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黄纸宝塔镇妖符已经用完,但是还有两张金色材质的镇妖符,藏在陈平安袖中。
以及两张缩地符。
陈平安默念一声,可以了。
之前几次出拳,都是靠着身形矫健,其实都是直来直去的路数。
然后陈平安这一次不一样了,摆出一个极其古意的拳架,一步踏出,双臂舒展,缓缓握拳,行云流水。
一瞬间,陈平安拳意如洪水倾泻,真真正正能够刺人眼眸,落在对面楚姓书生眼中,简直就是一轮大日起于东海,骇人至极。
神人擂鼓式!
楚姓书生咽了口唾沫,心想是不是再坐下来聊聊?
为何感觉宝甲护身都未必安稳了?
眼前少年分明尚未跻身武道炼气三境!
为何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浑厚拳意?
楚姓书生心生退意,最少也应该避其锋芒,不要再傻乎乎任由拳头砸在身上才是,当他刚要转移位置的瞬间,那少年竟是凭空消失,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书生跟前,一拳砸在甲丸遮覆的肋部,气势汹汹,力道很大,打得楚姓书生向一侧踉跄横移出去,但是同时让他松了口气,摆出正儿八经的拳架之后,少年的拳意吓人归吓人,但是气力似乎增长不多。
光脚老人曾经在落魄山竹楼笑言,老夫这神人擂鼓式,重先手第一拳,第一拳到了,神意牵引,首尾相连,之后十拳百拳就自然而然到了,所以第一拳一定要砸中对手,之后能够递出多少拳,就靠一口气能够撑到什么时候下坠。
所以陈平安为了第一拳不落空,不惜使用了一张缩地符。
之后,陈平安出拳越来越快,力道只是比之前略重些许,捶在楚姓书生的各处气府,甲丸宝甲光芒流淌,陈平安拳头砸在何处,光彩就在何处猛然亮起,不愧是古榆国名列前茅的珍藏法宝。
每次试图躲避,都像是只差半步,偏偏就是躲不开那一拳,毫无还手之力的楚姓书生,在结结实实挨了第十拳之后,脸色蓦然变得惨白一片。
肩头,胸口,肋骨,腹部,后背心,头颅太阳穴,眉心,手肘,膝盖。
无一处不是少年拳头的“立足之地”。
陈平安出拳快若奔雷,关键是在楚姓书生眼中,少年始终眼神平静,呼吸沉稳,心太定了,每一步和每一拳的搭配,恰到好处,浑然天成,简直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十五拳之后,陈平安的拳头已经血肉模糊,露出些许白骨,但是陈平安对于这点不痛不痒的皮肉之苦,岂会在意?
比起仿佛铁锤一点点敲烂十指血肉、寸寸敲碎骨头之苦,比起自己动手剥皮抽筋之苦,陈平安都要觉得这点疼痛,都能算是在舒舒服服享福了。
楚姓读书人已经现出一半真身,变得身高一丈,眼眸青绿,一张脸庞布满青筋,宝甲之下可见肌肉鼓涨的迹象,如老树虬曲。
他双臂格挡在面目之前,一次次被击飞出去,竭力高喊道:“白鹿道人,秦山神,事情有变,快来助我!”
古宅外的那处山坡,淫祠山神闻声后微微变色。
先前楚姓书生插在廊柱上的那支火把,火花很快就从火焰剥离出去,星星点点的火焰,四处飘荡,虽然大多很快消散,但是也有一些小火团,陆陆续续通过抄手游廊飘向三进院子那边,能够让山神通过如同自己眼眸的火焰,观察古宅内的景象。
所以楚姓书生跟少年的交手过程,山神看得一清二楚,这让他有些为难,不是为难出手相助,而是为难应该何时入场,才能捞取最大好处。那古榆国书生在宝甲破碎之前,他才懒得去雪中送炭,宰了少年,帮着书生保住了那副甲丸宝甲,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手捧拂尘的中年道人突然说道:“大胡子刀客的那把宝刀,锋锐程度,出乎想象,贫道若是再不出手,恐怕就要伤及女鬼真身了,怎么说,秦山神是随贫道一起去,还是继续旁观压阵?”
淫祠山神笑呵呵道:“既然是你我是盟友,就该共进退,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道人哈哈大笑,向前抛出那柄雪白拂尘,即将落地之时,幻发出一头身形高大的白鹿,道人一掠而去,骑乘着白鹿快速前奔,道袍大袖鼓鼓荡荡,也亏得附近没有樵夫百姓,否则估计就要纳头便拜,高呼神仙了。
淫祠山神没怎么使用术法,只是简简单单一步跨出,就走到了白鹿和道人身侧。
白鹿奔跑如风,很快就来到古宅外,中年道人身形一冲而起,白鹿瞬间重新化为拂尘,掠向主人手中,道人大笑道:“楚兄,贫道来助你杀敌!”
