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裙,面容秀丽的女子听见卢米安的问题,又一次露出了那种略显飘忽和抽离的笑容:
“看来你知道不少……”
“她”话音未落,卢米安已是跨前一步,“哼”出了声音。
两道白光从他的鼻孔中飞出,落在了疑似7号房间的那名女子身上。
虽然他晋升序列6后,“哼哈之术”的威力又有提升,但他依旧不觉得这能对一名圣者真正起效,顶多让他摇晃一下。
卢米安之所以选择这么做,而不是戴上“拷打”拳套,针对“受契之人”的各种负面影响,是因为身为“阴谋家”的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细节:
他和简娜已经被困在“环”中,可瓦赞.桑松却没有离开7号房间,依然待在那名秀丽女子的体内。
这明显会影响他的发挥。
所以,他要么有负面影响是狂傲自大的契约能力,要么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脱离“旅舍”的房间。
结合之前对画中世界和“旅舍”情况是一个仪式的猜测,卢米安更倾向于后面那种可能。
既然如此,我的“哼哈之术”影响不了你,还影响不了你的房间?
那只是受到“画家”途径污染又被画了特殊图案的人体模特而已,相当于中序列的怪物!
伴随着两道白光的落下,那名面容秀丽的白裙女子一下昏迷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卢米安和简娜的视线皆是一花,脑袋有了轻微的眩晕。
等到他们重新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他们已是回到了白外套街3号那栋建筑的出口,正望向斜对面那位穿着白色吊带长裙,面容秀丽的女子。
那女子嘴角勾了起来,但没有重复上次相遇时说的那些话语。
“环中人”!
卢米安知道自己和简娜真的被困入了循环,而攻击7号房间得手是重启循环的一个触发点。
同样的,他也由此确定,瓦赞.桑松和他的家人们在某件事情结束前,没法从7号房间出来,只能隔着阻碍对外界施加影响,否则他们现在就应该“开门”而出,全力对付自己,务求在最短时间内用最有效的方式控制住体内封印着天使的目标!
就算瓦赞.桑松有狂傲自大的负面影响,他的三个孩子也不可能全是这样!
卢米安没有犹豫,直接将意念沉入了右掌。
他掌心顿时浮现出几个鲜红的伤疤。
一股异常疯狂的、极端暴戾的、高高在上的气息霍然冒出,直冲天空,仿佛要俯视这片大地。
亚利斯塔.图铎!
卢米安激发了这位“血皇帝”的烙印。
这在现实里没有真正的作用,只能让周围的人和物感觉有点害怕,轻轻颤栗,但画中世界的反应却出乎卢米安的预料:
天空骤然变得暗红,偏西的太阳染上了几分铁色,左右晃动起来。
白外套街乃至整个世界都像是遇到了地震,哐当哐当地摇个不停。
路上的小贩和行人,两侧的住客与动物,随之变得模糊,出现扭曲。
作为“旅舍”7号房间的那名秀丽女子一下怔住,本能地瑟瑟发抖,想要抱紧自己。
笼罩着半条白外套街的无形力量凸显了出来,仿佛透明的玻璃。
它骤然崩碎,有了多个裂口。
见此情状,卢米安一把抓住简娜的肩膀,又一次激发了右肩的黑色印记。
这次,他们通过本地的“灵界”,只是眨眼的工夫就抵达了金鸡旅馆的门口,没再回到“环”中。
画中世界处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对高位者的气息很敏感,所以会受到实质的影响?卢米安念头一闪间,听见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那个方向是市场大道!
卢米安和简娜对视了一眼,脑海内皆浮现出一个名词:
微风舞厅!
“对应微风舞厅的那个黑洞发生了异变?
