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中,海船驶入了费内波特王国最南方那条海岸线上的科利亚港。
时间已进入十一月中旬,特里尔到了寒冷的冬季,桑塔港的气温也下降到了需要加件厚衣服的程度,而这里天气依旧偏热,来往的行人多穿花哨的短袖衬衣和宽松的、露脚踝的裤子。
科利亚港和桑塔港不太一样,没有佩刀戴剑的习俗,但据卢米安所知,这里依旧民风彪悍,时常有大规模械斗发生。
这是因为科利亚港和背靠牧场、平原、山脉矿场的桑塔港不同,可耕种的土地不多,草场更是稀少,原本的民众都是靠海为生。
随着“大地母神”教会对土地、种子、牲畜一代又一代的改良,现在的科利亚港比古代好了很多,粮食基本能做到自产自足,但彪悍的民风遗留了下来。
当然,科利亚港还是会大量地进口粮食,因为这里是费内波特王国对南大陆的贸易主港之一,有太多的外来者,也是“收获舰队”的主基地之一。
船长佩德罗站在卢米安的身旁,望着来往船只不断,异常热闹的港口道:
“现在是旱季,天气不那么热,雨水也不多,是科利亚港最舒服的一段时间,欢迎来这里做客。”
这是礼貌性的话语。
卢米安背靠船舷,望着仿佛有乌云笼罩的远方海洋:
“那就是狂暴海?”
狂暴海隔断南北大陆,直至罗塞尔大帝找出安全航道,北大陆诸国才可以穿越这片海洋抵达南大陆。
“是的。”佩德罗感叹道,“没有熟悉那片海洋的船长和水手带领,船只肯定会被那里多变的、狂暴的天气给吞掉,科利亚港每年都有人死在海难里。”
等到船上乘客走得差不多了,卢米安才带着路德维希和卢加诺,跟随佩德罗这位船长去他的家里。
他想先看看对方的长女萨拉和她恋人的情况再决定后续采用什么办法。
卢加诺提着行李箱,牵着路德维希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雇主的身后。
直到出了码头,他才突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雇主和船长是在用高原语交流!
自从离开桑塔港,雇主和船上的大部人交流都是用的高原语!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高原语?什么时候可以用高原语正常交流了?
卢加诺望着雇主的背影,听着还算流利的高原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科利亚港,白鲨街7号,佩德罗家。
这是一栋正前方带有碧绿草坪,后面有漂亮花园的独栋式五层建筑,生活着以佩德罗母亲为首的、足有二三十个人的大家庭。
卢米安刚通过铁栅栏大门,就看见一男一女挽着手在草坪内散步。
他们都很年轻,女性大概二十岁出头,棕发褐眸,肤色白底偏深,五官有种天然的妩媚感,长相算得上出众,但对经常和“魔女”们相处,姐姐也非常漂亮的卢米安而言,这只能称之为不错。
那男性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单眼皮,眼睛不大,五官普通,褐发微卷,穿着白色的衬衣和单薄的深灰色长裤,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属于扔到人群里没法快速找出来的那种。
“萨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名扬五海的大冒险家路易.贝里,他的传奇经历很快就会传到科利亚。”佩德罗一脸高兴地介绍起客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阴霾。
萨拉拿着一顶遮太阳的薄纱帽子,靠拢过来,好奇问道:
“有什么样的传奇经历?”
“一笔委托赚了30万金里索算不算?”佩德罗代替卢米安笑着回答道。
“30万金里索?”萨拉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这对绝大部分费内波特人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卢米安微笑看着父女俩对话,眼角余光瞄到萨拉那位恋人眸光阴沉了少许,显得不太开心。
嫉妒、警惕和担心?如果他真有大问题,应该比较自信才对……卢米安表面不动声色地想着。
佩德罗又介绍起萨拉的恋人:
“弗洛雷斯,萨拉的未婚夫,他们在费内波特城认识。”
费内波特城是费内波特王国的首都,位于高原之上,萨拉是在那里读大学的时候认识弗洛雷斯的,但弗洛雷斯家庭普通,学历并不高,仅读完了初级文法学校,后来在高原大学附近开了间杂货店。
“你们好。”卢米安轻轻颔首,保持着大冒险家的傲慢。
欢迎晚宴后,弗洛雷斯离开了佩德罗家。
他进入自己最常去的那家很有情调的酒吧,表情不是太愉快地坐到了吧台位置。
随意打量间,他看见相隔了两三个位置的地方,坐着一名女郎。
那女郎亚麻色的长发简单扎起,湖水色的眼眸仿佛藏着晶莹的微光,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仅是侧面就让人感觉美得惊心动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爱情”
弗洛雷斯短暂竟移不开眼睛,忍不住靠拢过去,像大部分费内波特男人那样非常直白地赞美道:
“今天是我的幸运日,竟然遇到了如此美丽的女士,我能有更多的幸运请你喝一杯酒吗?”