陈平安在递出二十拳后,就已是极限,只可惜仍是无法打碎那副甲丸宝甲。
虽然楚姓书生被打得七窍流血,魂魄震荡,真身彻底暴露,几乎整条抄手游廊都被两人毁坏殆尽,但是楚姓书生只是失去了一战之力,依靠着天赋异禀和光明铠,自保还有余力,不至于被那少年的拳罡活活震死。
然后手持拂尘的白鹿道人就从天而降。
陈平安刚刚收回一拳,轻轻一拍腰间养剑葫。
一缕白虹掠出朱红小葫芦,直刺刚刚被打得凹陷进去的宝甲护心镜。
甲丸几乎所有光彩流萤都汇聚在护心镜上。
宝甲发出瓷器碎裂的轻微声响。
那缕白光反弹而退,一闪而逝,不知去向。
奄奄一息的楚姓书生惊慌至极,但是很快就满脸狂喜,宝甲并未被刺穿,自己还没有死!
但是下一刻,他便只觉得眉心处一凉,魁梧身躯颓然后仰倒去,他在弥留之际,气急败坏地撂下一句狠话:“接连坏我大道根本,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后,倒地不起的楚氏书生,竟然变作一大截青色枯木,腐朽成灰,失去主人的宝甲也恢复成光可鉴人的圆球模样。
陈平安皱了皱眉头。
原来是在初一之后,葫芦内又有一丝幽绿光芒掠出,以快过先前那道白虹剑光许多的速度,一前一后,抓住宝甲凝聚灵气防御护心镜的间隙,第二柄飞剑轻而易举便钻透了楚姓书生的眉心。
站在古宅高墙上的淫祠山神惊呼道:“本命飞剑!”
转头就是一大步跨出去,身形很快出现在十数里之外,阴风一吹,大汗淋漓。
“娘咧,剑仙!”
那个双脚刚刚点地,飘落在游廊当中的白鹿道人,脚尖一点,拔地而起,二话不说就跑了,在空中猛然丢出拂尘,白鹿落地,道人骑乘在背脊上,仓皇远遁。
陈平安有些愕然,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心想我一个练拳还没两年的门外汉,怎么就成了剑仙了?我连剑修都还不是啊。
第218章 仙师驾到
古宅后院,绣楼外边,大战正酣。
远游至此只为斩妖的大髯刀客,虽然武道境界不算太高,扎扎实实的四境,但是手中那柄宝刀,却是品相极高的神兵利器,灌注真气之后,出刀之际,红光绽放,隐约有风雷声,势不可挡。
先前守在三进院子的老妪,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三境练气士,只是年寿已高,精力不济,仍是不敌大髯豪侠和那柄宝刀,十数个回合就被大汉以刀背击晕,一脚挑踹,撞入厢房内,昏死过去。
原本老妪不至于如此不堪,只是久在樊笼里,被阵法聚拢过来的阴煞之气浸染已久,虽然不是见不得光的阴物鬼修,却也天然畏惧那柄宝刀的阳刚之气。而且大髯刀客游历四方,搏杀经验极其丰富,老妪的迅速落败,确实在情理之中。
最后一进院子,起先古宅男主人选择独自退敌,从美人靠那边飘落院中,挑了一把尘封已久的长剑,剑身清凉如水,与刀客对敌,剑走轻灵,并不与宝刀硬碰硬,每次出剑,直刺大髯汉子的关键气府,剑尖吐露青色剑芒,在雨幕当中带起一丝丝凄美流萤。
大髯刀客出手,颇有沙场悍卒的风采,粗朴无华,每一次出刀多快而猛,招式并不繁复,也谈不上如何精妙,刀刀干脆利落,收放自如,一刀不中则已,一中必重伤。对阵那位黑衣男子的上乘剑术,大髯刀客犹有余力。
给他瞧出一些蛛丝马迹,汉子出刀更加迅猛,因为有了几分真火,大骂道:“你这鸟人,明明出身仙家正道,好好的大道长生不去争取,为何要自甘堕落?!到头来沦为半人半伥鬼,偏袒这女鬼,祸害得此处方圆数百里,荒无人烟?!你说你该不该死!”
大髯汉子怒喝一声,双手持刀,重重斩下,一刀砍在那人剑上,砍得连人带剑都给崩出去数丈,面容年轻却白发苍苍的古宅主人,一路倒滑,脚下雨水四溅,好不容易站定身形,咽下一口涌至喉咙的鲜血,神情枯槁的男子手腕一拧,抖了一个剑花,瞬间搅碎剑尖附近的无数雨滴,碎裂声响宛如春日爆竹。
大髯汉子一脚向前重重踏出,一手提刀,宝光流转,照耀着整条胳膊都笼罩在光辉之中,大汉一手伸手指向那男人,怒目相向,“佛家说回头是岸,你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账玩意儿,还不收手退下?!真当我徐某人不敢连你一并斩杀?!”
