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变得愈发明亮：

　　“‘愚者’先生会庇佑我们的。

　　“我们每个人都愿意为这个世界牺牲，但不能被牺牲。”

　　卢米安忽然吐了口气，整个人都似乎失去了力量，以至于站立都有些不稳，身体略微摇晃。

　　他一直压抑着，竭力压抑着，直到现在。

　　“魔术师”女士看着他，想了一下道：

　　“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你的想法，那位应该已经知道了，因为你在祂的神像前表现出了异常。

　　“我不是批评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种情况下，即使是‘小丑’和‘观众’，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更何况你只是‘苦修士’。”

　　“我知道……”卢米安艰难地回应了一句。

　　在“魔术师”女士戳穿前，他其实抱有一定的侥幸之心。

　　“魔术师”笑了笑道：

　　“这也是一件好事，你到现在都还活着说明你对祂还有作用，还有利用的价值，还未偿还完所有命运的馈赠，只要你不自己放弃自己，不参与能破坏掉祂重要安排的行动，祂都会无视你的仇恨，甚至继续让你遇到一些事情，得到一些东西，直至你登上祂预定的舞台。

　　“这很无奈，但事实就是这样，在祂这种存在眼里，现在的你只是一粒尘埃，祂也能随时让你归于尘埃，根本不会担忧你的想法。”

　　漫长的静默后，卢米安嗓音略显沙哑地问道：

　　“您的意思是，‘愚者’先生初步苏醒前，让我充分地利用那位的安排？”

　　“魔术师”轻轻颔首道：

　　“拿仇敌的东西壮大自己同样是复仇的一种方式。

　　“当然，这需要你更加的谨慎和克制，我刚才说过，所有命运的馈赠都会在暗中标注好价格，你得权衡将来是否愿意是否能够付出对应的代价。”

　　卢米安低头望了被炽白光团照亮的地板一阵道：

　　“好。”

　　他转而问道：

　　“‘愚者’先生什么时候能够初步苏醒？”

　　“没人知道。”“魔术师”女士露出了笑容，“但不用为这个答案沮丧，我预见到我们这些塔罗牌持有者会在这件事情上发挥很重要的作用，我们一起为此努力吧。”

　　“该怎么努力？”卢米安追问道。

　　“魔术师”女士斟酌了一下道：

　　“先做好自己，然后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

　　时机？卢米安完全想不出自己等小阿卡那牌怎么与唤醒“愚者”先生的事情产生联系，只好谨慎问道：

　　“女士，‘忏悔者’是您特意放在信使名单里的吗？”

　　没有巴音费尔带来的负面影响，自己根本没机会在“真实造物主”的隐秘教堂内看见蜥蜴状的小精灵。

　　“是，也不是。”“魔术师”女士回答道，“我知道他和那位有一定关系，想着我们与‘极光会’的合作很脆弱，你是派过去卧底，而不是真正加入的，将来也许会遇到某些问题，而他有概率带来新的可能性，所以才将他放入信使名单，看命运是否会让你选择他，没想到，这竟然揭开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谜团。”

　　卢米安早已习惯“魔术师”女士做出这种很有神棍气质的回答，转而将对方刚才的意见飞快过滤了一遍。

　　他沉声说道：

　　“女士，我想最近就去探索‘倒吊人’先生的‘幽蓝复仇者’号。”

第三章 原本的安排

　　“魔术师”嗯了一声：

　　“没问题，我能理解你的急切，等我和‘倒吊人’先生确定了时间就来带你过去。”

　　卢米安默然了片刻道：

　　“谢谢。”

　　“魔术师”女士想了想，特意叮嘱道：

　　“但你也不要太急切，罗塞尔大帝曾经说过，如果过于求快，反而达不到目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急切会蒙蔽你的眼睛，影响你的判断，导致你在很多事情上做出错误的选择，也在于服食魔药晋升时对本身的精神状态是有要求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明白。”卢米安吐了口气道。

　　“魔术师”女士左右看了一眼，开了句玩笑：

　　“你刚才的状态真的很紧绷啊，我们聊了这么久，你都不记得请我坐下。

　　“嗯，‘真理学派’的漩涡明显涉及较高层次的力量，接下来我们会接手后续的追查，你们主要的任务是根据莫兰.阿维尼的交代，把那几个较为重要的‘镜中人’找出来，我怀疑那个特殊镜中世界的某些事情是漩涡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次，你们又获取到了非常关键的情报，我们大阿卡那牌不会吝啬奖励的，当然，是给你们团队，不是直接给你个人，具体怎么分配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听到后面那句话，卢米安忽然恍惚了一下，低声自语道：

　　“又……

　　“这也是命运的馈赠吗？”

　　“我没法确定的说不是。”“魔术师”女士自嘲一笑，“你的心理情况和精神状态比我预想得要好，未到需要再次进行治疗的程度，但你似乎罹患了名为‘命运馈赠’的创伤后遗症，看什么都像是安排，看什么都像是命运的馈赠。”

　　不等卢米安回应，她补充道：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足够警惕是好事，但不要因此给自己太大压力，精神就和橡皮一样，绷太紧会断掉的，可以警惕细节，但状态要放松，你想想，反正你也反抗不了真正意义上的安排，何必弄得自己睡不好，吃不香，越来越神经质呢？”

