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一身前,玄龟法相背上文字缓缓散开流光,归于安静,他招手让这看上去异常疲惫的玄龟法相重新归于体内,握着腰间的赤霄剑,看着那城池。
等钓鲸客亲自轰破这古之雄城的大门。
就发兵十万,顺势而入。
直接换家。
李观一放下左手,按着腰间垂落的小巧猛虎印玺,手指拨动着这印玺,他能感觉到,六重天的根基之上,来自于背后十万人的人道气运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人道气运的加持,让李观一回忆起兵家战阵的加持。
这几日率军前行,李观一倒是觉得有些熟悉。
这两者——人道气运对君王之加持,和兵家战阵对主将的影响,极为相似,李观一索性就混起来用,借人道气运,行兵家战阵之势。
虽然有些许的挫折,但是终究成型。
在瑶光奇术阵法的帮助之下。
秦武侯李观一的最高统率抵达了十万零三千人。
他觉得自己的眉心都在痛。
这一定是自己的极限了。
李观一捏着这王印想着。
绝对极限了。
率领十万人的奔掠,让他有一种元神都被分开,必须全神贯注注意着这庞大队伍的气息流转的感觉,他隐隐感觉到,十万统率能力,或许是名将的一个分水岭。
统兵十万,和十万以下。
决定能否以一个人发动一场大战役的能力。
在此之上,是可以留名青史的大将军。
在此之下,只是当代名将。
岁月流逝,代代皆有人才,过几十年,那时候的天下前百名将,也自有自的风流气度,自有自的手段强处。
“不过,这一次也就只是靠着王印人道气运,率十万人奔袭而已,和指挥十万人大战完全是两个级别的难度。”
李观一按着这印玺,若有所思:
“这就是所谓的人道天子,御驾亲征?”
“人道气运加持和兵家气运加持,会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不过,这只是西域三十六部王印,不知道如果有那样的一天,铸造九州,分立于天下,又以九州的地脉,人道之气,铸造一枚印。”
“那时候的人道气运,苍茫浩瀚,又是怎样的磅礴?”
“有生之年,真想要看一看啊。”
“……一地之霸主,是王印。”
“九州之君,用的就是玺了吧。”
“所用材料,也不是黄金。”
“而是上乘之玉。”
“九州传国玉玺……”
李观一的手指捏着黄金王印,想到亲手重铸九鼎和玉玺,即便是他的性格,也感觉到一股仿佛自魂魄深处升腾起来的炽烈。
时而觉得,此番大业,炎黄华夏,舍我其谁,又觉得自己这般性格本领,只却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步步而行罢了,能否真的成就这样的功业,却也根本不好说。
人本就是复杂的。
他只是,不肯落在这个时代的漩涡里面,不肯后退罢了。
定了定神,看着瑶光还在观星推占,李观一手中捏着王印,又随手把那一个魔宗塑像拿出来,这塑像上的人道气运,都已彻底被这猛虎王印给吞噬撕碎了,成为空壳。
可是到了这里,距离阿耆尼城只有几十里,这塑像似乎和魔宗三大驻地之一有所感应,魔宗塑像上泛起了一丝丝流光,李观一手中王印也泛起低沉的金色光华。
李观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仿佛是之前在江南九鼎那次。
右手叩住王印,那一股炽烈纯粹的人道气运汹涌霸道地涌现出来,直接冲入这魔宗塑像之内,只是清脆声音,魔宗塑像之上那残留的光华明灭不定,最后被截断。
魔宗塑像上出现了一道道裂隙,最后在李观一的手中碎裂成为齑粉,随着风一吹就散开来,与此同时,那黄金猛虎王印却是震颤不已。
恍恍惚惚之间。
李观一耳畔出现了些混乱声音,就像是呼延继玄那一次一样,借助手中魔宗人道气运的反向联系,再度感应到了数十里外魔宗气运鼎盛之地的情况。
毕竟不能和江南九鼎相比。
一直到了几十里范围内,猛虎黄金王印才具备这样的能力。
李观一看了一眼瑶光,安心坐在少女身边,只是意识才感应过去,就只听到一道暴躁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来自于一名老者,道:
“为什么,为什么十多年前的那个钓鱼的,又来了?!!!”
他似极愤怒不甘心,来回踱步,口中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有清脆声音问道:“护法天王,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哈,武道传说前来,能怎么办?”
那老者似也是怒极,道:“我等该如何去做,哼,自是各奔东西,就只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就拆了我等十几个驻地,一路过来,城中贵族都要跑了。”
“那些人,往日蒙受圣教的恩典,他们子弟的一身内功,都是圣教赐下,可如今钓鲸客来,一个个就都有各种理由,全部离开。”
“我们又能如何?”