那女郎眼眸内波光一转,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行。
舍不得放弃的弗洛雷斯本想再多说两句,却发现那女郎脸色逐渐转冷,只好怏怏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时光里,他时而扫一下那女郎仅是穿着简单衬衣和修长黑裤就让人产生无限美好幻想的身影,时而注视着对方酒杯的边缘,看着它被润泽的红唇抿住。
这让弗洛雷斯浑身燥热,嘴巴发干,手里的啤酒越喝越是难以解渴。
终于,那女郎喝完了手里淡金色的曼赞酒,将高脚玻璃杯放到吧台上,于舒缓典雅的音乐声里离开了这里。
弗洛雷斯一下冲了过去,拿出最近几年开始流行的轻柔纸巾,擦拭起那个酒杯的边缘——被刚才那名女郎的嘴唇抿过的地方。
紧接着,他折叠好纸巾,仔细寻找起对应高脚凳的周围,捡起了几根亚麻色的长发,将它们夹入纸巾内。
做完这件事情,弗洛雷斯才发现酒保和周围十几二十名男性客人都在看着自己,眼神相差不多,皆“写”着一个单词:
“变态!”
被刚才那名女郎惊人魅力吸引的可不仅仅是弗洛雷斯,还有这间酒吧内的所有男人和少量女性,他们都目睹了弗洛雷斯变态一样的行为。
弗洛雷斯的血液顿时往头上涌去,强装着镇定,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此地。
他以后不会再来这间酒吧了!
但他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一点也不后悔。
返回公寓的途中,想到可能会有的收获,弗洛雷斯一颗心腾地火热了起来,脚步越来越快,又不得不放缓。
终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拉上了窗帘,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了一本封皮泛黄、纸张陈旧的笔记。
笔记里有一张斑驳的纸条,上面抄录着一个结构较为复杂的、不属于北大陆任何一种语言的单词,并有高原语标注的大量说明。
弗洛雷斯迫不及待地把夹着刚才那名女郎发丝、沾染着她唾液的纸巾摆放在了笔记本上,然后拿起斑驳的纸条,按照标注的读音念出了那个复杂又奇怪的单词:
“拿波瑞狄斯利……”
这是弗洛雷斯偶然得到的“爱情咒文”。
只要能拿到爱慕对象的真实姓名、出生年月、密切相关的物品或者直接弄到她的血肉和体液,就可以通过把媒介放在笔记上,反复诵念咒文七遍的方式,让目标彻底爱上自己。
弗洛雷斯当初等了很久,才创造了一个机会,让佩德罗的女儿萨拉摔倒受伤,而他一方面以及时的帮助换来了好的印象和真挚的感谢,另一方面则趁此机会搜集了对方的血液,完成了“爱情咒文”的前置要求。
事实证明,这“爱情咒文”非常神奇!
弗洛雷斯之后没再用过“爱情咒文”,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除咒文——如果在和萨拉结婚前,被多名女郎狂热地追逐,彼此争夺,弄出闹剧,那他就没法成为那个大家庭的一员,获得相应的资源和帮助了。
但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
那是他见过最动人的女郎,他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只为占有她!
当然,弗洛雷斯不确定只是沾着些许口水的纸巾和自然掉落的几根头发能不能作为“爱情咒文”的媒介,但总得试一试。
想到可能会有的美好场景,他发自内心地兴奋和期待,脸上浮现出了难以遏制的笑容。
“拿波瑞狄斯利……”
弗洛雷斯异常虔诚异常热烈地继续诵念着“爱情咒文”,心灵被渴望、欢乐和愉悦填满了。
“拿波瑞狄斯利!”
一连七遍后,弗洛雷斯看见纸巾和头发燃起了仿佛映出彩虹的火焰,迅速变成了灰烬。
成功了……成功了!弗洛雷斯先是不敢相信,接着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了心灵。
虽然有点惊讶于这样也能成功,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成功了!
那美丽的女郎现在已经爱上了我!
弗洛雷斯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顿时血脉贲张,他连忙合拢笔记,夹好纸条,顾不得将它们放回原位,直接奔向了门口。
他要去街上转一圈,那个可人儿肯定在寻找他了!
弗洛雷斯刚拉开房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之前酒吧内的那位女郎。
被湖水色的晶莹眼眸一扫,弗洛雷斯整个人都酸软了,险些站立不稳,恨不得直接躺下。
随着那女郎主动地投入弗洛雷斯的怀抱,他迫不及待地合拢双臂,吻了上去。
可他两只手传来的触感却不是想象中的温热绵软,而是冰冷坚硬。
这……弗洛雷斯惊讶地看见自己抱住的只是一面半人高的镜子,而那镜子还在不断地往自己怀里蹭,左移右摆地摩擦着,怎么都扯不出去。
弗洛雷斯异常恐惧地往后退着,他身体在之前幻想时出现的反应却怎么都无法消退,心在冰里,身在火中。
他砰砰砰地拍打起那面镜子,越来越用力。
终于,他退到行李箱位置时,那镜子喀嚓一声破碎了。
它裂成无数碎片,扎入了弗洛雷斯的衣物,扎入了他的前胸、肚子和双臂。
疼痛传入弗洛雷斯的脑袋,让本就濒临极限的他那根弦一下断掉。
他尝到了超越以往的欢愉。
他倒至地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既害怕,又怀念,既痛苦,又享受。
…………
“还真能消化‘欢愉’魔药啊……”弗洛雷斯那个房间斜对面的公寓内,芙兰卡看着镜中呈现出来的场景,“啧啧”说道。
以她的见识,刚才看到的画面也称得上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