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是这样一位优雅的女士竟有点失去形象地左顾右盼,就像偶然遇到了曾经最爱的那个情人,又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这个人很有问题啊,对‘镜中世界碎片’有反应。”芙兰卡凑到了简娜的身旁,点评起全身镜内呈现出来的影像,“不过,都一个多小时了,她竟然没做任何反占卜,是疏忽大意,还是根本不会?”
简娜点了下头:
“还能看出什么吗?”
“没别的。”芙兰卡忽然拍了下额头,“哎呀,我们应该找安东尼来旁观的,‘观众’肯定能看出更多。”
“是啊……”简娜跟着愣了一下。
她们都还不习惯寻求安东尼的帮助。
简娜随即说道:
“明天上午再找安东尼吧,这么晚喊他过来可能会让他误会,反正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是哦,是可能误会。”芙兰卡顿时醒悟。
翌日上午。
安东尼看完了“魔镜占卜”再现的那段影像,琢磨着说道:
“她的衣服是私人订制的,家境应该相当不错……她环顾了两圈后,表情有点迷茫,也许对‘镜中世界’和相应碎片的了解不是那么多,这就和她能引起‘镜中世界碎片’震颤这件事情矛盾,矛盾之处往往藏着答案……她走路的姿态说明她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但在家里的地位又不是特别高……”
听着新晋“催眠师”一层层剖析目标,芙兰卡嘴角微动,有种自己在对方面前也没有了秘密的感觉。
“观众”还真是可怕啊!
简娜则听得很认真,这和戏剧表演课时的一些人物分析很像,但更扎实,更细节。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老鸽笼剧场,正在听老师讲课。
“以上这些特质还不足以帮我们找人,只能提供一定的线索。”安东尼最后总结道。
“明白,人物侧写。”芙兰卡一副我很专业的口吻。
安东尼翻出纸张,拿起铅笔,开始就着刚才的印象画起素描,打算通过各个渠道找人。
芙兰卡随口问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位女士的衣服是订制的?”
作为原本的男人,经魔药转为女性后,她依旧只关注一件衣物一条裙子好看不好看,而不是它属于哪家成衣商店,来自哪位订制裁缝的手。
简娜同样没看出来,成为“女巫”前,她还没到能接触订制服装的阶层。
安东尼抬起脑袋,看了两位“魔女”一眼:
“成为‘观众’后,尤其是做情报贩子后,我特意锻炼过自己观察别人的能力,我认识特里尔绝大部分成衣商店产品的材质和特征,认识很多位有名裁缝的风格,刚才那位女士的裙子显然不属于哪家成衣商店。”
芙兰卡和简娜这两位“魔女”或多或少地露出了讪讪的表情,都庆幸安东尼继续埋头完成起素描,没留意她们两人的状态变化。
…………
桑塔港。
女士衬衣配浅色夹克的诺尔菲将巴特纳送到了码头。
戴上了半高丝绸礼帽的巴特纳按着自己的刺剑,犹豫着问道:
“你真要留在这里?”
诺尔菲平静地回答道:
“我已经是丰饶修会的一名战斗修女。
“我现在才知道,祈海仪式不是为了追求权势和邪神签订契约的堕落,而是守护,是牺牲自我的守护。
“之前,渔业公会的那些人喜欢用权势和财富吸引别人去做‘海之总督’和‘海之侍女’,现在,他们答应了母神的教会,答应了丰饶修会,之后会将可能的问题和后果提前告诉入围者,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我想留在这里,监督这件事情。”
“这样也好。”巴特纳叹了口气,“可惜,我注定要在海上冒险,没法停留于一个地方。”
容貌精致可爱的诺尔菲点了点头:
“我知道。”
她很诚恳地询问道:
“那你想留一个孩子在这里吗?”
