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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_分节阅读_第128节
小说作者:烽火戏诸侯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11.3 MB   上传时间:2025-01-30 00:05:46

  陈平安小跑向前,扭头笑道:“我如果不相信前辈,这个问题就不会问了啊。”

  阴神缓缓逝去身影,叹了口气,跟着这帮孩子一起远游,心真累。

  其实那个心性糟糕的婢女朱鹿,搁在山下王朝的一般门阀,也算不容小觑的天才了,只可惜在这支队伍里,从头到尾,都被直接甩开了十万八千里,竟是方方面面,一个也比不过。

  再往南走,好像先是龙须溪和铁符江,之后又是绣花江、冲澹江河,水要多过于山,可接下来一天半行程,像是“水运”都给用光了,竟是连条山涧溪水都难找,其实水也有,但是都是一些无法饮用的死水坑子,更多还是病恹恹的柳树秧子,不高也不茂,还多歪斜,一路上飞虫四起,让人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槐有些害怕,因为那个乌鸦嘴的目盲老道人,说了他们很快就要经过一个名叫三枝山的鬼地方,有厉鬼,还有什么阴尸当那厉鬼的小喽啰。

  一想到这个,李槐就郁闷,自己的彩绘木偶和泥人儿,个头都太小了,哪怕活过来,估计打架的本事还是够戗。何况那位白衣剑仙赠送的五个泥捏小像,他怎么捂热都活不过来,该不会是骗子吧,心底不愿意给自己好东西,又放不下剑仙的架子,所以就故意画了张大饼给自己?

  黄昏中,陈平安停下来搭灶烧饭,李槐熟门熟路地跑去拾取回一大捧干枯树枝,然后蹲在一旁,跟陈平安告状道:“陈平安,我觉得风雪庙魏晋没阿良好。”

  陈平安没搭理他。

  李槐去自己书箱拎出彩绘木偶和一个泥人儿,用木偶狠狠欺负那个持剑的小泥人,再让后者摆出跪地求饶的姿势,嘴里喊着“女鬼大人,饶命饶命,我魏晋知道错啦……”

  陈平安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魏晋是个很好的人。”

  李槐翻了个白眼,双手乱动,继续让彩绘木偶蹂躏泥人。

  林守一坐在不远处一块石头上,正在翻看那幅《搜山图》,抬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魏晋好像看不起你,或者说,最不看好你。”

  正在默默收拾小书箱的李宝瓶大怒,“还有这种事情?”

  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缓缓点燃柴火堆后,陈平安蹲着准备煮饭,“看不起我,跟他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

  李槐一脸震惊,“陈平安,你咋想的,看不起我的人,还能是很好的好人?肯定是没那么好的好人啊!”

  陈平安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自顾自说道:“魏晋那么厉害的人,还被称为陆地剑仙,可是跟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和和气气,愿意跟我们这些孩子摆事实讲道理,你以为所有山上的神仙,都是这样的吗?不是的。我在离开小镇之前,就遇到过杀人只看自己心情、只讲自己道理的神仙,而且还不止一个。”

  少年轻描淡写说着那些杀机四伏的往事,也不愿多说,继续道:“要想让人看得起,得靠自己。庄稼活做得好,烧瓷拉坯拉得好,进山砍柴烧炭你力气最大,巷子与巷子之间为了争水打架,不怕挨揍,敢冲在前边,自然而然就会让人看得起。”

  陈平安看了眼他们,“这是在我们家乡。以后等到宝瓶到了大隋书院,如果读书很厉害,还有林守一,年纪不大就成了练气士,当然能够让人看得起,你李槐……的话,等年纪大一点再说,现在不用急。

  李槐急眼了,“陈平安你不着急,可我着急啊!”

  陈平安问道:“每天早起跟我一起走桩练拳,你起得来?”

  李槐毫不犹豫:“当然起不来!”

  陈平安又问:“那教你剑炉立桩?”

  李槐一脸嫌弃,“学那个做什么,我年纪这么小。”

  陈平安无奈道:“现在知道自己年纪小了?那你一开始跟我急什么?”

  李槐目瞪口呆,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答案。最后在大伙儿一起围坐吃饭的时候,李槐夹了块腌菜,一大口饭下肚后,问道:“你们说,世上有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法门啊,比如今天练了、明天就能变成神仙的本事?阿良说是没有,早知道魏晋走之前,我该问问他有没有的,万一阿良没有他有呢?那我就发达了啊。这次去大隋求学,我就踩在一把飞剑上头,嗖嗖嗖,来来回回,比陈平安走桩还快,风一样!你们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吃灰尘吧!”

  李宝瓶板着脸问道:“谁吃灰尘?”

