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卢加诺运气不好或者说太好，当场撞到了这位神父怀抱无形的婴儿，蒙塞拉特多半会继续扮演称职的“大地母神”教会神职人员，不招惹大麻烦路易.贝里。

　　“神父，蒙塞拉特神父是‘伟大母亲’的信徒！他刚才抱着一个看不见的婴儿！”确定自己回到现实，回到祈祷室内，而雇主就在面前后，卢加诺忙不迭地讲述起具体情况。

　　抱着看不见的婴儿……可能躲在某个木制品内……卢米安的视线扫过了祈祷室里的椅子、地板和铭刻于墙上木头表面的生命圣徽。

　　突然，他心中一动，走向了那个代表“大地母神”的圣徽。

　　那圣徽的边缘是麦穗、鲜花、泉水等符号，核心位置则是一个简笔画成的婴儿。

　　婴儿！

　　赤红的火焰随着卢米安的前行，不断往内蔓延，点燃了木制的地板和那一张张椅子。

　　卢米安停在了生命圣徽前，伸出右手，轻轻触摸向简笔婴儿的脸庞。

　　那里的木头骤然腐朽，流出了发黄的脓液。

　　这看起来就像是被麦穗鲜花等簇拥着的婴儿早已腐烂，流下了血泪。

　　“大地母神”的教会问题很大啊……卢米安微微眯了下眼睛。

　　他虽然没找到隐藏起来的蒙塞拉特神父，但却发现了“大地母神”教会表面的光鲜下潜藏着腐烂和黑暗。

　　见这里的木制品都燃烧殆尽，蒙塞拉特神父却不见踪影，而这艘钢铁铸成的蒸汽海船上还有更多的木制品，卢米安转过身体，对卢加诺道：

　　“带我去船长室。”

　　“好。”卢加诺明显安心了下来。

　　随着两人离开祈祷室，里面的赤红火焰迅速熄灭，不再蔓延。

　　船长室内，留着好看棕须的佩德罗看到大冒险家路易.贝里亲自找过来，顿时一阵头疼。

　　经验还算丰富的他清楚地猜到船上可能出大麻烦了：

　　神降学派那件事情里，大冒险家路易.贝里甚至都没有留在现场，只是派了个仆人陈述情况，而现在，他亲自上门拜访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出了更严重的问题！

　　“蒙塞拉特神父堕落了，信仰了邪神。”不等船长提问，卢米安嗓音平缓地说道，“他很可能是‘神降学派’那个邪恶巫师的同伙。”

　　船长佩德罗的头脑仿佛被人敲了一棍，嗡地作响，短暂空白。

　　缓了几秒，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已经杀了他？”

　　“还没有。”卢米安实话实说，“他逃出了祈祷室，隐藏起来了，你立刻拍电报，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大地母神’教会和费内波特政府，我的仆人会告诉你更多的细节。”

　　面对路易.贝里下达命令式的请求，船长佩德罗没有任何抗拒，将目光投向了卢加诺，听着他从改信讲到蒙塞拉特神父自身的陈述和怀抱的无形婴儿。

　　听完之后，佩德罗苦着一张脸道：

　　“我是觉得蒙塞拉特神父有点问题，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卢米安问道。

　　佩德罗叹了口气道：

　　“他是神恩者，也就是‘大地’途径的非凡者，最正统的神职人员，正常情况下，必须有一名神眷者辅助，才可以做弥撒，向信徒布道，引领他人加入教会，反过来则不用，但这次上船，只有他一个神恩者，没有神眷者跟随。

　　“我以为是祈海仪式导致教会在桑塔港人手不足，没有在意，谁知道，蒙塞拉特神父竟然堕落了……”

　　必须神眷者辅助才可以做弥撒，向信徒布道……这次没有神眷者跟随……我之前听说“大地母神”教会神恩者下达的命令，做出的决定，必须有至少一位神眷者副署才算有效，否则会被视为邪神和魔鬼蛊惑下的产物……邪神……那位“伟大母亲”？这……结合这几天的事情和之前掌握的知识，卢米安霍然想明白了“大地母神”教会为什么要有神恩者和神眷者这两大体系，而不是合并在一起：

　　“学徒”途径的“魔术师”女士说过，她有时会被那位天尊影响，不确定得到的是否为“愚者”先生的启示。

　　和站在“学徒”、“占卜家”和“偷盗者”这三条途径顶端的“福生玄黄天尊”一样，“伟大母亲”应该也是俯视着“耕种者”、“药师”和“恶棍”等途径的存在。

　　所以，“耕种者”和“药师”这两条途径的非凡者作为神恩者，也会受到“伟大母亲”的影响，分不清楚获得的启示究竟来自“大地母神”还是“伟大母亲”，必须通过不在这两条途径的神眷者确认才能肯定，同时，神眷者们也在监控神恩者们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果然，这看似荒诞、浪费、没有道理的体系设计背后有非常深刻非常严肃的原因……卢米安没再多说，对佩德罗船长道：

　　“发电报吧。”

