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跟进了警察总局,以那里的环境和他的身份,也没可能一路追踪到相应的办公室,而如果在外面观察,他无从知晓走出大门的哪个人存在问题。
卢米安再次思索起调查的方向:
“找芙兰卡用占卜的办法?
“可完全没有媒介……
“换个思路……那个警官为什么要阻止调查?是他知道会牵涉某人,还是说,已经有人提前让他留意类似的事情?
“如果是后者,那大概率是议员办公室的实权人物……”
卢米安心中一动,离开警察总局门口,快步来到市场区国会议员办公室所在的那栋土黄色四层建筑外。
他蹲到了街道对面的巷子口,与一群流浪汉为伴。
没多久,他看见了一名警官。
那警官身材圆润,四十岁出头,棕发而蓝眼,黑色为底的肩章上有分成三瓣的银白色香根鸢尾花。
这代表总督察,比警司要低一级。
看着那位总督察拐入国会议员办公室,卢米安勾起嘴角,露出了些许笑容。
…………
那栋土黄色四层建筑的二楼。
脸色苍白黄发卷起的提伯特进入了议员秘书的办公室。
那秘书三十来岁,黑发整齐后梳,蓝眸被金边眼镜挡住,五官端正,气质斯文。
他望着间歇性咳嗽的提伯特,扔出了一个布袋,表情冰冷地说道:
“你的手帕找回来了。”
留着深黄卷发的提伯特一身黑色正装,笑了笑道:
“很快嘛。”
“混蛋!”议员秘书骂了一句,“你不知道你的痰能让别人感染疾病吗?你不怕两大教会的人发现吗?”
提伯特棕眸淡漠,不甚在意地说道:
“最多死两三个贱民,没谁会在意他们的。
“我病得足够久了,还没获得新的恩赐,这让我很烦躁,想杀人。”
议员秘书望了他几秒,沉声斥责道:
“如果不是我提前做了预防,‘净化者’已经来找你了。
“你死了没关系,不要影响到我们!
“提伯特,没有下次了。”
提伯特耸了下肩膀,表示接受批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忍耐
卢米安坐在国会议员办公室对面的巷子口,混迹于一群流浪汉中。
经过跟踪和观察,他已大致弄清楚了整件事情:
议员办公室的某位提前找了可以信任的警官,让他留意辖区内因感染奇怪疾病而死亡的案件,将类似之事压下去,不汇报给对应的官方非凡者,并将找到的证据拿走,送到议员办公室。
这也说明那位往手帕内吐痰并丢弃它的不健康年轻人很清楚他那么做会导致什么后果,否则他只要不提这件事情,议员办公室那位根本不会去找警察总局的人帮忙!
卢米安凝视着那栋土黄色的四层建筑,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握成了拳头,但他最终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过了好一阵,他缓慢吐了口气。
这时,他看见一道较为熟悉的身影走出了议员办公室所在建筑的大门。
那人戴着半高丝绸礼帽,手拿一根深色文明棍,身穿笔挺的黑色正装,嘴边和下巴留着浓密的棕色胡须,深蓝近黑的眼眸边缘有些许皱纹。
他是古德维尔化工厂的老板博诺.古德维尔,昨晚比萨瓦党老大加德纳.马丁更早离开庆祝晚宴,而他的照片偶尔会出现于某些报纸的新闻里。
卢米安收回视线,又等了一阵,直至那位总督察独自走出议员办公室,返回警察总局,他才起身离开躺着不少流浪汉的巷子口,随意找了家咖啡馆,简单用起迟来的早餐。
快到11点的时候,他再次敲响了芙兰卡的门。
“怎么样,官方非凡者接手了吗?”芙兰卡已经起床,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白色女士衬衫和浅色马裤。
卢米安摇了摇头:
“没有。”
他一边走入公寓,一边进一步解释道:
“被警察总局某位总督察压下来了。”
“议员办公室那些人也知道随地吐痰会出问题啊!”芙兰卡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卢米安于沙发区域找了个位置坐下,从警察上门勘察现场开始一直讲到那位总督察走入议员办公室。
芙兰卡望着他的眼睛,沉吟了几秒道:
“我知道你不甘心,知道你心里可能窝着一点火,其实,我能够理解,虽然那对夫妻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你毕竟努力地去救过他们,却遭遇了失败,而大部人都是能对类似悲惨遭遇产生同情的。
“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忍耐,忍耐,再忍耐,不能冲动,不能自己采取过激的手段报复,那是国会议员身边的人,真出了什么问题,事情会闹得非常大,不是你我能够承受的。”
见卢米安没有反驳,也未展露出别的情绪,芙兰卡暗自舒了口气道:
