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绍武抬头：“我记得我们前两天才见过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许开虽然话语上依然是那么随性，但即使是明绍武也能发现，许开的表情变得很是凝重，在他身旁的张云漾也是如此。
张云漾拿出那块金色令牌：“把伱那天告诉许开的事情再说一遍。”
待得明绍武说完之后，许开看向张云漾，张云漾微微摇头，示意明绍武并未说谎。
“会不会是只说了部分真话？”
得到提醒，张云漾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明绍武没有什么隐瞒之后，张云漾再度点头，示意没有隐瞒。
于是许开站起身来：“跟我来吧。”
明绍武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这些日子他被封禁了文气，“身不染尘”自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现在的明绍武显得蓬头垢面，须发横生，衣服也破破烂烂，走到街上恐怕还会有人施舍他几文钱。
许开领着他走到了路口。
再往前一步，便离开了东亭的地界。
许开再度伸手点在他的额头上，于是明绍武身上的文气也得到了解禁。
伸出双手，再度感受着充斥着自己四肢百骸的超凡之力，那足可以造成地动山摇、令天地变色的无边之力，明绍武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
随后，他双眼猩红地看向许开，浑身微微颤抖。
许开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想来试试？”
咔呛。
明绍武浑身的骨头仿佛响了一声。
而他浑身的颤抖也终于止住。
随之而来的，却是他的双眼恢复了清明。
他对着许开九十度鞠躬行大礼：“在下方才有所唐突，还望东亭侯恕罪。”
“真不来试试？我不过圣道九品，你却已经是圣道六品，再过一段时间突破五品也不是难事。”
“东亭侯说笑了。您的实力绝不能以境界衡量。”明绍武的语气与姿势依然恭敬，“若世上还有人能与东亭侯同境界交战，恐怕唯有真龙。”
“话是这么说，但你真的不想复仇吗？”许开轻笑道，“和我打一场认知我的实力深浅，难道不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沉默。
明绍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出来。
“东亭侯不杀我？”
“我答应了你，只要你告诉我赌场内有什么便会放你一马。所以至少今天，我不会杀你。”
“以后呢？”
“你不来找我，我自然也懒得专门为了杀你跑一趟。”
明绍武再度沉默。
半晌，仿佛经过了天人斗争一般，明绍武深吸一口气，再度对着许开行大礼道：“绍武本就是罪人之身，又岂敢再冒犯东亭侯？今日一别，日后再见。”
“呵。”许开却轻笑一声，“那么永别了。”
明绍武心中一惊，猛然抬头，却忽然发现许开已经转身离开，一步一步地向着东亭的方向走去，还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许开离去的背影，终于沉重地一步一步地也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会去哪里。
“这样好吗？”在即将进入东亭县时，等待已久的张云漾忽然开口了。
“你是说？”接过张云漾手中的围巾随手围在脖子上之后，许开问道。
时已至冬。
东亭虽然是不冻港，但却也会飘雪，而现在已经飘起了一些雪花。
“不杀他，终究是个隐患。”
“不用担心。”许开呼出一口热气，“既然刚才他没动手，以后更不可能了。”
“我在天庠的时候，听说你碎了许多人的文心。”张云漾的目光看着明绍武离去的方向，“没想到你在这里也会碎人文心。”
“他自己没有勇气，怎么能怪我呢。而且他的文心也没有破碎，仅仅只是受创罢了。”许开往手里哈了一口气。即使他现在的体魄哪怕赤身裸体也不会感到寒冷，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这么做了，好像不这么做就没有冬天的感觉一样，“走吧，我们回去。”
“嗯。”张云漾挽住许开的手臂，“回去吧。”
许开想要把手臂抽回。
然后反而被更加大力地抱死。
第328章 押送到东亭的瞑炎
帝皇终于召开了朝会。
众臣都忐忑地上朝。
然后，他们就得到了一个了不得消息：人族要开始接收空屠界的土著了。
如此大事，事前甚至连内阁首辅都不曾知晓，自然引起了群臣的激烈反驳。更何况正二品级别的官员都知道前些日子帝都的那些袭击是谁引起的，自然让这些人的反对更加激烈。
唯有刚刚升任工部尚书的魏海彦一言不发。