那个男子是今夜第一次开口说话,大概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嗓音沙哑,如石磨钝刀,但是气质清雅,神色从容,非但没有恶语相向,反而是打趣道:“佛家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髯刀客环顾四周,抬头瞥了眼大门紧闭的二楼美人靠,收回视线后,讥笑道:“呦,还有心情跟我在这磨嘴皮子,看来是有些依仗了,也对,凭你的出身,和这份五境垫底的练气士修为,说不得在这百年之间,早已经营了偌大一份肮脏家业,否则附近的山水神祇也不会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虽然肯定是没脸皮去认祖归宗了,但是在外边,没少做扯虎皮大旗的勾当,才能唬得外人不敢动你分毫。”
说到此处,大汉已经怒极,面容如寺院塑像里的天王怒目,舌绽春雷道:“是也不是?!”
手持长剑的男人微笑不语,眼眸深处有些怅然。
大髯汉子厉色道:“给了你重新做人的机会,自己不要,那就莫怪徐某人斩妖无情了!”
男人在汉子出刀之前,喟叹一声,有些愧疚,然后咬破手指,在剑身之上画符写字,以自身精血写就一封青词丹书。
青词宝诰,是道教科仪之一,相传在远古时代就能够上书神灵,直达天庭,勾连天地,一旦精诚所至,被神灵接纳,便有种种神通降临于身,例如写给雷部神灵的青词,一旦显灵,甚至能够手握雷电,金身护体,短时间内如同莅临人间的雷部神将,妙不可言。
“难怪影壁那边留有上等青词的残余气韵,你这鸟人竟然是神诰宗正式弟子,真是百死难赎!”
大髯汉子气得几乎要跳脚,一刀劈出,倾力而为之下,光华爆炸,衬托得整座院子都亮如白昼。
对于他来说,妖魔鬼怪,作祟人间,它们的暴虐行径,再令人发指,见惯了古怪事和凄惨事的大髯汉子,都不会太过震惊,因为那就是妖魔鬼怪的天性,若是它们与人为善,那才是奇怪事情,所以大髯汉子从来都是竭力打杀便是,不会像今天这样如此愤懑。
可是一位练气士改正归邪,仗势欺人,才是最让大髯汉子愤恨的举动。
暴怒之下的大髯刀客,气势惊人,气盛则刀强,何况那把宝刀,本就是一件江湖宗师都要垂涎三尺的神兵,一时间院子之中,刀光绚烂,罡气激荡,使得不幸落在小院的雨水,尚未触及青砖地面,就已经在空中化作齑粉。
虽然使出了师门绝学,可是古宅男子太过精神萎靡,皮囊腐朽,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境界勉强维持在五境门槛上,但是气机早早所剩无几,如河床宽阔却无多少水源的溪涧,几乎就要干涸见底了,这也使得剑身之上的青词宝诰,为长剑增加的攻伐力度,成效甚微。
绣楼二楼,身穿青衣青裙的女鬼,终于忍不住现身,她一手掩面,一手扶住廊柱。
随着她的出现,院墙那边,还有院中地面,游廊柱子,一根根粗如手臂的树木根须,如床弩箭矢激射而至。
原本已经稳占上风的大髯刀客,顿时险象环生,仍是怡然不惧,身形在院中辗转腾挪,躲过一枝枝树根箭矢,顺便一刀刀斩断擦身而过的暗器,汉子气概豪迈,身陷险境,却放声大笑道:“老妖婆果然是树精鬼魅!来得好,徐某人就斩断你的全部根须,到时候留你一口气,要你在烈日下曝晒而亡!”
一位年轻道人从游廊飞奔而来,小腿上张贴有一双黄纸符箓,使得他奔跑如一阵清风,让人眼花缭乱,背负桃木剑的年轻道士一边奔跑,一边大喊道:“徐大侠,小道来助你杀妖!”
大髯刀客被一条树根撞在肩头,高大身形借着巨大冲劲,在空中旋转一圈,一刀砍断那树根,摔落地面的树根犹然扑腾不止,而缩回墙面的那截树根,断口处有黑血渗出,散发出腥臭气息,加上阴沉雨水,使得院子瘴气横生,好在大汉一身武道真意流转不停,相当浑厚,如一层金光庇护体魄,眼见着年轻道人过来凑热闹,大髯汉子吐出一口血水,气笑道:“小道士,好意心领!但是莫要帮倒忙,带上你朋友速速离开宅子!只管去那座小镇备好美酒,犒劳徐某人,这就是帮了天大的忙了!”