那老者抬手,然后抬眸远远看去,他的功力,可以感觉到一种针对性的气息,远远的隔了数百里,就已经牢牢锁定住他,这等手段,类似于当日剑狂慕容龙图对阴阳轮转宗。
不可妄动。
一旦妄动,便即有雷霆之怒杀来。
留在此地,尚且有城池大阵,有诸多后手,离开此地,茫茫大漠,天地一片黄沙,武道传说也无需顾虑,绝杀前来,却是九死一生。
老者自语:“江湖传说……”
“好一个,武道传说!”
圣女龙菡儿神色复杂:“可是,我圣教三百年来积累的气运……”
肩膀极宽大,光头,有着西域风格刺青的老者有些暴躁,他那一日对萧玉雪说不必转移此地气运,就算是她那个老姘头来,也不怕。
当日只夸口罢了!
可如今,那钓鱼的真来了……
此刻这魔宗四大护法天王之一不知该如何做。
来回踱步:“当日就该一掌劈死了那女娃,死了的兵器,才是更好的兵器,无情无欲算是个什么?而今倒是好了,事情一个连着一个,麻烦,麻烦!”
“罢罢罢,就当做老子把当初嗬出来的屎又一屁股坐回去了。”
“当日说不必转移,今却是不得不转移!”
“圣女你去调人来,那帮贵族跑得却快,让剩下那些速速过来,否则的话,三生鼓下,断魂草能给他们传功,也能要了他们性命,一时三刻不来,叫他们五脏六腑都碎成一片!”
旋即他也施展绝学,掠至那秘境之地,看着此地大阵,这些大阵可是涉及到那【兵器】的一部分,乃是天地人三处阵眼之一。
恢弘霸道,乃是魔宗数百年来积累的大半人道气运。
周围有一个个石塑,则是代表着这一座核心秘境附近,魔宗大大小小的驻地,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驻地之中,凝聚气运的塑像。
阵法相联,气机契合,如此其余地方有所变故。
此地立刻就能知道。
此刻去看,左边一侧大片石塑都已黯淡,代表着已被那钓鱼的拔了去,只是人道气运之事不能淬炼,那钓鱼的也无可奈何。
季宗诚自语道:“需得要带走,就算是损耗些气运,却也比被那钓鱼的尽数掠了去好,那老小子要此物无用,拿了那些东西,纯属浪费。”
“他又不是天下的豪雄,也不是重开一地的霸主,人道气运对他来说,根本没用,也没法子炼化……”
“普天之下,有豪情壮志,手腕气魄,容纳人道气运的人,不超过三个,他用此物有个屁用?”
“我却不信,他能那么轻松就找到一个。”
季宗诚对旁边魔宗圣女龙菡儿道:“你们之后,拔出这些气运塑像,而后速退,虽然此举必会导致相当一部分气运流转,却也是无可奈何。”
龙菡儿道:“天王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这老者大笑:“走?”
“那钓鱼的一身神意已遥遥锁定老夫,只出得这城,怕是就会有大阵砸下来,况且,十几年前避战的那些,最后是什么下场,你看过圣教卷宗,应该也知道。”
“老夫的孙子,儿子,儿媳妇,都被那钓鱼的杀了。”
“既然此番落在我的头上,那我就不走了!”
“老夫就借助这满城大阵,调动此地残留人道气运,来试试看,这武道传说,是否当真如此,不可为敌!”
季宗诚气势恢宏,有武道强者的悍然豪迈之气。
自是有自傲的本领,他已两百多岁,因为特殊的手段,夺取气运为血肉之法,寿数和剑狂差不多。
当年宗门出事之后,也曾经背着一把剑行走天下,也曾经见过剑狂的巅峰期,持剑挑尽天下刀门剑派,也曾见过公羊素王天下无敌,薛家神射荡涤一方。
他曾经和他们都交过手,虽是败于剑狂,素王。
却和薛家那一头老虎斗了个势均力敌。
如今又潜修一甲子,功参造化,此番舍了求生的念头,只剩下一身死战之心,再借助魔宗大阵调动人道气运,借助这满城百姓做那弃子牵制钓鲸客,却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季宗诚看着手掌,自语道:“纵死去,也要试试看,所谓的武道传说,究竟是何等气魄,但是,既必死,我也不会给你好处。”
“此阵之中,封印了那女娃七情六欲之中的一部分,才保持运转,如今,我就先灭去这阵之中的神韵,倒是看你之后,还能不能拼凑回来!”
季宗诚不是那种给被人下毒还要留解药的人。
他素来信奉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可就在此刻,这老者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
有细碎声音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