　　“嗯。”卢米安不得不承认“魔术师”女士说得很有道理。

　　“魔术师”对他还能自我调节状态表示满意：

　　“当然，一旦发现明显有大问题的安排，记得立刻告知我，用诵念尊名的方式。

　　“这次的奖励，我会把‘猎人’途径序列4的魔药配方放进去，方便你探索‘幽蓝复仇者’号时有目的地获取物品，至于给‘圣杯二’、‘圣杯七’、‘宝剑四’的奖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主要看‘审判’、‘隐者’她们会拿出什么。”

　　对于这个安排，卢米安没有任何意见，就算“魔术师”女士不提，或者认为漩涡与“镜中人”相关的情报还不值半神层次的魔药配方，他也会主动请求对方先给予，差的部分贡献后续再补上。

　　随着状态平复了不少，卢米安想到了一个问题：

　　“女士，‘极光会’的K先生已经将我的贡献在‘真实造物主’的神像前讲了出来，请求祂将我列为候补神使，等到有哪位正式神使蒙难，我将成为顶替对方的第一人选，到时候，我真要做‘极光会’的某先生吗？

　　“另外，K先生还承诺接下来几天会给物质上的奖励。”

　　“魔术师”轻轻颔首道：

　　“‘极光会’的组织结构也挺奇葩的，虽然神使上面有直属的圣者，但大部分神使都能直接听到那位的声音那位的呓语和那位的吩咐，以至于有很强的自主权，嗯，他们在大部分事情上还是会听从直属圣者的命令，并向对方汇报，但有少数事情是完全绕开上司的，推荐候补神使是其中一件。

　　“神的使者只能来自神启。”

　　简单感慨了几句，“魔术师”笑了一声道：

　　“只要甄别过没大的问题，物质上的奖励尽管收下，你获得的馈赠已经足够多，再多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担任神使这件事情，我认为是不会出现的，‘极光会’的神使都有固定的传教区域，哪比得上让你到处跑，触发各种邪神隐患，更能帮助你消化魔药，呃……”

　　说到这里，“魔术师”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卢米安没急于询问，等着这位大阿卡那牌的持有者主动说明。

　　隔了几秒，“魔术师”保持着那种表情，迟疑着说道：

　　“也许，那位原本的安排就是让你做一段时间的某先生。

　　“‘猎人’途径的序列4叫‘铁血骑士’，能让所有服食者都变成男性，它的仪式要求是‘组建一支至少三十个人的队伍，经过长时间的培养，让他们能根据你的眼神和动作领悟你的意思，彼此近乎一体，队伍的实力和默契度越高，仪式的效果越好’，你想想，‘极光会’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是狂热。

　　“你担任某先生后，必然会有属于自己的管辖区域和大量下属，他们都很狂热，都会完全服从你这位神灵使者的命令，听从你的指挥，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达成仪式的要求，你需要烦恼的只是怎么尽量提升他们的实力和默契程度，让仪式的效果更好。”

　　这……原本的安排是我消化完‘收割者’魔药后，就让我成为神使，让我能在最短时间内组建起满足仪式的团队？现在我该怎么完成这个仪式？芙兰卡他们没有问题，但人数太少了……卢米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魔术师”女士见状，笑了一声道：

　　“非常了解‘猎人’途径的知识教会提供了另外一个选择。

　　“当然，前提是你能驯服路德维希，天使位格能抵消数量上的大部分要求。”

　　“天使位格？”卢米安终于从“魔术师”女士那里得到了关于路德维希实力层次的信息。

　　“对。”“魔术师”女士未做过多的解释。

　　驯服路德维希？我现在只能做到“收买”他，简单地指挥他……卢米安陷入了沉思。

　　“魔术师”女士看了他一眼道：

　　“你可以等消化完‘收割者’魔药，去过‘流放之城’摩罗拉，再考虑用哪种方法来满足仪式的要求。

　　“嗯，漩涡的后续我们通过信件交流。”

　　卢米安点了点头，目送“魔术师”女士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望着逐渐舒展开来的黑暗边界，他闭上眼睛，将今天看见的和听见的都回想了一遍。

　　他的双手不知不觉握紧，炽白的火焰于拳心跳跃而出，剧烈燃烧。

　　简娜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安静等到了卢米安开门而出，耳畔则是从餐厅位置传来的啃咬声和咀嚼声。

　　卢米安提着那瓶还未喝完的苦艾酒，走入阳台，坐至椅子上，咕噜喝了一口。

　　简娜脚步很轻地来到他身旁，观察了他几秒道：

　　“你的状态好了不少。”

　　“这也能看出来？”卢米安没有侧头，随口说道。

　　简娜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嗤笑着道：

　　“你现在这幅沉默内敛的样子比之前亢奋多话的表现更让我感觉安心。”

　　卢米安望着阳台外面的黑夜，许久没有说话，简娜也未提出问题。

　　突然，卢米安嗓音低沉地说道：

　　“我看见那条蜥蜴状的小精灵了。”

　　简娜听他讲过科尔杜村的一些事情，明白这代表什么，她略感愕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