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经入道,而且成了中位道童,距离八品道徒只差两步!
感叹几息,余列便将心中的杂念皆数压下的,转而取从腹部取出一面银镜,端详着镜子中自己的样貌。
现在他已经是祛毒完毕,体内的欲望消弭干净,被他皆数镇压了。
但是此时的余列,肤色依旧是白里透红,相比于从前的玉色,似乎更是鲜活妖冶了很多。美中不足的是,他现在头顶上只有发茬,在他看来不甚潇洒。
除此之外,余列细细的感悟着自己的肉身,还明白经过了桃花鬼舌草这般的刺激,他对相应的春药类,也有了一定的抗性。
这点正是《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精妙之处,其所谓百毒不侵,可不仅仅是自然界中的毒物,更是包含了各种调配的毒物。修炼这一门毒功的人,受过一种新的毒害,只要不死,再次遭受时就会容易很多,直到毫无害处,可以当作饭吃。
检查完身体,发现毒功隐隐进步一些,余列站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暗道:
“我修炼的是毒功,选择来出毒口工作的,当真是一大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去了其他的堂口,遇到如杜量那般的上司,想要应付起来,必然会棘手很多,甚至可能反被折辱。
好在杜量一事,已经是结束,从今而后,余列才是整个毒口的一把手!
思忖着,余列的目光四下挪动,忽然瞧见了静室中的种种布置。
除去已经被他抄家抄走的贵重财货之外,此方静室当中依旧颇有可取之物,蒲团柔软,香炉精致,屏风典雅,甚至还有单独的一间小的洗漱场所,铺就了瓷砖,设置有活水热水。
别说镇子里的官办静室了,就算是余列花不少钱租用而来的房子,也是远远的不如。
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余列心道:“此等布置,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静室!”
他一时间明白过来,为何杜量那厮能够经常性的,在毒口中通宵达旦,一连几夜不回家。亏得余列当初还以为,对方是真的勤奋,做到了以毒口为家。
现在想来,仅仅是对方上工的环境,和底层道童上工的环境压根不同。
杜量身为大头头,丹房堂口提供的静室不仅环境好,时不时还能让麾下的道童打扫清洁,当做佣人使用。更加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免费,一块钱都不收!
而底层的道童们,则是连个躺着小憩的地方都没有,一入丹房,要么站着、要么坐着。
余列现在拥有了这间静室中,一时间都生出了想法,他似乎可以退掉家里的石屋,以后就住在毒口中!
不过他略微思量,还是按住了这个想法。
毒口的静室,可不是只有他有钥匙,丹房的人、衙门的人都有钥匙,并且人多眼杂的,还有些其他不便,并不适合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或许只有成为了上位道童,余列才能做到真正的以堂口为家,毫不避讳。
“上位道童……”
余列将目光从静室的布置上收回,心中琢磨起:“不知那炮制堂的堂主,将会如何看待我?”
炮制堂的堂主,就是统领毒口的上位道童,对方是余列的又一上级。
好在余列如今已是大头头,衙门那边也打点好了,即便那炮制堂堂主对余列有意见,对方也是无法插手太多。
因为打从中位道童开始,道人在镇子中的地位就是直线上升,其相应的职位在入职之前容易被操作,可一旦入职后,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便上位再想要将其踢走,也是困难。
更别说余列还是在毒口中,从一介下位道童成长为了中位,乃是通过竞争比试得来的职位。
如他这般的中位道童,在镇子各大堂口中有个“老狗道童”的称呼,意思就是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如老狗一般守在堂口中长达十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挪窝。
即便麾下有道童晋升为了中位,想要通过技艺挑战来夺取职位。
因为老狗道童本就是靠技艺赢得的职位,再加上年限的累积,除非后来人实在是太过惊艳和妖孽,否则基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余列也是因为有毒功、丹法的辅佐,再加上毒口的情况特殊,杜量那厮还是从其他堂口调任来的,才能在入职短短几个月后,就竞争赢得毒口职位。
可以说,从余列任职的那一刻起,整个毒口,就已经是他余列的一言堂!这是镇子特意设置的规矩。
不过踱步走在静室中,余列的眼神闪烁:
“但正如当初交代老胡、萝卜头的,能和那炮制堂的堂主等人打好关系,还是得打好关系,对方毕竟是上位道童。”
他抬眼,看向了一旁桌几上的一张请柬。
这封请柬,并不是其他人发过来,邀请余列的。而是老胡置办后,送来让余列过目的,只等余列点头后,相应的请柬就会发放出去。
第65章 包租婆进丹房
黄昏降临,雾气笼罩在黑水镇中,沿街徘徊,仿佛滚滚烟龙般。
一个个衣着灰黑的道袍人行走在其中,摇摇晃晃的,身形隐约,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都像鬼似的。
余列以前住的大杂院中,包租婆一早就置办好了晚饭,放在灶台上,等着院子中悖时穷酸的租客们自己扒着吃。
她自己则是跨着篮子,领着自己的白胖儿子,往杂院外面走去,边走还边对儿子交代:“留着点肚子,待会到地方了,再饱饱的吃。”
路上遇见了回杂院的人,对方立刻调笑着说:“哟!婆子今日上街骗人,咋还带上小孩了,莫不是要去卖可怜,上街行乞?”