年轻道士却是不愿就此离去,斩杀妖魔,为民除害,义不容辞!
身为龙虎山天师府一脉的旁支弟子,哪怕关系再疏远,哪怕离着那座道教圣地,隔着千山万水,他张山,哪怕再籍籍无名,道法微薄,那也是张家正统天师的千万候选人之一!
年轻道人双腿所贴符箓,正是重金购买的神行符,能够支撑约莫一炷香时间,神行符,又名甲马符,顾名思义,能够帮助使用者行走如奔马,仿佛上古神人御风巡狩。神行符因此得以跻身符箓丹书九阶流品当中的第七品,哪怕再昂贵,对于战力欠缺、体魄孱弱的年轻道人来说,物有所值。
擒贼先擒王。
道士张山双指掐剑诀,奔走于游廊当中,抬头望向绣楼二楼,道:“急急如律令,去!”
背后桃木剑嗖一下,从年轻道人背后飞掠而出,随着剑诀双指的轻微摇动,却也不是直直杀向绣楼廊柱那边的树精女鬼,而是兜了一个大圈,划出一个精妙弧度,最终绕过廊柱,从侧面刺向女鬼的面目。
女鬼不但要帮助楼下夫君压制大髯刀客的宝刀锋芒,此刻还要分心对付这柄破空呼啸而来的桃木剑,便顾不得一手遮掩丑陋容颜,原来她半张脸庞血肉腐烂,蛆虫爬动,白骨惨然,仅剩半张稍稍完整的容颜,也是如瓷器的冰裂纹,这副令人作呕的恶心姿容,胆子小一些的凡俗夫子,恐怕就要当场吓死。
数根拇指粗细的青色树枝从廊柱中破裂而出,死死缠住那柄只差寸余就要钉入脸庞的桃木剑,
刹那之间,桃木剑上亮起一粒黄豆大小的银色符光,在剑身上下滚动流走,一点灵光即符胆,使得那些树枝如遇烈火,呲呲燃烧,青烟阵阵。
女鬼如遭雷击,撕心裂肺地哀嚎一声,赶紧扭过脖子,不敢再看那点灵光,猛地一挥衣袖,几乎要被烧成焦炭的树枝裹挟桃木剑,一起被摔入绣楼闺房内,女鬼转头之后,由于动作太大,脸上血块和蛆虫一起甩落在美人靠上,女鬼轻轻呜咽起来,不知是疼痛,还是难堪。
“莺莺!”
持剑男子看到这一幕后,轻呼出声,情难自禁,喊出了女鬼的闺名,男子心痛不已,凄然道:“你们欺人太甚!为何要与淫祠山神狼狈为奸,如此逼迫我们夫妇?!拙荆虽是鬼魅精怪之身,可从无害人之举,百余年来,我除了以自身气血维持拙荆生机,不过是以古宅为阵眼,吸纳方圆三百里的阴气秽气而已,反而是那淫祠山神,夺山水气运为自身修为,你们一个自诩为豪侠,一个身为道人,为何不去找他的麻烦,反而来此咄咄逼人?!”
说到这里,持剑男人悲愤大笑道:“就因为我们夫妇不是‘人’,姓秦的贵为山神,你们便觉得正邪分明了?”
皮囊腐败、气血几无的持剑男人,横剑在胸前,低头凝视着那抹雪亮剑光,曾几何时,宗门巍峨,青山绿水,仙鹤长鸣,洞天福地,他也曾在那边修习剑术,熟读一本本青词宝诰,也曾是一位有望跻身中五境的年轻俊彦,只是突然一封家书寄到山门,说是与他青梅竹马且媒妁之言的姑娘,重病缠身,郡城最有名的郎中也已经无力回天,家书要他安心修行便是,因为哪怕下山,也多半赶不及见上女子最后一面,家书末尾,父亲还暗示他,这门婚事,绝不会成为他以后在神诰宗往上走的阻碍。
他烧毁家书,仗剑下山。
回到家乡之时,女子已经死去。
他一意孤行,以神诰宗一门秘术,以心头血书写了一张招魂符,带着女子尸体,牵引着她的残留魂魄,连夜赶往深山老林,日出则藏身于洞穴,日落则匆忙赶路,试图寻找一处阴气浓重之地,希望能够帮助她还魂回阳,之后百余年间,他花光家底,费尽心思,耗尽修为,建造出了古宅,盗取了古榆国一棵祖宗雌榆的木芯,以移花接木的邪门秘术,将女子魂魄与木芯融合在一起,她衣裙之下,早已无足,唯有树根,整栋古宅,既是帮她续命,也是画地为牢……
他们在绣楼之上,一起拜了天地,遥拜父母高堂,最后夫妻对拜,从此相依为命。
只有女子的贴身丫鬟,对他们不弃不离,从青丝少女变成了白发老妪。
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