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针对伪装能力,他看中的灵界生物是“无头新娘”:
它的传说在南大陆哈加提王国,原形是一位和情人私奔的少女。
她和情人私下举行婚礼时,被父母带着家人找到,被哥哥以亵渎了神圣婚姻和宗族规矩为名,当场杀死,割掉了脑袋。
这位少女可能本身就有特殊,也可能在私奔的途中接触到了灵界相关事物,于是,在死前的痛苦、不甘、愤恨、怨毒情绪催化下,她吸取来自灵界的力量,变成了类似恶灵的生物。
穿着红底金纹新娘衣物的它疯狂猎杀和诅咒着自己的宗族,让他们在之后三十年内遭遇了种种灾祸,直至血脉断绝。
如今的“无头新娘”活跃于灵界,会幻化成不同的模样,引诱周围的生物和路过的“旅人”靠近,将他们杀死。
对于“纵火家”来说,这是一个在仪式保护下可以对付的目标。
“无头新娘”的备选是“人脸螳螂”:
“这是独一无二的灵界生物,生前是一位风度和容貌俱佳的花花公子。
“他是因蒂斯共和国下霍纳奇斯省塞恩地区的教师,受到夫人小姐们的喜爱和追捧。
“他有文学天赋,很会写诗,拥有大量的情人。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有位夫人的配偶向教会举报他是巫师,用巫术控制了自己的妻子。
“‘永恒烈阳’教会派出的调查员询问了当地大量的男性,得到的答案都和举报信里的内容相近,而这些男性大部分不认识彼此,从未接触过。
“相反,那些夫人和小姐都认为自己是自愿的,竭力为那个花花公子辩解。
“在本地男性的不满里,审判很快结束,那个花花公子被送上了火刑架。
“事后的复查里,官方确认花花公子不是巫师,所有的控告都来源于集体性的嫉妒和仇恨。
“据称,这件事情里有‘教唆者’的影子。
“那个花花公子死亡后,于灵界变成了一只长着人脸的螳螂,他仇视着一切,擅于变化和狩猎……”
这两则资料看得卢米安颇为感慨。
在乡下住了快六年的他确实能感觉得到村民们在某些方面很愚昧。
而这也让他知道了灵界生物并非全部来源于自然,特殊情况下,死亡的人类也能转换成长久存在的灵界生物,这或许就是某些地方闹鬼的原因。
卢米安经过反复的思量,放弃了“隐身”和“躲藏”类能力,将最后一个契约名额留给了能直接影响灵体的特质。
他的两个备选是“千眼邪物”和“尖啸之影”。
这两种生物都是灵界“土著”,只偶尔出现于某些恐怖梦境和真正巫师的笔记里。
“千眼邪物”由一块块流着粉红液体的血肉拼凑而成,每一块都长着一只没有睫毛的眼睛。
被那上千只白色眼球内的黑色瞳孔映出身影后,不管目标是人类、野兽,还是只剩下灵体的生物,都会迅速昏睡过去,进入沉眠。
“千眼邪物”和梦境也有一定的关联,在记录下来的那些恐怖梦境里,它们的身影偶见于最深最令人恐惧的层面。
“尖啸之影”是一大团糅合在一起的透明幽影,它们频繁地发出尖啸,让靠近它们的生物陷入昏迷。
除了尖啸,它们还有着普通幽影的全部特质。
卢米安将这些备选目标的资料全部抄写在了新的纸张上,折叠好它们,揣入了衣兜。
他到微风舞厅待了一阵,晚上十点左右才离开市场大道,绕至里斯特码头,进入了自己烧毁的那栋两层建筑。
这里的火焰早已被扑灭,房屋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卢米安考虑到这次是请“愚者”先生见证契约,而不是以宿命为名的那位存在,所以不打算去地底召唤,免得又碰上“与众不同”歌舞厅那些古怪又危险的骗子。
他需要的只是挑选一个附近没有人在又相对隐蔽的场所,那样一来,即使仪式出了点意外,召唤来的生物失去控制,也不至于影响到周围,让他可以从容解决。
卢米安于这栋漆黑建筑深处一个还算完好的房间内简单清理了下环境,布置起祭坛。
按照“受契之人”自带的知识,他没用“自我的名义”召唤,而是额外点燃了两根象征神灵的蜡烛。
“愚者”先生将是这场仪式的祈求对象和见证者。
制造出“灵性之墙”,点燃蜡烛,滴上精油和纯露后,卢米安没急着诵念咒文,从棕色夹克的内侧口袋内掏出了一个铁灰色的军用酒壶。
这军用酒壶的瓶口内侧镶嵌着卢米安额外添加的细绳,它的另外一端连接着沉在苦艾酒内的“体面”胸针。
这样的设计能保证卢米安迅捷且准确地取出那件封印物,不需要把酒倒出来寻找或是用两根手指摸索内部。
卢米安食指一勾,金雀花胸针刷地被拉了上来。
赤红的火星随之飞出,弄断了封印物那头的绳结。
卢米安没有犹豫,将泛着金色光芒的“体面”胸针戴在了胸口。
他这是觉得付出代价和灵界生物签订契约本身就相当于一种“贿赂”,“体面”在这种场景下也许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别好胸针后,卢米安望着静静燃烧的三朵烛火,做了次深呼吸,准备举行仪式。
第五十五章 代价
卢米安根据奥萝尔巫术笔记内描述的正统召唤仪式和“受契之人”自带的神秘学知识,用古赫密斯语沉声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您是灰雾之上的主宰;
“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眷顾;
“祈求您的注视;
“我!
