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拿出神秘学嗅盐，凑到保利娜的鼻端。

　　阿嚏阿嚏的声音里，卢米安拧上瓶盖，退到了衣柜侧面的缝隙里，不让醒过来的保利娜看见自己。

　　简娜从腰间深棕色皮带上抽出小巧的左轮，蹲了下去，将它抵在保利娜的额头正中，做好了扣动扳机的准备。

　　保利娜醒转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张戴着银白色半脸面具的脸孔。

　　那脸孔未被遮掩之处，皮肤虽然不算白皙，还有些许瑕疵，且被化妆品掩盖了质感，但线条弧度都相当优美，让同性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紧接着，保利娜感受到了枪口的冰冷，看见头部顶着一把左轮。

　　她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简娜没给她表达疑惑和苦苦哀求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道：

　　“布瓦尔.蓬派罗什么时候会来？”

　　保利娜下意识回答道：

　　“就这两天……”

　　她话未说完，忽然闭上了嘴巴，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简娜根据预先的准备，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两个月里，趁着夜色来拜访你的那些神秘男人中，谁是布瓦尔.蓬派罗，或者，都是？”

　　保利娜挣扎了几秒还是说了出来：

　　“不，每周只有一次是布瓦尔，其余都是他找来混淆视线的，而且，他每隔两三次就会变一个形象，他，他有‘变形术’。”

　　简娜略感好奇地问道：

　　“布瓦尔.蓬派罗找来的其他人会和你上床吗？”

　　是伪装到底，还是只有前置部分？

　　“不会。”保利娜吞了口唾液道，“布瓦尔有很强的占有欲，既然我已经成了他的情人，那他就不允许我再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他找来的那些都只会和我聊聊天，共进晚餐，到卧室里转一圈待一阵就走。”

　　很强的占有欲……在暗处旁听的卢米安念头电转，回忆起自己成为“受契之人”时获得的那些神秘学知识。

　　很快，他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契约生物和对应能力：

　　“邪影黑兽”，一种以生物影子为栖息地的灵界生物，它后代的诞生需要剥离一道影子为载体，失去影子的生物会当场死亡……

　　可以通过献祭某个人类的影子，从“邪影黑兽”处得到“影子替换”这个能力，而自身的占有欲将显著增强……

　　依靠预先控制住目标或是让他臣服的方法，可以在战斗里完成“影子替换”，用他人的影子代替自己承受伤害，从而逃避危险的攻击，这种情况下，本体和目标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二十米……

　　“不知道那些演员的报酬是多少……”简娜笑着调侃了一句，转而问道，“布瓦尔.蓬派罗相当于序列几的非凡者，有哪些契约能力？”

　　保利娜紧抿住嘴唇，不愿意回答。

　　过了几秒，她控制不住倾述的欲望，张开嘴巴道：

　　“布瓦尔是‘苦修士’，他说‘猎命师’是宿命途径获得神性前最重要的一个序列，必须做出很大的贡献才能获得相应的恩赐，他还差不少。

　　“他曾经说过‘苦修士’能有六个契约能力，但我不知道这是指一般情况，还是特殊情况。”

　　靠着衣柜侧面的卢米安顿时在心里调笑了一句：

　　“忒尔弥波洛斯，你清楚吗？”

　　他没有问出口是因为他知道忒尔弥波洛斯肯定不会回答这类问题。

　　保利娜继续说道：

　　“他没有在我面前展现过所有能力，做爱的时候都一直穿着睡衣，不裸露上半身。

　　“我看到过他从阴影里走出来，也知道他豢养着三只小鬼，他还建议我选择‘危险预感’这个能力，认为它很有用。”

　　“阴影埋葬”、“豢养小鬼”、“危险预感”、“影子替换”、“变形术”……这一共五个契约能力了……如果布瓦尔.蓬派罗没什么特殊，那就应该只有一个契约能力未知，即使他比一般的“苦修士”强，总的能力大概率也不会超过八个……卢米安迅速形成了较为清晰的认知。

　　“阴影埋葬”的代价是自身的正常梦境，负面影响是变得较为极端和偏执；“豢养小鬼”的代价是三具还未出生就已经死去的婴儿尸体，负面影响是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力喂养小鬼，且有可能被反噬，具体的方式则是长出肉瘤，形似哺乳；“危险预感”是献祭自己的生育能力，从此变得精神衰弱……

　　“受契之人”的能力真是奇奇怪怪啊……成为“女巫”，深度参与“罪人”组织之事后，简娜已经知道了“受契之人”、“托钵僧侣”、“苦修士”等宿命序列的相关情报，知道了卢米安为什么会有“哼哈之术”、“灵界穿梭”等能力。

　　她想了下，进一步问道：

　　“除了契约能力，布瓦尔.蓬派罗身上有没有神奇物品、非凡武器等东西？”

　　保利娜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他身上有两个口袋根本不让我碰，他选择睡衣都会挑有衣兜或者裤兜的那种。”

　　带着一些物品啊……不知道有什么能力……但至少不会没有战利品了……卢米安任由思绪自行蔓延。

　　简娜按照预定的节奏和对话时的收获又问了保利娜面对布瓦尔.蓬派罗时的各种表现、与这栋建筑内管家仆人们互动时的姿态语气、本身具备的能力和财产等。

　　直至卢米安将源于“至福会”的迷药反手抛了过来，简娜才停止询问，用没有握枪的左手接住。

　　然后，保利娜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她有‘再生’能力，和‘吸血鬼’们的自愈体质很像，迷药的效果肯定会打折扣，没法维持太久。”简娜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干掉？”

