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以往好的是,早做出决定留在特里尔的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两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眸中的惊讶、疑惑和担忧。
“是那场灾难来临了吗?”安东尼.瑞德沉声问道。
芙兰卡皱了下眉头:
“可布瓦尔尸体的预言里,那场灾难伴随雨和水,而现在……”
她话音未落,灵性忽有感应,又一次望向了窗外。
她看见对面建筑出现了明显的虚影,两者重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与此同时,芙兰卡的脑袋一阵眩晕,就像来了一次失重下坠又没来得及使用刺客的“羽落术”。
安东尼.瑞德也有类似的感觉,他凝重说道:
“无差别地影响了每一个人?
“仪式的效果?”
开启灾难的仪式?
芙兰卡正要提议离开公寓,边往拉维尼码头愚者教堂方向靠拢,边确认下当前的情况,就感觉衣物暗袋内有两件物品陡然出现了异变。
她根据位置,迅速做出了判断:
一件是那尊巴掌大小的“原初魔女”神像,即使有衣服所隔,也让芙兰卡觉得异常冰冷;
另一件是她得自地底的古代银镜,这连通着一个特殊镜中世界的物品正轻轻颤抖,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与当前的环境、不远处的事物发生了共鸣。
这……芙兰卡眸光一凝。
结合两件物品是同时异动的这个细节,她怀疑周围有“魔女”途径高位者相关的东西存在!
…………
变成太阳的圣心修道院内,不断有婴儿的啼哭传出。
这听得“魔术师”女士脸上星光点点,似乎有大量的、弯曲成门型的虫豸在那里爬进爬出,听得“正义”小姐的皮肤表面覆盖上了灰白色的鳞片,让她不得不对自己做起“安抚”。
而刺目的阳光还使两位大阿卡那牌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她们的前方,一层又一层虚空交错,一道又一道星光层叠,将蔓延过来的炽烈挡在了“远方”。
来袭的力量她们都很熟悉:
那是“永恒烈阳”的神力!
这位真神虽然没有离开星界,降临于现实,但通过孕育神灵的“月女士”,通过她刚生出来的那个婴儿,间接地“借”出了少许力量。
神的力量!
苦苦支撑的“魔术师”和“正义”没有惊慌,因为她们有同伴。
她们发现“月女士”藏在圣心修道院后,就做了最坏的预案。
…………
停在拉维尼码头的“幽蓝复仇者”号上,做水手打扮、头发深蓝的“倒吊人”阿尔杰立于船头,看到高空骤然明亮,太阳悬挂在了偏西的位置。
他有些担忧又有点激动拿出了一件物品。
那是一张纸牌,正面描绘着高举双手,头戴三重冠冕的罗塞尔大帝,背后是闪电、狂风和海浪等元素。
“暴君”牌!
这是罗塞尔大帝制作的亵渎之牌中的一张。
“倒吊人”阿尔杰专程来到特里尔,且没有参与其他方向的行动,为的就是防备最大的那个意外!
根据事前的沟通,预置的烙印,熟练的祈祷,身为“水手”途径圣者的他可以利用“暴君”牌短暂承接某位的力量,以此在不影响星界稳定的情况下,对抗高空的那轮太阳。
哗啦啦!
随着阿尔杰低头祈祷,随着那张“暴君”牌发亮,特里尔的天空骤然变得昏暗,无数水珠在阳光里吧嗒落地。
雨,暴雨。
第二百零九章 天气
哗啦下落的暴雨里,“倒吊人”阿尔杰完成了祈祷。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挺直,他的脑袋抬了起来。
他手中的“暴君”牌骤然变厚变亮,仿佛形成了一册光芒组成的书籍。
书籍飞快翻动,呈现出不同模样的罗塞尔大帝,他时而做水手打扮,时而戴着航海帽,时而于波浪中昂首歌唱……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这位大帝头戴三重冠冕,身披教皇法衣的模样上。
“他”与昏暗的天空交感,引来了一道刺破云层的巨大闪电。
轰隆隆!
闪电带来的雷声里,虚幻的罗塞尔大帝身影和“倒吊人”阿尔杰重叠在了一起。
他的气质骤然变得异常威严,“幽蓝复仇者”号周围起伏的塞伦佐河瞬间平静了下来,如同无风的湖泊。
“戴”上了三重冠冕,“披”好了教皇法衣的“倒吊人”阿尔杰手里出现了一根纯粹由闪电凝聚而成的银白法杖。
他一步迈出,在风的簇拥下来到了高空。
轰隆隆!
特里尔的上方随之万雷齐鸣,肉眼可见的飓风卷着数不清的乌云形成了巨大的、幽暗的、恐怖的漩涡。
漩涡内,密密麻麻的、各种颜色的闪电或交缠在了一起,或张牙舞爪地伸展自己,将那轮位置偏西的炽烈太阳围了起来。
哗啦啦!