“我以伟大‘愚者’的名义召唤:
“遨游于上界的奇特生物,神秘存在的断手,青黑肿胀的碎喉者。”
这是卢米安根据“脓肿断手”的资料自己设计出来的召唤咒文,因为这个仪式会获得祈求对象在一定程度内的保护,而“脓肿断手”又称不上危险,所以他去掉了“弱小”和“友善”相关的描述,增加了别的语句,务求精准指向目标生物。
本就染上了青黑色泽的烛火骤然膨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布满神秘花纹的虚幻大门,而四周早已弥漫起淡薄的灰雾,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意味。
那大门缓缓打开,飞出来一只腐烂到肿胀流脓的青黑色断手,它比卢米安的手掌要大两号,仿佛能直接捏碎人类的脑袋。
这脓肿的断手悬浮在神秘的虚幻大门前,五指张开,对准了卢米安的脖子,却又没有发动攻击。
卢米安拿出另外一个颜色不同的军用酒壶,拧开盖子,往祭坛方向往“脓肿断手”所在位置泼洒了些许烈酒。
那酒液中途就已落在了地上,但随着那根金雀花形状的胸针光芒一闪,“贿赂”悄然完成。
卢米安这才张开嘴巴,喉咙与胸腔共振,吐出了一个个发音古怪的单词。
那些单词他之前从未学过,全部来自“受契之人”自带的神秘学知识,这让他直接掌握了发音和意思。
它们属于“命运的秘语”,是这种语言的一部分。
随着卢米安的声音激荡起气流,一个个如同符号的银黑色单词凭空勾勒而出。
它们相继落在了摆放于祭坛的仿羊皮纸上,形成了一份简短但诡异的契约。
契约生成的同时,卢米安与“脓肿断手”建立起了微妙的联系,就像使用“招摄之舞”,让它附到了自己身上一样。
借此,卢米安掌握了“脓肿断手”的大概能力和特质,感应到了它的渴求。
后者就是卢米安需要付出的代价:
“找到我的身体,否则你永远都无法获得神性!”
居然可以预支报酬,代价先欠着……这是“贿赂”产生了一定的作用?不,也不是,一旦签订契约,我立刻就会付出代价,但付出的是“成为半神的命运”,等我找齐了“脓肿断手”身体的其余部位,报酬会自然替换掉代价……现在相当于先给了足够的抵押品……卢米安脑海内闪过了一个个念头,大致明白了这份契约的本质。
与此同时,他从“脓肿断手”包括“反占卜”、“难以摧毁”和“可以捏断无神性者脖子”在内的能力和特质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灵界穿梭”。
这是“脓肿断手”本身的特质而非能力,效果比卢米安预想的差一点,但也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因为“体面”只能使用一刻钟,而代价可以承受,能力也勉强符合要求,所以卢米安没浪费时间另外召唤备选生物,直接用古赫密斯语做出了承诺:
“我会帮你找到身体,在此之前,我无法获得神性。”
这些话语和周围的环境交融,化作一丝丝青黑色雾气,渗透入了那份仿羊皮纸内。
“脓肿断手”随即下落,在契约的空白处留下了泛黄带血的脓液。
那契约瞬间自燃,烧出了多个银黑色的符号和文字。
它们首尾相接,连成虚幻的复杂图案,猛地缩入了卢米安的肩膀。
虽然有衣物遮掩,但卢米安脑海内还是自然浮现出了右肩位置的情况。
那里多了一个怪异印章般的黑色事物。
卢米安本能地相信,自己只要激发这个契约印记,就能借用“脓肿断手”穿梭灵界的特质,而除非两者之一死亡,否则契约无法解除,这是注定的命运。
顾不得试验“灵界穿梭”,卢米安结束了这次召唤,开始举行新的仪式:
“……
“我以伟大‘愚者’的名义召唤: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怨灵,失去头部的新娘,宗族血脉的诅咒源头。”
那扇神秘的虚幻大门再次因青黑火光的交织而出现,阴冷的风从里面刮了出来,让夏日的晚上变得如同冬夜。
卢米安看见一道身影从虚幻大门内走出,它套着鲜红的、喜庆的长裙,裙上用金色丝线绣出了大量的花纹。
毫无疑问,这身影没有脑袋,强烈的怨毒痛恨情绪实质般扩散往外。
卢米安按着刚才的流程,用酒液“贿赂”,念出契约,感应到了“无头新娘”要求的代价:
“献祭一个血亲或者朋友。”
“辛苦你了。”卢米安自嘲般轻笑,直接结束了这次召唤。
这次没有作用的召唤,他其实也有一点收获,那就是确认了“贿赂”能产生一定的效果:
“无头新娘”原本应该只要求献祭血亲,被“贿赂”后将条件放宽到了朋友。
卢米安的下一个目标是“人脸螳螂”,设计的召唤语句是:
“徘徊于虚妄之中的怨灵,形似螳螂的狩猎者,擅于变化的人脸。”
嗖嗖嗖的奇怪声音里,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青色螳螂从虚幻大门后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