　　卢米安看了这位新晋“女巫”一眼，呵呵笑道：

　　“你竟然是这么狠辣的一个人。”

　　“对邪神信徒不狠就是在伤害无辜市民们。”简娜抿了下嘴巴道。

　　“就是！”顶着保利娜模样的芙兰卡解除“隐身”状态，表示赞同。

　　她越看“女巫”简娜越是喜爱，虽然对方刻意化了偏丑的妆容，还戴了半脸面具，但她有一双擅于发现美的眼睛。

　　卢米安嗤笑了一声道：

　　“你们两个都没听见布瓦尔.蓬派罗疑似有‘危险预感’方面的能力吗？虽然你们能反占卜，但如果保利娜现在就死掉，恩赐力量回归母体，你们说布瓦尔会不会得到命运的警示？

　　“现在还有点时间，可以让安东尼进来了，他是不参与正面的战斗，但对我这场阴谋会很有用。”

　　卢米安不仅要抓住布瓦尔.蓬派罗，而且还要藉此机会扮演“阴谋家”！

　　“我知道啊。”芙兰卡睁大了眼睛，“我只是赞同对邪神信徒要狠一点这句话。”

　　她边说边取下胸前的“谎言”银坠，将它丢给了简娜，而卢米安开始招呼安东尼.瑞德，让他从主卧外墙处潜入这栋建筑。

　　…………

　　细雨下入了黑夜，街道两侧的煤气路灯散发出迷蒙的光芒。

　　露台街20号，一个戴着丝绸礼帽，穿着黑色正装，打着深色领结的男子拉响了门铃。

　　他面容普通，眉毛短粗，蓝眸偏深，走在热闹的拱廊街这种地方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开门的是这栋房屋的管家，他看了来访者一眼，隐蔽地做了个手势。

　　那男子回以双手合抱成圆的姿势，并开口问道：

　　“保利娜呢？”

　　“夫人在卧室等您。”管家恭敬回答。

　　那男子点了点头，穿过客厅，沿楼梯而上，来到了主卧室的外面。

　　他没有敲门，直接拧动把手，走了进去。

　　宽敞温暖的主卧室内，壁灯全灭，烛火昏黄，浮动着一丝粉色的气息，流淌着让人血脉贲张的香氛。

　　那男子望向侧躺在床上的保利娜，笑着说道：

　　“怎么感觉比以往更暧昧了？”

　　“专门给你准备的别样情调。”保利娜轻声细语地说道。

　　那男子看着无限美好的曲线，血往上下涌去，低声笑道：

　　“怎么感觉你比以往更有魅力了？”

　　“专门为你打扮了自己。”穿着两截式睡衣的保利娜仿佛不胜娇羞，脸颊泛红，双眼闭起。

　　那男子吞了口唾液，心灵因这种不一样有了些许警惕，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往前迈开了步伐。

第一百八十章 陷阱之中是陷阱

　　疑似布瓦尔.蓬派罗的男子向前走了一步后，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拉了拉脖子下方的深色领结，头顶和两侧肩膀处骤然浮现出三道模糊的身影。

　　这些身影都不大，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皮肤苍白显青，脸庞圆润扭曲，表情颇为狰狞。

　　“豢养小鬼”！

　　这三只透明模糊的小鬼钻到了布瓦尔.蓬派罗的胸前，各自占据一个位置，疯狂吸食起来。

　　转瞬之间，它们的身影清晰了不少，痛苦尖叫着脱离母体，盘旋于四周，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露台街20号这栋建筑的不同地方。

　　它们没有实体，穿墙过门，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跑遍了主卧室的衣柜、书桌、更衣室和卫生间，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可以躲藏偷袭者的空间。

　　有只面容阴毒青白交错的小鬼甚至在房间内的所有阴影里逛了一圈，务求没非凡者依靠超自然力量潜伏在这类特殊环境中。

　　看到保利娜睁开眼睛，投来又疑惑又水润的眸光，布瓦尔.蓬派罗下意识解释道：

　　“我的‘危险预感’告诉我，这里有些问题，而最近这段时间，我必须非常谨慎，不能出任何疏漏。

　　“等我排除了隐患，确认了安全，再和你享受今晚的美好时光。”

　　不知为什么，布瓦尔比以往面对保利娜时语气更加温柔，也更愿意解释，仿佛对方今晚的打扮和营造的情调都戳中了他的心灵，让他不由自主被吸引，想要讨好。

　　布瓦尔.蓬派罗话音刚落，其中一只小鬼离开主卧，搜查起旁边的房间。

　　皮肤青白交错的它一路来到走廊的尽头，穿透衣柜，钻了进去。

　　下一秒，它看见了一道被结结实实捆绑起来，塞住了嘴巴的身影。

　　那身影套着淡白色的睡裙，衣衫不整，裸露出大片皮肤，她容貌美丽，气质高雅，身躯饱满，仿佛熟透的果实，俨然又是一个保利娜！

　　面容扭曲的小鬼发出一声尖叫，嗖地回到了布瓦尔.蓬派罗的怀里，边凑到他胸前吸吮，边将刚才看到的场景传递给饲主。

　　布瓦尔.蓬派罗脸色一变，明白自己踩中陷阱，遭遇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