“我还是那句话,这事交给官方非凡者来调查是最好的选择,我等下会通过我的渠道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起案子,并点明嫌疑者的身份和特征。
“虽然这个时候,重要的物证应该已经丢失,尸体估计也走快速流程送去火化了,但只要官方非凡者知道了辖区内出现不在正常途径的超凡能力,盯上了我占卜出来的那个人,迟早能发现他的问题。”
听到这里,卢米安才缓慢点头:
“就这样吧。”
芙兰卡放下心来,思索着说道:
“我会把具体的事情隐去,只讲市场区出现了一种导致全身溃烂的奇怪疾病,疑似来自议员办公室某位工作人员包过浓痰的手帕,而类似的事情都被警察总局压了下去。
“如果不这样,官方非凡者很可能会怀疑情报的源头是你,对你做详细的调查。”
卢米安“嗯”了一声,表示这样没有问题。
告别芙兰卡,离开白外套街,往微风舞厅方向走去的途中,他遇上了简娜。
“哟,这不是切莉娅吗?”卢米安打起招呼。
这位“浮夸女”现在穿的是一条很朴素的灰蓝色长裙,棕黄的头发一半盘起一半自然垂落,脸上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显得很是清丽,不再有那种堕落的魅惑。
听到夏尔喊出自己的真名,简娜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还是叫我简娜吧!”
卢米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被你妈妈用扫帚打了?准备退出地下歌手圈子了?”
“艹!你就盼着我没什么好事,是吧?”简娜啐了一口,“我妈妈那么温柔那么讲道理的人,怎么会拿扫帚打我?”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里多了几分得意:
“她最开始是反对我在舞厅唱歌,认为这既危险,又容易导致我堕落,但我讲了我现在每周能有多少收入,而且不用陪任何男人睡觉后,她不再那么坚决,说今天结束工作后,会到微风舞厅来看我表演,艹,这该怎么办?”
“你妈妈要是看到你穿低胸的裙子,还故意高抬腿,唱‘他很会用他的手指’,会有什么反应?”卢米安故意问道。
“会直接上舞台打死我!”简娜揉了揉自己棕黄色的头发。
她想了想道:
“也不是非得穿那些太过暴露的裙子,我上次不是试过穿小礼服唱吗?反响还不错,嗯,也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可以再试试,剩下就是挑歌的问题,我会找芙兰卡商量的,她很有鉴赏力,甚至还会自己谱曲子,写歌词,但都比较奇怪……”
卢米安笑了下道:
“实在不行,我可以让勒内举行一个主题之夜活动。
“微风舞厅今晚的主题将是‘爱情’。”
这可以搭配一些不那么粗俗的情歌。
“好办法!”简娜眼睛一亮。
她望向卢米安,有些别扭地道谢:
“你脑子还挺灵活嘛,呃,艹,谢谢你啊!”
不等卢米安回应,简娜本能地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道:
“我还告诉我妈妈,我和萨瓦党的‘红靴子’是好朋友,得到了她的庇护,所以才会在微风舞厅演唱,而且受到了很好的保护,我那天去找你,是为了涨演唱费的事情,因为有芙兰卡的关系,所以你答应了。
“我妈妈要是来问你,你就这么回答。”
卢米安点了点头,嘲讽了一句:
“你这叫串供。”
“这叫善意的隐瞒。”简娜欣喜回应,“至少得等我再唱一年,把学费攒够,把欠债还了。”
卢米安看了这位表演学徒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没有考虑过想办法拿到你们应得的那笔事故赔款吗?”
“怎么拿?”简娜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法院还没有做最终判决啊。”
卢米安笑了笑:
“为什么要等法院?欠债还钱是受到‘商业守护者’保护的行为,我们可以自己去要。”
“那个工厂主没说不赔,他不断上诉只是对责任的划分和赔款的金额有异议……”简娜狐疑地望向卢米安,“你想强迫他赔偿我们?这是违法的!”
“违法?”卢米安一脸好笑,“作为一个黑帮头目,我天天都在违法,你之前不是还想暗杀马格特,替你的朋友报仇吗?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过那是违法的事情?”
简娜的话语为之一滞,嘟嘟囔囔道:
“马格特是黑帮头目,他还干了很多坏事,每一件坏事都足以把他送上绞刑架。”
“所以你就想替法律制裁他?”卢米安笑道,“那个工厂主说不定也干过很多坏事,我们蒙上脸,潜入他的家,把他绑起来,逼迫他赔偿所有人,或者,直接让他把钱交出来,你们私下里再分,免得在后续调查中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