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瑞德直观地感受到了危险，但却没法控制自己，身体抖个不停，脑海里满是那晚的回忆，难以做出反抗。
可想到腓力将军说自己终将成为祭品，想到战友们被屠杀的惨状，想到这些年不甘心的调查，安东尼的心里又燃起了一团火焰。
就是这个人！
就是他谋害了我的战友们，谋害了那些粗鲁但可爱的家伙，谋害了曾经帮我守护过后背的同伴！
霍然间，安东尼的脑海内闪过了卢米安之前的询问：
“你直到今天都还在害怕那晚的遭遇，害怕突然出现的枪响，真的有那个胆量和决心追查下去吗？”
安东尼.瑞德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
“也许，我在那场袭击里就已经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追逐真相，试图复仇的恶灵。
“我可以被毁灭，但我不能放弃……”
是啊，我早就该死去了，活到现在的目的就是复仇，而今天，真正的仇人就在面前！
我为什么还要害怕？我连死亡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枪响，怕什么爆炸，怕什么成为祭品？
最惨的结果不就是死掉，被献祭给邪神吗？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次，我选择留下来，不离开特里尔，直面可能的灾难，不就是想做点什么，弥补当初的遗憾吗？
现在，机会来了！
熊熊的复仇火焰彻底点燃了安东尼.瑞德的心灵，他猛地抬起脑袋，用略显发红满是仇恨的深棕眼眸望向了俯视自己的腓力将军。
那曾经是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去死吧！安东尼.瑞德无声骂道，使用出了“心理医生”的“狂乱”。
它能引爆目标的情绪或不稳定的心理状态，让他陷入‘狂乱’之中，遭受精神层面的强烈伤害。
某些时候，这甚至会让目标直接失控。
正要放出大群火鸦的腓力将军忽然有了危险预感，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祭品抬起脑袋，用那双满是血丝的深棕眼睛盯着自己。
嗡的一声，腓力脑袋后仰，思绪炸成了一团。
自从开始信仰那位“命运女神”，本身就是序列5又知道相应知识的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性格和想法出现了异化，身体也随着恩赐力量的增加，逐渐有了一定的改变。
对早有心理准备的腓力而言，这都是可以接受的，不算什么麻烦，只有一个问题让他时常担忧，那就是自己的精神状态因此变得不太稳定，有时理智，有时狂热，有时冷酷，有时平静，表现得颇为混乱。
这和那些伟大存在们很是相像。
腓力将军的脑海仿佛被塞入了一团风暴，脸庞皮肤鼓胀了起来，苍白发皱得像是在水里浸泡了好几天。
那每一个毛孔里，都有原本无形的细线呈现了出来，它们染着淡淡的水银色，衬托得腓力的血肉里面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腓力将军短暂陷入了“狂乱”。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一道身影勾勒了出来。
那是将白色衬衣半扎入棕色长裤，穿着油画般黑色皮鞋的卢米安。
卢米安听出芙兰卡的声音，感应到战斗开始后，没有立刻冲出来提供援助，而是选择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灵性，最优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拼尽全力，争取在短时间内干掉加德纳.马丁和腓力将军中的一个，剩下那位交由芙兰卡、简娜和安东尼组成小队来应付。
而选择谁为自己的目标这个问题，卢米安没有答案：
加德纳.马丁遭受过市场大道13号内的污染，又是“铁血十字会”的“长官”，身上多有特异，卢米安不敢保证一套组合拳下来真能解决他，而腓力将军的恩赐涉及命运，有可能提前感应到危险，做出正确的应对，卢米安也不认为自己一定能突袭成功。
两个选择风险都很大，他只好克制住冲动，耐心等待机会。
只要芙兰卡和安东尼暂时不会死亡，他就会等待下去。
耐心是“猎人”最基本的素质，对“阴谋家”来说同样重要。
当然，卢米安不是盲目等待，他依靠简娜的镜子魔法和荒野上那些碎镜观察着战局，刚才已经准备打断腓力，抢救安东尼，谁知道安东尼竟然自己走了出来，给了腓力一次“狂乱”。
这就是机会！
卢米安看着在狂乱状态下都有所感应，艰难转身的腓力将军，表情冷峻地发出了声音：
“哼！”
两道白光喷出，落在了腓力的身上。
这位“逝者”的眼睛陡然失去了焦点，身体摇晃，行将倒下。
卢米安已然抬起右手，屈起小指和无名指，模仿左轮，瞄准了腓力将军的后脑。
砰！他于内心做出的配音里，他身体微微后仰的状态中，一团赤红的火球飞快压缩，从他食指和中指的尖端飞了出来，子弹般射向近在咫尺的目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命运的嘲弄
砰！
从卢米安食指和中指前端飞出去的那枚赤红火球准确命中了腓力将军的后脑，如炮弹一样爆开。
腓力从脑袋开始，身体骤然四分五裂，就像是一面映出他人影的镜子遭受了铁锤的重击。
被爆炸声掩盖的其他动静里，大量的玻璃碎片被抛洒了出去，落在荒野之上，和原本就存在的那些交相辉映。
看到这一幕，卢米安的瞳孔霍然放大。
“逝者”途径也有“镜子替身”？
或者，腓力将军身上有“魔女”途径的神奇物品？
念头一转间，卢米安看到腓力套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在十几米外飞快勾勒了出来，眼神已恢复清明，不复狂乱，不再缺乏焦点。