　　等到船长将蒙塞拉特神父的情况报告给了费内波特政府和“大地母神”教会，卢米安思考起怎么找出蒙塞拉特神父的问题。

　　除非对方会“传送”方面的能力，或者擅长海底活动，否则在这茫茫大海上，必然没法逃离船只，只能隐藏在某个角落里。

　　卢米安不打算这种小事也找大阿卡那牌们帮忙，准备自己想办法：

　　“利用船上的扩音器，辱骂‘伟大母亲’，挑衅蒙塞拉特神父，让他自己跳出来？

　　“在没法锁定目标的情况下，难以针对性地使用‘挑衅’能力，效果未必好……

　　“烧掉船上所有木制品？这是最后的选择，毕竟很多货箱都是用的木头……

　　“找芙兰卡借一瓶‘预言药水’？这需要新鲜的尸体，而且，都找芙兰卡了，直接让她‘魔镜占卜’啊……

　　“吹‘痛恨乐章’骨笛，提前让乘客们都堵上耳朵？但这只是降低伤害不是免除影响……

　　“嗯，问问路德维希有没有记住蒙塞拉特神父的气息……

　　“还有……对，这也可以试一试！”

　　卢米安迅速有了好几个方案，决定挨个试一试，最后才是找人帮忙。

　　他告别船长，带着卢加诺，趁着浓厚的夜色，回到了一等舱那间套房内。

　　“你记得蒙塞拉特神父的气息吗？”卢米安询问起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

　　“没有直接的接触。”

　　“好吧。”卢米安转过身体，微笑对卢加诺道，“我要做个实验，你配合一下。”

　　“什么实验？”卢加诺突然胆战心惊。

　　卢米安指了指窗外：

　　“到甲板上去，那里比较开阔。”

　　卢加诺忐忑不安地下到笼罩着绯红月光的甲板，看见自家雇主从“旅者的行囊”内拔出了一具银白色的全身盔甲，然后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卢米安记得，“傲慢盔甲”的说明里有特别憎恨“大地”和“黑夜”途径的物品这一点。

　　如果不是物品，而是相应的非凡者呢？

　　它会有什么反应？

　　它会不会凭借着这种憎恨，在一定距离内，直接锁定至少是“医师”的蒙塞拉特神父？

　　卢米安对此并不确定，打算先拿同样是“大地”途径非凡者的卢加诺实验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好用的盔甲

　　卢米安笑着看了卢加诺一眼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傲慢盔甲”上，观察它接下来的反应。

　　“什么实验啊？试一下这套盔甲的效果？”卢加诺又忐忑又疑惑地开口询问。

　　他话音刚落，只靠绯红月光带来一定可见度的黑暗甲板上，空气突然凝固了。

　　下一秒，卢加诺看见那根本无人穿戴的全身盔甲自行凝聚出了一把光芒巨剑，无形的目光则锁定了自己。

　　这……卢加诺尚未反应过来，那银白色的全身盔甲就迈开大步，蹬蹬冲向了他，手里的光芒巨剑蓄势待劈。

　　卢米安一个闪身，挡在了卢加诺的前方，他的身体骤然膨胀，将亚麻衬衣和黑色长裤撑得快要裂开。

　　砰！

　　巨大不少的卢米安一拳挥出，打在了“晨曦之剑”的侧面，打出了金属碰撞般的动静。

　　卢加诺这才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这么一具无人穿戴的全身盔甲为什么要攻击自己，但还是本能地转过身体，狂奔而逃。

　　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傲慢盔甲”停了下来，静静站立。

　　那光芒凝聚的“晨曦之剑”随之崩散，化作片片辉芒，冲散了绯红的月光，为黑暗的甲板带来了清晨将至般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转眼消逝。

　　卢米安不敢用背部朝向“傲慢盔甲”，半侧身体，估算起“傲慢盔甲”与卢加诺之间的距离。

　　“近二十米……结合卢加诺奔跑的速度，感应范围大概是十五米……”卢米安迅速得出结论，身体恢复原状，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够了，十五米的感应范围在船上足够了！

　　他收起“傲慢盔甲”，对还在往船头位置跑去的卢加诺道：

　　“实验结束了。”

　　啊？卢加诺停了下来，扭头一看，发现雇主已经将那套诡异的银白色全身盔甲放回了那件伪装成硬币袋的神奇物品内。

　　他松了口气，跑了回去，好奇问道：

　　“实验成功了吗？”

　　“很成功。”卢米安笑容灿烂地做出回应。

　　卢加诺不明白这样的实验有什么意义，但隐约能猜到雇主也许是在摸索找出蒙塞拉特神父的办法。

　　回到一等舱那间套房，卢米安立刻吩咐卢加诺：

　　“你去找船长，让他把船上的‘大地’途径非凡者，嗯，还有‘药师’途径的非凡者都召集到这里来，等我抓住了蒙塞拉特神父再回去，不来也没关系，自己承担风险。”

　　卢米安不确定船长佩德罗是否掌握着船上每一个不稳定因素，知晓每一个非凡者，打算等会还是多盯着点，免得“傲慢盔甲”干掉潜藏的野生非凡者——让佩德罗先走这么一遍流程，能有效减轻他的负担。

　　目送卢加诺离开套房后，卢米安对又开始吃夜宵的路德维希道：

　　“等会你多注意一下，看有没有‘食物’悄悄藏到我们这里。”

　　路德维希嘴巴里塞满了蛋糕，比了一个“没有问题”的手势。

　　等待船长过来时，卢米安抱着“傲慢盔甲”，在整个船舱顶层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蒙塞拉特神父的踪迹。

　　没多久，佩德罗带着疑似安全主管的男子和一名压低了帽子的乘客，进了卢米安的套房。

　　卢米安未做解释，指了指沙发区域：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