雨水就像拧开的水龙头,夸张地倾泻在了特里尔的每个角落,溅起覆盖一切般的水雾。
只是眨眼的工夫,被阳光和闪电同时照亮的地面有了一层积水。
刚才被照醒的市民们望着这样的场景,望着炽烈的阳光和蛇潮般的闪电都无法驱散的幽黑背景,油然而生一种末日正在降临的感觉。
…………
对应微风舞厅的那片深暗内,多出两个虚幻脑袋和四条夸张胳臂、身体足有十几米高的巨人卢米安看见被自己压住的神秘大门在沉重的摩擦声里缓慢向后敞开,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而缝隙内隐约有无形的火焰在燃烧。
这一次,附近的灵性光点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种种神秘学象征和联系要么消失,要么被削弱到了极点。
染着鲜血和红锈的铁黑大门终于挣脱了束缚,难以阻止地让缝隙变得明显。
暴雨闪电对抗那轮太阳前,门后燃烧的无形火焰没发出任何声响地向着两侧退去,露出了一条看不到支撑也没有尽头般的道路。
抓着简娜的卢米安在恐怖的吸引力下,不可遏制地坠入了门内。
他的左胸光芒亮起,连带着整个“旅舍”,连带着另外那十二个“房间”,也要通过这扇神秘的对开大门。
…………
真正的市场区,微风舞厅二楼。
当上下开始翻转,真实与虚幻颠倒时,加德纳.马丁、“督导”奥尔森并没有跟着普通市民和在里斯特码头等地方纵火的“铁血十字会”成员们短暂成为画中世界的一员。
他们留在了地面,留在了那片代表微风舞厅的深暗旁边,因为他们各自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督导”奥尔森的背后站着一位身穿正装但未打领结的男子,他看起来三四十岁,鼻梁很是高挺,眼眶向内深陷,眸子呈浅蓝之色,偏褐的头发微微卷起,轮廓线条异常刚硬,眸光毫不掩饰地展现出了自己的轻蔑和高傲。
加德纳.马丁的侧后方则是一名深红头发整齐后梳,穿着蓝色军礼服,配有绶带和勋章的老者。
这老者脸上已有明显的皱纹,但显黑的眼眸却极为锐利,目光所到之处仿佛能将房屋摧毁,把地面掀起。
他们是“铁血十字会”的会长和最强大的那位副会长,正是在他们的庇护下,加德纳.马丁和奥尔森才没有被邪神信徒们的仪式影响,翻转入画中世界。
至于“铁血十字会”其他高层,正在特里尔不同地方制造混乱,分散官方非凡者的力量。
看到微风舞厅那片黑暗的深处扭曲着形成了一扇对开的、染血的铁黑大门后,这四位“铁血十字会”的成员似乎演练过很多次般,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
…………
红天鹅堡,地底迷宫最深处的那座大厅。
赤着双脚穿着睡袍的普伊弗伯爵已是抵达这里,隔着那一根根点燃的白色蜡烛,凝望起那具青铜打造而成的、锈迹斑斑的棺材。
棺材的盖子已是滑落在侧,显露出填满内部的虚幻紫火。
这些紫色的火焰正被青铜棺材压住的、镶嵌于地面的铁黑色圆环吸附,与圆环中间的粘稠血水、枯萎心脏们结合在一起。
这形成了一个入口,染着鲜血与锈迹的幽深入口。
透过这个入口,对应的地底传出了高高在上的、血腥疯狂的气息。
普伊弗伯爵受气息影响,身体无法自制地颤抖了起来,但他的眼神却一片狂热,不见半点畏惧。
他第一次和先祖的精神隔得这么近!
普伊弗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向前迈步,穿过烛火组成的外围区域,靠近着那具异变的青铜棺材。
整个世界,除了于红天鹅堡等待时机来临、具备相应天赋的索伦家族成员和“密修会”那位神秘的首领、早就陨落的罗塞尔大帝,没人知道红天鹅堡的地底是第四纪那个特里尔的另一个封印破损处。
这在当年就完成了修补,用索伦家族一代又一代重要成员的心脏做了封印,但问题已无法挽回:
曾经统领整个索伦家族的佛蒙达.香槟.索伦因此疯掉,进入了第四纪那个特里尔的上层!
从那之后,他的疯狂精神在封印处徘徊不灭,他的痛苦嘶吼时而响起,影响着住在红天鹅堡的每一个人,影响着所有的同血脉者。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个让索伦家族衰败,让一位又一位索伦困在噩梦中的诅咒了!
普伊弗伯爵带着强烈的使命感和极大的荣耀感,抱着就此死去的信念,狂笑着将手按在了青铜棺材的边缘,躺了进去。
他的身影骤然下坠,落入了那个染着鲜血与锈迹的幽深入口。
普伊弗伯爵刚刚消失在青铜棺材内,套着米色猎装、扎着马尾的爱洛丝.艾因霍恩就进了大厅。
她先是扫了那堆白色蜡烛和青铜棺材一眼,审视了下封印的变化,继而用指甲划破手指,往地上滴了三滴鲜红的血液。
紧接着,这位少女低下脑袋,庄严肃穆地诵念道:
“铁与血的化身,战争之祸的象征,执掌天气的祭司,伟大的斯纳尔纳.艾因霍恩……”
爱洛丝诵念完所有的咒文后,原本滴在地面的血液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