可与此同时，腓力将军的背后，做女性佣兵打扮的简娜也从隐身状态中脱离，用右手拿着的左轮瞄准了这位刚摆脱致命攻击和负面状态的“逝者”！
坦白地讲，简娜自己对现在这个情况都有点茫然和震惊。
她讶异的不是腓力将军有“镜子替身”，她刚接收到这个细节，还没来得及思考那代表什么，她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腓力“选择”的出现地点竟然就在自己面前，就跟摆好了姿势，等着自己背刺一样。
她刚才只是想着趁卢米安对付腓力将军，以“隐身”状态脱离躲避之处，潜入荒野边缘，看是接应芙兰卡，还是在卢米安没能一击解决那位“逝者”的情况下，配合着做点诅咒，或于地面制造大片的冰霜以干扰对方的行动，谁知道，腓力将军直接“躲”到了她的面前。
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简娜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还是本能地抬起右手，用提前拔出的左轮瞄准了腓力将军的后脑。
隐隐约约间，她怀疑当前情况的根源是自己身上带着那枚得自威尔的幸运金币。
砰！
简娜扣动了扳机，一枚黄澄澄的子弹缠绕着黑焰，飞出枪口，奔向腓力将军的头盖骨。
另外一边，芙兰卡从布满这片区域的明净晨曦里显现出身影后，就注意到安东尼.瑞德战胜恐惧，对腓力将军使用了能力，而卢米安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里，诡异出现在了腓力的背后。
她顾不得惊讶，边高速移动，边抬起持握的黄铜色古典左轮，向挥舞着光芒巨剑奔来的加德纳.马丁射出了一枚铁黑色的子弹。
她的选择是全力爆发，拖住加德纳.马丁，不给他救援腓力将军的机会！
刚才，芙兰卡第一反应是“隐身”潜行并非为了发挥“刺客”的特长，想办法背刺旧情人，而是基于类似遭遇战的经验，做了本能的选择：
隐身状态能帮助她脱离加德纳.马丁和腓力将军的视线，获得短暂的安全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芙兰卡不仅飞快移动，而且拿出了装满硬币的钱袋，将铁黑色的“惩戒之戒”戴在了左手拇指上，并把“碧翠丝的项链”挂到了脖子处。
最后，她将“炮击之枪”从腋下枪袋里拔出，握在了掌心。
借助隐身状态，芙兰卡在被逼显露身影前就完成了全部武装，进入了最强状态。
砰！
那枚铁黑色子弹奔向套着银白色全身盔甲的加德纳.马丁时，芙兰卡垂在胸前的那根钻石项链亮起了微光。
与此同时，芙兰卡眼眸变得水润，红唇微微张开，将“欢愉魔女”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加德纳.马丁突然身体一热，感觉血液急速奔向了下半身。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尽是和芙兰卡缠绵的种种场景，被在铁与血之间展现别样风采的魔女完全吸引住了目光。
他的眼睛红了起来，他的喘息变得粗重，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
色欲！
来自“碧翠丝的项链”，来自“欲望母树”途径的色欲，这配合“欢愉魔女”的魅力，呈现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甚至大于三的效果。
而且，加德纳.马丁不是没有体验过的人，他一直都很认可《罗塞尔大帝秘录》里的那句话——“魔女的滋味真不错”，现在，这种情况下，品尝过魔女滋味的他又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
当！那枚铁黑色的子弹打在了未能及时躲闪的加德纳.马丁胸口，打得银白色的全身盔甲对应位置出现了些许裂纹。
一击没能奏效的芙兰卡完全不意外，因为仓促之间，她没来得及开启“炮击之枪”的“重击”效果。
这把黄铜色的左轮是芙兰卡在“卷毛狒狒研究会”买到的一件神奇物品，它本身的能力不算强，也不神奇，只有简单的两种，一是正常射击，威力相当于步枪，二是“重击”，类同小型炮弹或者狙击步枪。
芙兰卡之所以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是因为它能有效弥补“魔女”在没法用诅咒的情况下，攻坚能力较为欠缺的问题，而且，“炮击之枪”的负面效果非常低——如果不能每天将六发子弹打完，且每隔一周做一次精细保养，那这把黄铜色的古典左轮会出现罕见的炸膛、误触等情况。
看着面甲后用痴迷眼神望着自己的加德纳.马丁，芙兰卡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用右手拇指将“炮击之枪”的击锤往后拉开了。
这是开启“重击”效果的标志。
砰！
芙兰卡一边移动，一边往扑向自己状似求偶的加德纳.马丁扣动了扳机。
铁黑色的子弹带着炽烈的火焰迎向了对方。
几乎是同时，芙兰卡感应到之前随手塞入衣兜的“原初魔女”神像又有了异变：
它不仅再次变得寒冷，如同冰块，而且在轻轻颤动。
艹！怎么又是你？有完没完！芙兰卡扣动扳机后，既是恼怒又出于谨慎地用左手将那尊白骨雕成的巴掌大小神像掏了出来，丢向远处。
伴随着她这个动作，另外一侧有了变化。
简娜那把普通左轮里射出的子弹缠绕着黑色火焰贯入了腓力将军的后脑，但没有任何意外，这位“逝者”又一次如镜子遭受击打般破碎了。
他的身影勾勒在了加德纳.马丁制造的晨曦边缘。
就在这时，随着芙兰卡扔出那尊“原初魔女”的白骨神像，腓力将军刚呈现的身体骤然凝固。
他身上冒出了黑色的火焰，这无声地燃烧起他的灵体，而寒冷的冰霜飞快凝聚，将他冻在了里面。
腓力将军的眼角、鼻子、嘴巴和耳孔内都有鲜血溢了出来，身上发出一连串的啪啪破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