  李槐咽了咽口水,望向林守一,然后默默转头望向陈平安,最后李槐有些伤心,突然灵光乍现,他赶紧从地上捡起那只彩绘木偶,“它吃!她如今可是我手底下的甲字号大将!没办法,个子最大,最漂亮好看,还是资历最老的功勋,随我李槐征战四方的日子最长嘛,之后那五个脏兮兮的小泥人儿,就只能排到乙丙丁戊己了。”

  林守一笑问道:“那夹在那本《断水大崖》书里的小东西呢?”

  李槐摇头道:“它们?我不太喜欢。”

  李宝瓶一语道破天机,“你是因为不喜欢读书吧,所以不乐意看到它们,因为需要你先翻开书页。”

  李槐一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的表情。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远处那座略高的三枝山,问道:“过了三枝山,到了城镇的集市,你们想要买什么吗?”

  李宝瓶雀跃道:“小师叔,我想买一些杂书,齐先生说儒家之外的诸子百家,都有各自的经典,不妨多看看,先生说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陈平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一副棋,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李槐你呢?”

  “给我钱,不买东西,行不行?我想攒下来,我娘亲教过我,兜里有钱万事不慌!”

  陈平安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槐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心怀侥幸嘛,万一你陈平安良心发现呢?”

  陈平安呵呵一笑。

  李槐顿时笑脸僵硬,赶紧转移话题,“那老道人不是要我们只要天黑了,就不要走三枝山吗?”

  林守一摇头道:“我跟陈平安还有阴神前辈商量过了,如果我们夜间赶路,那厉鬼出来伤人,就将其镇压,一开始阴神前辈会袖手旁观,先让我出手,尝试着以符箓和雷法退敌,主要是让我历练一二,如果厉鬼躲着不出来,就算了,我们继续赶路就是。”

  夜幕降临,一行人缓缓登山,三枝山不高,但山势平缓,山坡很大,陈平安还故意绕路了,山上有大片无后人添土的乱葬岗,当然更多还是有子孙祭奠的坟墓,收拾得干干净净,坟头竖碑,碑上有字,碑前散落着一些没有全部烧尽的纸钱。

  不到一个时辰就翻过了三枝山,除了夜风微冷,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林守一有些遗憾,不过也不会强求什么。

  在那之后,去往大骊边境野夫关的行程,更加顺风顺水。

  经过一座小镇集市后,李宝瓶买了五六本杂书,有山水游记,有佛道经典,有文人笔记。

  林守一买了一副棋,教了陈平安规则之后,只要有空就经常对弈,因为李宝瓶坐不住,恨不得一口气在棋盘上丢下七八颗棋子,还总嫌弃林守一下棋太慢了。至于李槐那纯粹就是懒得动脑筋。不过跟林守一下棋最多的,竟然是那尊阴神。

  李槐大概是对于在红烛镇那边,花了将近十两银子买了一本破书,这次什么都没有买。

  虽然陈平安有点想练剑,但是除了偶尔拿出背篓里那把槐木剑,并没有真正开始练剑。

  在陈平安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练好拳!等到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分心做事,再来练剑。阿良教的那个运气法子,陈平安到现在才练了小半,到了第六停就实在走不下去了。

  虽然暂时不能练剑,不过阿良说过,十八停,本就是许多剑修历尽千辛万苦,琢磨出来的东西,勤练十八停,就当是给将来练剑打好基础。陈平安这么一想,就觉得干劲十足,浑身都是力气。

  一有闲暇,或是山巅大树枝干上,或是临水大崖的边缘。

  有少年双手掐诀,独自立桩,对着山水默默修行。有山时看山,有水时听水。

第131章 书生弟子

  龙泉县令吴鸢带着一位心腹文秘书郎,离开福禄街李氏大宅,身穿官府公服的吴鸢走着走着,突然一个金鸡独立,弯腰脱下靴子,倒出其中的砂砾。那位世家子出身的文秘书郎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如今福禄街热闹远胜以往,暂时仍是胥吏身份的年轻人,立即尽量帮忙主官遮挡一二,同时轻声说道:“那李虹先前分明已经松口了,愿意在神仙坟一事上带头退让,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就不怕在大人你这边,落下一个蛇鼠两端的印象吗?”

  脸色疲惫的吴鸢无奈道:“多半是李虹的二子李宝箴,在京城闯出了名堂,说不定已经傍上了靠山,寄过家书密信回来,让李虹不要轻举妄动之类的。要么就是那个深居简出的长子,提醒李虹以静制动,都不好说。总之,现在麻烦的是咱们,没办法,原本的安排,大都是建立在我家先生……唉,不说不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喝酒去,先来两壶桃花春烧再说,我请客,你付钱,记在傅公子你的账上便是。”

  对于这位上官赊账一事,姓傅的文秘书郎已经麻木,只是好奇问道:“小镇上都传福禄街李家二子一女,曾经被某位算命先生铁口直断,誉为龙麟凤来着?”