“不,算,算了。”巴特纳顿时有点结巴,“我还没有做好当别人父亲的心理准备。”
他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变成一条人形蜥蜴。
诺尔菲略感遗憾和惋惜地说道:
“好吧。”
她挥了挥手,转过身体,往码头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回过身来,露出一个明朗美丽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我都很高兴当时你能陪我出海。”
不等巴特纳做出回应,诺尔菲收回视线,加快脚步,离开了码头。
巴特纳站在那里,脑海内残留着诺尔菲最后那张笑颜,耳畔回荡着她说自己很高兴的那句话,忽然有种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怅然。
等到诺尔菲的背影消失在码头,这位冒险家才沿着舷梯,缓慢登上了返回法林港的船只。
…………
傍晚,海船的酒吧内。
卢米安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糖酒,对吧台位置的酒客们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其实我是一名魔术师。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表演一个幻觉魔术。”
他随即指向窗口:
“你们看外面。”
酒客们本能望向了窗外,发现周围的海浪不知什么时候涌到了十几米高,如同山峰。
他们刚眨了下眼睛,这骇人的景象又不见了。
啪啪啪,这些酒客为卢米安精彩的魔术鼓起了掌。
第一百零七章 奇怪的病人
深夜,对魔术的又一次欢呼声里,卢米安喝掉手里的糖酒,笑着离开了酒吧。
他已经能够想象,如果奥萝尔在这里,肯定会说:
“你真无聊啊,竟然拿‘海之总督’的权柄和力量玩‘魔术’表演,用真的东西骗那些酒鬼是假的,这就是你的恶作剧吗,玩得真开心啊。”
卢米安无声地回答道:
“能把超凡力量,把‘海之总督’的权柄,用在这种事情上,而不是战斗里,应该才是你的期待吧?
“这不就是你渴望的快乐和未来吗?”
亮着一盏盏煤油壁灯的走廊上,卢米安踩着吱嘎作响的地板,在寂静无人的环境里,一步步向着一等舱套房返回。
两侧时有鼾声和呻吟穿透墙壁出来,靠近楼梯的地方有个房间开着门,映出了昏黄的火光。
卢米安路过那里时,侧头望了一眼,看见房间深处的墙壁上铭刻着一个代表“大地母神”的生命圣徽——那是处在麦穗、鲜花和泉水等符号中的简笔婴儿。
生命圣徽前站着一位穿褐色教士服的男子,他不到三十岁,干净的眉眼还算年轻,褐色的胡须只浅浅一点,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典籍,正给坐在房间不同位置的男男女女布道。
卢米安知道这是“祈祷室”,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流动的教堂,有专门的神职人员负责——这在只信仰一位神灵的国度较为常见,不管是远航的船只,还是蒸汽列车,都考虑到了信徒安静祷告和聆听教诲的需求。
已基本能听懂高原语的卢米安记住了“生命可贵,丰收可喜”等话语,收回视线,进入楼道,沿阶梯一步步往上。
与此同时,刚照顾完路德维希吃夜宵的卢加诺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卢加诺颇感诧异,又有点期待。
这肯定不是雇主,他有钥匙,会直接开门。
而现在已接近夜里11点,谁会在这种时候拜访他人?
难道,是我在甲板上吹的牛被哪位女郎听见了,相信了,来找我共享一个美好的夜晚?
刚产生一点绮念,卢加诺就听见了颇为虚弱的男性嗓音:
“我来找卢加诺医生。”
找医生……卢加诺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打开了房门。
外面是位裹着厚厚呢制大衣的男子,和亚麻衬衣配单薄长裤的卢加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卢加诺上下打量了来访者几眼:
“我就是卢加诺,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男子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棕色的眼眸内只有很少的生命光彩显露,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却死气沉沉。
这位男子喘了口气,异常虚弱地说道:
“您可以叫我埃尼奥,我听说您在甲板上帮好几个人发现了他们真正的病因,让他们的情况迅速得到了好转,想找您帮我看病。
“我有钱支付诊费的。”
卢加诺见这家伙一副病得快要死去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你进来吧,小声一点,你知道的,我是某位有名人物的私人医生,他不喜欢有陌生人打扰。”
等到埃尼奥坐于沙发上,卢加诺习惯性地询问起对方的病情,以掩盖接下来的神秘学诊断:
“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埃尼奥缓了几秒才道:
“从半个月前开始,我就变得怕冷,虚弱,不想吃东西,反复地流鼻涕和咳嗽,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
“嗯……”卢加诺一边点头,一边抬起右手,轻敲了下额头,似乎在思考患者的自述能代表什么。
实际上,他这是趁机打开了“灵视”,准备从以太体的颜色、亮度和厚薄直接看出对方病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