包租婆顿时眉毛拧起,破口大骂到:“悖时砍脑壳的东西,你才是乞儿、你全家都是乞儿。我家巧哥将来是要成为丹徒的人!”
她又得意洋洋的说:“知道嘛是丹徒吗?就是会炼丹的道徒大人。今日是有人请我家巧哥去丹房中转悠转悠,提前认认门,待会还要在丹房饭堂中摆酒席,吃丹房的饭!”
回杂院的人一听这话,有些被唬住了,调笑的话声顿时停住。
包租婆见状,又哼着说:“那丹房的饭啊,老虎大象,偶尔还能有点灵鱼骨头、妖兽血沫,有益元气!老婆子的手艺再是精道,哪比得过人家啊?等巧哥认几回门,过几年再考取了道箓,到时候就能天天吃丹房的饭了。”
炫耀一番,包租婆领着白胖儿子,雄赳赳的往丹房所在的街道走去,只留下那租客杵在原地,面上惊疑不定。
租客纳闷到:“这扣扣搜搜的肥婆子,竟然在丹房中还有关系?”
他的脸上顿时又露出羡慕之色。
在黑水镇中,人人都知道丹房的福利待遇好,只要进了丹房,不管能不能学到所谓的炼丹技艺,其衣食起居起码会有保证,日子过的能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当然了,这里说的是不以药奴等身份进入丹房。
包租婆一路直走,她没有扯谎,果真是走到了丹房的大门口。
只不过和她在杂院中炫耀的不一样,并没有人从丹房中走出来,请她们去作宴。
反而是包租婆站在丹房门口,不停的冲看门的道童作揖赔笑,在塞入一些硬硬的东西后,得到对方的鼻子一通哼气,她连忙扯着自己的白胖儿子,往丹房中走去,生怕对方反悔。
傍晚的丹房出入口处,有不少的道童来来往往,母子俩擦着边儿在走,一副生怕挡了别人道路、或是碍了别人眼的样子。
路上的举止虽然谦卑,但是包租婆却是用眼睛示意着路过的一个个道童,暗暗给儿子交代:
“瞧瞧那些人,粗布麻衣的,这些人在丹房中都是卖苦力卖命的。再看看那个,那个更不得了,一看就是活不过一两个年头,还有那个,指不定明日就倒路边了……巧哥,带你来丹房,可不是让伱以后能成为这种人的。不能学。”
她那白白胖胖的儿子,认真的点头。
包租婆见状,脸上顿时笑的欢喜:“巧哥真乖!不枉娘带你来丹房见见世面。以后在学堂中,定要好好学!”
她的脸色紧接着又一板,说:“但要是你连道箓都考不上,别说成为人上人了,连成为丹房中的药奴,你都没资格。到时候,你和娘一起,都会被赶出镇子,指不定当天,就成了哪头野兽妖怪屙下的一泡屎!”
名叫巧哥的小孩,顿时被吓得脸色更白,包租婆连忙止住恐吓,又开始夸赞丹房的伙食,才让自己的儿子好些。
一路絮叨,母子俩七拐八拐的,还差点冲撞到一些要地,终于赶到了丹房的饭堂前。
望着锃光瓦亮,四下飘着油香的丹房饭堂,包租婆牵着儿子,不由的低声道:“当真是阔气!可比咱家的院子好多了!”