  吴鸢揉了揉脸色微白的消瘦脸颊,随口笑道:“这些玩意儿你也信?咱们大骊京城,想要出人头地,尤其是白丁寒士出身的家伙,对于名士养望、积攒口碑一事,谁没点独到心得?哪怕是高门豪阀,又好到哪里去了,你们傅家‘金碧辉煌,琳琅满目’的说法,其中有没有水分,外人不知,你傅玉自己心里没数?”

  被揭老底的傅玉气呼呼道:“吴大人你好意思说我们傅家?”

  吴鸢心情好转,哈哈大笑,拍了拍心腹好友的肩膀,“咱俩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傅玉跟着笑起来,“志同道合,意气相投,是不是好听一些?”

  吴鸢笑骂道:“矫情了不是?当伪君子累得很,做真小人才痛快。”

  傅玉摇头惋惜道:“吴大人这话说得随波逐流了。”

  吴鸢哀叹一声,转移话题,“有点想媳妇了啊。”

  傅玉微笑道:“县令大人,咱们龙泉县的青楼勾栏,是不是也该放开禁制了?酒色酒色,只有酒不像话嘛。”

  吴鸢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些卢氏王朝的流徙刑徒当中,有些女子的身份正好符合,与其死在深山野林的辛苦劳作,不如给她们多出一个选择,当然了,此事不可强求,关键还是看她们自己吧,傅玉,接下来你就不用陪我每天一起吃人白眼了,亲自负责运作此事。”

  这下子轮到傅玉满脸惊讶,他先前不过随口一提,便疑惑问道:“当真?”

  吴鸢扯了扯官服领口,笑道:“有什么当真当假的,那么多座山头被开辟出来,将来居住的多是仙家府邸的山上神仙,要想留住这些眼界高、钱包鼓的大爷,让他们在咱们小镇一掷千金,靠我这个马上就要丢掉督造官身份的小县令,还是靠你傅玉啊?以前听我家先生的口气,那些眼高于顶的山上人,看待俗世女子,所谓的姿容美色,往往提不起兴致,因为比起修道的仙子,皮囊内里,相差很大,那么山下女子就只剩下她们的身份,例如亡了国的金枝玉叶,被抄了家的豪阀女子,多少还有点诱惑。这一点,卢氏王朝那拨刑徒,不缺。”

  傅玉愤愤不平道:“朝廷此时有意启用新任窑务督造官,不是摘果子是什么?大人你这两个月来,一步一步走遍了六十余座山头,跟那帮老狐狸磨破了嘴皮子,从县衙到城隍阁的破土动工,到文武两庙的选址协商、前期丈量和木料准备,再到卢氏遗民的安置,事无巨细,哪天睡觉超过三个时辰?好嘛,朝堂老爷们动动嘴皮子,吴大人就是真的办事不利了?说不定四姓十族的刁难,根本就是朝中有人授意!存心要让大人你的仕途,起于龙泉县,也终于龙泉县!”

  傅玉大概是觉得最后的说法太过晦气,也不现实,闷闷不乐道:“最少也会想着让大人在五十岁之前,无法成功执掌一部,只能靠熬字诀,一点点熬到部堂的高位。”

  吴鸢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傅玉突然笑出声,吴鸢转头望去,“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

  傅玉点头道:“这龙泉县城,地方是小,可是比起繁华京城,我还是喜欢这边,烧酒,糕点,还有每天早晨的肉包子,只要想吃了,就能自己走过去买,来回一趟,最多半个时辰。有些时候心烦意乱,就坐在酒肆那边,点一斤散酒,我傅玉能清清静静坐上一个时辰,也不会有人凑过来喊那傅公子,再来一小碗酱肉,一碟腌菜,真想日子就一直这么过下去。所以我现在,就更想在这里好好做出一点成绩,再困难我也不怕。”

  吴鸢嗯了一声,“如果只是躺着享福,被人托着平步青云,那么当官有什么意思?总得脚踏实地为老百姓做点什么。你比我强,我是因为穷苦出身,知道市井百姓和乡野村民的不容易,你是世代簪缨的傅家贵公子,能够这么想,让我很意外。”

  两人并肩而行。

  傅玉无奈道:“但是问题来了,你做了实事,老百姓又不一定念你的好。史书上,能臣干吏,在地方开拓进取,最后沦落得骂声一片,灰溜溜离开,还少吗?百年几百年后,朝野总算后知后觉,到头来只传下几篇歌功颂德的诗词,有屁用。”