“是‘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的气息带来的后续变化,还是仪式正式启动了,灾难即将开始?”卢米安念头电转,狂奔往市场大道方向。
简娜的反应不比他慢,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
地底,某个无法被外界感知到的岩洞内。
这里的岩壁已被改造过,两纵多横,附带很多纵向的缺口。
如果有熟悉特里尔地图的人进入这里,从上往下俯视,会发现这与市场大道部分区域严格对应,一面岩壁就等于某条街道的一个侧面,纵向的缺口则代表巷子。
那每一面岩壁上都有写实类的油画作品,不同风格的建筑、铁黑色的路灯、小职员打扮的行人、卖着各种商品的小贩和各个窗口透出的景象皆栩栩如生,颜色自然。
这和对应街道的某些场景近乎一致。
在代表市场大道东面的岩壁处,三名身穿白色衬衣、任由马甲敞开的人正使用壁画工具,努力地在微风舞厅对应的位置画出一扇复杂的、鲜红的大门。
他们身上沾满了颜料,眼睛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抽离,似乎看到的不是岩壁,而是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
岩壁上的鲜红大门每次都只画到五分之一就神秘消失,三名画家只能重新再来,反复尝试,但都没有效果。
突然,这个矿洞轻轻摇晃了起来,画满不同场景的岩壁表面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细微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缝。
戴着蓝色贝雷帽的女性画家和套着红色裤子的男性画家同时抬头,望向描绘在岩壁上的市场大道。
下一秒,他们将手按在了岩壁表面,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而那幅巨大的油画上,顿时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女性,戴着蓝色贝雷帽,一个是男性,穿着红色的裤子,他们皆白色衬衫配敞开的米黄色马甲。
现场只留下了一位黑色裤子挂着流苏的二十多岁画家,他棕发乱糟糟的,嘴巴周围有一圈胡渣。
此时,他亚麻色的眼睛褪去了不少抽离和遥远感,谨慎地打量起四周。
见矿洞的摇晃仅限于这个地方,画中世界的异变也没有传导出来,这名年轻的画家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一片空白的微风舞厅位置,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换一种方式或者等到正确的节点再试。
就在这时,岩壁和地面连接的部分,骤然探出了一只白骨手掌。
它颜色发黄,质地显枯,表面沾满了铁色的锈迹,显得很是古老。
这白骨手掌甫一出现,就抓住了那名年轻画家的脚踝,要将他拖入泥土深处。
…………
深夜,纪念堂区,泉水街11号。
芙兰卡梦中光怪陆离,各种奇异的景象拼凑成了荒诞的故事。
忽然,她醒了过来,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身侧。
虽然窗外的绯红月光被帘布阻隔,卧室环境异常黑暗,但不妨碍她清楚地看见旁边的天鹅绒被窝内,空空荡荡,没有了加德纳.马丁。
芙兰卡的瞳孔霍然放大,心里又惊又疑。
她并不诧异加德纳.马丁不见,对方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奇怪,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魔女可是灵性感应非常强的途径,睡在身旁的人下床离开不可能瞒得过她们,而芙兰卡直到被窝另外一侧的温度真切降了下来才猛然惊醒!
芙兰卡迅捷地翻身下床,快速穿好衣物,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走廊内一片黑暗,异常安静。
第二百零三章 遭遇
望着只有左右两边透入少许绯红月光的走廊,芙兰卡融入了阴影里,往楼梯口潜去。
她都怀疑是不是夏尔没找到她,干脆请动了“魔术师”女士,直接隔空将加德纳.马丁转移走了,否则怎么会突然就人不见了,而自己毫无察觉。
灰白别墅的三楼,一点动静都没有,芙兰卡仔细倾听了一阵,油然而生整栋建筑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那些管家、男仆、女佣、园丁和厨师都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正对着楼梯口的贴身男仆房间前,探出右掌,无声拧动了把手。
依靠“黑暗视觉”,芙兰卡一眼就看见睡床上躺着两个人,他们相拥在一起,体表盖着同一床薄被。
几乎是同时,芙兰卡的瞳孔霍然放大。
那两个人都没有脑袋,脖子呈互相依偎状,断口处满是血污!
这个瞬间,芙兰卡先是一惊,旋即想起了夏尔对“铁血十字会”那位“督导”奥尔森的描述,怀疑加德纳的贴身男仆和他的情人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脑袋“活”了过来,自行离开了身体。
她没仔细检查那一男一女,声音微不可闻地关上房门,融入了楼梯口的浓郁阴影里。
她要看一看这栋建筑内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有相似的遭遇。
刚下至一楼大厅,芙兰卡的眸光顿时有所凝固:
原本摆在这里的那一具具盔甲、一件件武器全都不见了!
真是发生了很大的异变……妈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芙兰卡原本对自己的能力、经验和反应还是很有信心的,此时不免出现了一点动摇。
下一秒,她看见一楼的盥洗室房门打开,穿着陈旧睡裙的女仆走了出来。
那女仆甩着手上的水液,向着佣人房缓步返回,脑袋位置空空荡荡,只剩下沾满鲜红的脖子。
藏在阴影里的芙兰卡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巡逻经过的两名守卫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头部,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就像是拉高放大的啤酒瓶。
大致确认了泉水街11号情况的芙兰卡不再犹豫,飞快往别墅外面潜去。
她打算立刻向“审判”女士汇报,然后利用那尊“原初魔女”的神像,将这里的异变告诉布朗丝.索伦和“黑之魔女”克拉丽丝。
后者必须举行仪式,芙兰卡担心在这栋充满诡异的建筑内尝试会引发不必要的变化,带来难以预测的危险,所以决定先脱离不正常的环境再采取相应的措施。
黑暗的夜里,空荡的房屋内,这位“欢愉魔女”藏身于阴影中,从侧面出了建筑,绕往前方的草坪。
…………
特里尔地底,“烈焰”达尼兹一拳轰开了石门。
这后面是一个很小的矿洞,石壁上镶嵌着一高两低三盏熄灭的古典油灯。
矿洞偏中间位置,挖出了向下的楼梯,火光照耀中,底部幽暗,仿佛没有尽头。
达尼兹收回了拳头,侧过身体,示意跟随自己的近二十名水手进入矿洞,分工合作。
这里面有“猎人”,负责观察环境,找出暗藏的陷阱和不明显的痕迹;有“占卜家”,用抛硬币、转水晶吊坠的方式确认追赶的方向和危险的程度;有中序列的“水手”,等待着支援队友,应付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