来不及。
他们此刻,人人心中懊悔不已。
那文清羽的钱。
真的不好拿啊!
如今,守城大有危险,就算是守住城池,没有什么封赏,却还有可能被清算;而若是守不住城,最好的下场也是成为秦武侯疆域内无依无靠的平民,大概率战死。
一官员咬牙,忽地道:“如今守城亦亡,不守城亦亡。”
“不如,投了那李观一去?!”
众人缄默。
周平虏这一段时间利用文清羽留下的暗子,引导,打压官员,刺激局势,人心,导致人人自危;终是和外面的破军不断加压配合,且在陈天意被拿这件事情刺激之下爆发。
周平虏饮酒,故意道:“可是,我们又能如何?”
“我们不是夜不疑,周柳营,和秦武侯并无旧情啊,凭什么答应?”
众人安静的时候,不知是谁,低语一句:
“那若是我们,开门献城呢?”
第104章 献计得城
献城之计一出,气氛刹那之间变得凝滞起来,周平虏勃然变色,急急起身甩袖道:“此事休要再提,你我世世代代,承受国家恩德,我岂能叛国呼?”
他不说这话还好,众人也就只当做是个喝酒喝多了的昏话,也就过去了,可他这一说,如将众人逼到了山崖绝境旁边,他周平虏,可是周氏家族之中年轻一代最出色的。
若是前去把这事情捅出去,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受到责罚,倒是把这本来笑一笑就当过去了的事情变得更大起来。
忽有一人起身,踏前半步,手中匕首直接死死地架在了周平虏脖子上,道:“周大人,你要去哪里!”
周平虏道:“今日之事,当思报国,汝等安能置我于此境地!!!”
这众人都已变色,一一挣扎,而那名尹逸霄的官员冷着脸,道:
“今周大人之叔父,周仙平将军已将周柳营逐出家门和族谱,周大人就是周家的少主啊,你把事情说出去,你是无事有功,我们兄弟却都要被重重责罚。”
“兰文度都被鲁有先一锤砸烂了脑袋。”
“我们的家世武功,官位勋爵可远远不如兰文度,鲁有先杀得他们,就杀得我们!”
周平虏厉声道:“我周家忠君爱国,岂能听你之事!”
尹逸霄道:“忠君爱国!”
“周兄可还记得太平公旧事!”
他这一声太平公旧事,当如一道惊天霹雳,砸在众多官员心中,让他们本来还挣扎不定的心境一下偏倒到了尹逸霄一方,尹逸霄道:“太平公有功于国家,都死在宫廷之中。”
“你我比之太平公如何?”
“以太平公的声望犹自是这样下场,你我之事情若被捅出去了,陛下哪里会给我们一条活路?!”
事态如火,这些个中层官员盯着周平虏,已是盯着敌人,周平虏道:“你!”尹逸霄又道:“周兄,你的弟弟周柳营,当年就和太平公之子李观一交好,如今又在李观一麾下为将。”
“你当真能够问心无愧说自己忠于大陈么?!”
“就算是你当真忠心耿耿,杀死太平公,囚禁岳帅的陛下,会相信吗?!”
“可还记得,莫须有!”
这一步步紧逼,周平虏脸上那种抵抗的神色越来越薄弱,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气,道:“诸位如此,周某,又还能如何呢?”
见这位凛然风度的周平虏也已答应,众人方才大喜,尹逸霄往前半步,抓住了周平虏之手,道:“周兄,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勿怪,周柳营在秦武侯麾下。”
“兄弟们性命,还要周兄作保才是!”
这句话落下,周围心思活络,甚至于浮现出要不要灭口周柳营的这些官员,方才在身家性命之下冷静下来,彼此乃歃血为盟,于是推举周柳营的兄长周平虏作为众人之首。
周平虏,学宫九子,素有大才。
虽然是被威逼逼迫到了如今的地步,可是在这调兵遣将的时候,也展露出了十分的才干,目光沉静道:“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听我安排。”
于是不同城门的防守,阵法之说,皆有配置,众人听了都答应下来,各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其中敏锐的,心中却有隐隐不安的感觉。
太巧合了。
鲁有先在察觉到了文清羽的计策之后,也已经开始针对着城中大小官员,重新安排了职位,打乱原本职责,甚至于多有罢免,以免出现漏洞。
可是在周平虏的安排之下,竟硬生生在这铜墙铁壁般的内部,创造出了一个个裂隙。
而这些裂隙单独看,似乎都不怎么重要。
不过只是今日灯油送上去迟了些,导致一处角落的城防出现了些微的黯淡;不过只是守军换队的时间差了那么一刻空隙,不过只是维系大阵的阵盘因此被遮掩;不过只是机关弩的弩矢送错方位。
但是这所有的失误累加在一起时,就足以创造出一个致命的要害。
他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了提线木偶。
而周平虏就是那个操控着这一切的所有人。
甚至于今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从巨大压力之下单纯的喝酒抱怨,变成了后来的群情激奋,莫名其妙就已经歃血为盟,不能反悔。
他们本来就牵扯到了文清羽和兰文度之事当中,守城九死一生,就算是守住城池,也大多会被鲁有先清算以前的事情,此刻有周平虏带头,倒不如冒一次险,闯荡闯荡。
众人离去,尹逸霄抛下匕首,半跪于地,垂首道:
“下仆得罪公子。”
“请公子降罪。”
周平虏道:“本就是我之计策,你为我冒险,我承你的恩情,你又何罪之有?还是快快起身,若是被人发现,大事不妙。”
尹逸霄谢过,起身道:“鲁有先将军,不曾安排‘眼睛’么?”
周平虏道:“鲁有先肃穆,他是安排了眼睛。”
“但是他杀死兰文度,又要面对外面这百万大军,就算是眼睛,也不一定全部站他,人情冷暖,本就黑白混淆,在这个时候,鲁有先这样毅重之将,镇守在这里本来是没有错的。”
“可偏偏,那文清羽已有计在先。”
“他那十几万两银子,这大小官员多多少少收过。”
“各类买卖,也都有孝敬。”
“这些人本来也没有什么贪墨的胆子,只当做是人情往来,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文清羽是谁,他们怎么没有想象看呢?”
周平虏道:“文鹤文清羽的银子,是那么好收的?”
“我拿了他的一枚铜钱都要扔了,生怕上面淬了东西。”
尹逸霄道:“是毒?”
周平虏皱眉道:“不,用毒不符合文鹤的性子,大概率是麻沸散,亦或者巴豆,他虽然用计酷烈,但是一般不会伤人的性命,只会点到即止。”
尹逸霄道:“那若是不一般呢?”
周平虏道:“若是觉得不一般,文鹤应该会选择连土里面的蚯蚓都要砍成三段,扔到火里吧。”
尹逸霄无言。
周平虏道:“文鹤手中的每一两银子,都会让人用百倍的代价去偿还,想要占他便宜的,往往连命都丢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了的。”
尹逸霄知道了周平虏的想法,最后叹了口气: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