  吴鸢摇头道:“这么想不对,做事情就是做事情,你的初衷,在于做点让自己觉得特别自豪的事情,至于做了之后,老百姓领不领情,朝廷认不认可,你现在不用想这些,想多了,只会自寻烦恼。一个想岔,甚至可能干脆就丧失斗志了。我们儒家不同于追求道法到底有多高的道家,不同于追求佛法到底有多远的佛家……”

  傅玉叹了口气。

  吴鸢好像自言自语道:“三教之中,道教讲究清净,是一个人的事情,天崩地裂,我得长生,就够了,不重视前生来世,反而在意今生的这副皮囊,因为需要靠这副皮囊去证道,走完长生桥。相传佛教分大小,小与道教相似,大则告诉凡夫俗子,今生苦难来世福,到底是给了人很大念想的。唯独我们儒教,与世俗最近,纠缠最深,又有‘近则不逊远则怨’的困境,学问越大,修为越高,反而越是束手束脚,总觉得伸个腿抬个头,就要触碰到规矩的墙壁了。比如我那位先生,提出的学问宗旨,重学问更重事功,是希望能够将那些腐儒、犬儒剔除掉,有点像是要清理门户,自然会八面树敌,难免受人排挤。”

  吴鸢摇头道:“先生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万事就怕走极端,而且人皆有惰性,极有可能百年盛世之后,就是五百年、一千年的世风日下,因为读书人虽然还在苦读圣贤书,一个个道貌岸然,可到最后,为的不再是圣人所谓的‘养浩然之气’,如今还好,立德立功立言,儒家三不朽,圣贤君子尚且都在追求‘德’字,可一旦先生的学问,逐渐成为天下道德准绳,岂不是硬生生拉低到了‘立功’这一层?长久以往,反而是读书人最看不起读书养德这件事,读了几个字,翻了几页书,都像是可以换取多少颗铜钱似的,这该是多可怕的场景啊。”

  傅玉先是愕然,很快神色剧变,伸手使劲抓住吴鸢的手臂,低声道:“吴鸢!这些话,绝对不能与你家先生说,绝对不能!你不是练气士,不是修行人,不晓得大道之争的残酷,一句无心之语,一件无心之举,就可以惹来杀身之祸!”

  吴鸢拍了拍傅玉的手背,沙哑笑道:“我当然没这个胆子,再者以我那位先生的学识才智,可能根本就是我想错了想浅了,先生肯定瞧不上眼我这点想法。”

  傅玉松开手后,“你千万别说漏了嘴,我可不希望哪天你就像宋煜章那样,莫名其妙就……”

  傅玉不再说下去,言多必失。

  吴鸢转移话题,“如果以后我走错了路,不管那个时候,我吴鸢当了多大的官,傅玉,你记得一定要当面骂我,最好是骂醒我。”

  “放心,到时候我保管二话不说,赏吴尚书一记老拳。”

  “六部尚书啊,正二品而已,小了点,小了点。”

  “不小,你想啊,等我大骊占据这座宝瓶洲的半壁江山,一个六部尚书,还小?我看侍郎就已经很大了。反正吴大人,我可说好了,我这个人除了会出一点小主意,会谋而不善断,所以这辈子就算跟死你了,以后你当尚书,给我个侍郎当当,如何?”

  两位已经身在官场的读书人,笑着走回衙署官邸。

  李家宅邸内,有位青衫读书人,重新拿起书本,微笑道:“关于事功一事,吴鸢你没有想错,但确实是想得浅了。”

  ————

  小镇日渐繁华喧闹。

  少年崔瀺除了每天去荒废学塾读书,平时依然居住在袁氏老宅,每天就搬一把椅子,坐在那口藏风聚水的天井旁边,经常一次发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偶尔去龙尾溪陈氏开办的崭新学塾逛一逛,蜻蜓点水,很快就会离开。

  龙泉县县令吴鸢,已经正式卸去窑务督造官的职务,接任者据说是一位上柱国曹氏的年轻俊彦,而曹氏与吴鸢未来老丈人的袁氏,是出了名的大骊朝堂死对头,能够一言不合就在各种场合大打出手,在黄紫公卿碰头的内廷小朝堂,两位位高权重的上柱国,相互指着鼻子对骂,更是家常便饭,皇帝陛下对此多是好言相劝,有些时候实在恼火,就让两位功勋大佬滚回家吵去,反正两家自祖辈起就是邻居,据说两家小孩,从小就学会了隔着一堵墙,向邻居家抛掷各种物件,你丢砖头我扔泥块,礼尚往来。

  吴鸢这次登门,是跟先生虚心请教:“先生,朝廷吏部那边,一向是曹家把持的田地,是不是趁我没能打开局面,准备将我挪回京城某个清水衙门,坐几年冷板凳?”

  “不是。”

  崔瀺依然老神在在坐在那张大椅上,淡然道:“曹霁的家世如何?能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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