骂咧一句,她的脸上带着喜意,赶紧的扯着巧哥,往饭堂中走去,加入蹭饭的队伍。
丹房饭堂和其他堂口不一样,管饱,只要有人能进丹房大门,就能来饭堂中白吃白喝。
而且包租婆挑的日子还不寻常,她是听过丹房中有头头阔气起来了,今晚会在楼上摆宴席,才特意领着儿子过来的。
因为按照丹房的规矩,在宴席前和宴席后,伙夫们会将楼上七零八碎的东西,一锅烩入楼下的灶中,如果楼下吃饭的人运气好,甚至还能捞到几块完整的灵鱼灵肉吃!
因此今天等着在饭堂中吃饭的人,除了外面特意来蹭饭的人之外,丹房中就餐的道童更不少,包租婆路上还生怕来晚了,待会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好在她来的勉强算早,又领着儿子,再加上自己身材宽大,在饭堂中挤了挤,总算在入口处找到了一个不算座位的位置。
她让儿子坐在石阶上,自己则是靠着墙,撑着空间,手里拿着一个海碗,有滋有味的扒着饭!
一边扒饭,包租婆还眼观四路,指点着饭堂中拥挤的人群,冲巧哥暗暗说:
“瞧!那隔壁隔壁的二狗,他爹和他娘咋都来蹭饭了,真不要脸!还没给二狗抢到座位……看到那边的口子没,听人说从这里上去,就是楼上的小灶,灵鱼灵肉管饱!”
低声絮叨中,包租婆忽然又看见了什么,身子一定,面色一喜,她冲巧哥交代:“待好了!哪个人来你都不要走,娘去给你盛碗好东西!”
话说完,包租婆就鼓着肥壮的身材,像是个灵活的球,往一个放饭的窗口挤过去。那个窗口正是她熟人的熟人的窗口,今天最可能放出混杂有灵鱼灵肉的伙食。
巧哥坐在石阶上,脸显得已经吃撑了,但是他记得包租婆的话,继续吃着碗里的虎肉、狼肉、鹿肉,艰难咽下!
恰在这时,有人影经过石阶,对方晃了晃,似乎认出了巧哥,便停住脚步,靠拢过来:
“巧哥,你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她也不怕你被人偷了去?”
巧哥听见声音,把头从碗里面茫然的抬起,瞪着眼眶看清来人。他愣了愣,打出一个嗝,脆生生的叫出:
“余哥哥!”
跟在来人身后的一个老道童,听见两人对话,诧异的打量向来人。
而这个来人不是其他,正是要去往二楼的余列,他刚好在饭堂的门口认出了巧哥,见巧哥一个人待着,就过来问问。
余列哑然失笑,他看了眼巧哥的饭碗,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扒拉对方,说:
“凡禽凡肉有什么好吃的。走,哥哥带你去吃好的。”
巧哥虽然认出了余列,但是他的脸上露出犹豫,依旧坐在石阶上,抱着碗不动。
恰在这时,离去的包租婆抱着碗,大跨步的朝巧哥走来。
她的脸上本是带着喜意,结果一抬眼,就瞧见有两个人堵在自己儿子的跟前,其中一个戴帽子的,还在扒拉自己儿子!
包租婆一下子想到什么,手一抖,脸色大变,刷的苍白。
她立马嘶着嗓子,尖声叫唤:“巧哥!”
包租婆心慌,来了狠劲,她拎起手里的大碗,当即往余列的脑壳狠狠的打去,并大骂着:
“好你个贼道人!你要偷我家巧哥作甚!”
第66章 悔不该当初
余列听见身后的叫骂,微微一愣,立刻就辨认出了来人是谁。
而候在他身边的老胡头,不需要余列出手,就挪步上前,将包租婆扔过来的碗给接住了,并且手腕一转,将洒出来的肉块都给接住,半点汤汁都没有掉出来。
包租婆没有去在意老胡头的动作,反而趁着机会,赶紧的抢到余列身旁,一屁股将余列挤开,堵在了余列和老胡头的跟前。
她见自己护住了巧哥,脸上的惊慌方才缓解很多,泼辣之色重新流出,斜睨着看向身前的来人。
只是包租婆心的里面还是在打鼓,她此时才忽然明白过来,为啥那二狗他家蹭个饭,两口子都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