果然，没有多少时间，帝皇便让他们明白了何为乾纲独断。
所有表示反对的官员全部罚俸一年。惩罚虽不重，却足以表达帝皇的态度。
于是众臣终于明白了，帝皇召集他们不是为了讨论该不该接收空屠界的土著，而是怎样接收空屠界的土著。
诸臣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也终于开始对于接收空屠界土著细细思索起来。
空屠界的人口、战力，以及作为氏族长的九大至圣，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果仅仅只是给他们一片土地就能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那么这简直是一笔划算过头的交易。
于是诸臣纷纷进言，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帝皇高居帝位之上，仅仅只是默默地听着下方的谏言。点点头，然后示意下一人发言。
……
……
东亭的日常还是一如既往。
大历与大梁接收难民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前者是因为大历圣人对自己透露的消息，后者则是因为大梁与大历同样遭受到了上次兽潮的袭击，因而空出了许多土地可以用于接收空屠界的土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刚好利用上了。
但东亭不一样。虽然临近那些被兽潮摧毁的府县，但东亭拥有着极高的自治权。除非圣皇亲旨或者圣人谕令，不然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强行把人塞进他这里来。
“说起来，为什么要把人塞进来啊？不是刚好空了一大片地吗。”许开一边看着一本书，一边不解地问道。
近日平州州牧以极为谦恭的措辞向他寄了一份信，中心思想是可否接收一部分的空屠界土著，这让他感到十分疑惑。
张云漾惊讶地发现许开竟然会看书了，于是看向他那边，看见了书的名字。
《笑林广记》。
“……你看这本书干嘛？”
“找点乐子。”许开说着又翻了一页。
张云漾无语地摇头，还是回答了许开的问题：“安排一部分土著与人族混居，久而久之就可以同化他们的生活习俗，这样才能让那些土著真正地融入人族，从而减少以后发生叛乱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个想法。”许开惊讶地看向张云漾，“那你觉得我应该接收吗？”
“这方面还是看你自己。对于有自信的殿试考生来说，肯定会接收，因为这样的事件若是处理好了最后进行成绩评定时会成为很大的加分项。但伱不是殿试考生，倒也没有这个必要。”张云漾说着又开始熬药，“如果你接收了这些土著的话，东亭应该会得到朝廷的支援，对于东亭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好处的。而且你还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
“优势？”
“东亭之内的一切都是由你掌控，也就是说如果朝廷那边需要东亭提供资料的话，可以完全按照你的心意来。”
“……也就是骗拨款是吧？”
“是哦。”
“……算了。那些土著好像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始准备迁移。我还有不少的时间可以考虑。”许开摇了摇头，合上了手里的笑话集，转身上楼，走进一间房间。
“恢复的怎么样了？”
“啊，哥哥你来了。”许初回过头来，停下了手中摆弄的烧杯，“身体恢复的很好，不会再生病了。有什么事吗？”
看了一眼试管中晃荡的液体，许开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之后便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似乎是在调配什么的样子。
“人族要开始接收空屠界的土著，并且似乎有意让土著与人族真正地融合。”
许初调配试剂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为了实现二族的真正融合同化，似乎会让一部分土著与人族生活在一起。州牧那边希望将一部分土著安置在东亭县。”
“哥哥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许初摇晃着手里的试管，“我又不懂这些。”
许开轻笑一声，揉了揉许初的头：“另外，圣人对我说，他会把袭击我们的幕后黑手交给我们处理。”
许初的动作猛然停下，试管中的液体险些溅了出来。
“你装的太满了。试管中的液体不能超过三分之一，你忘了吗。”许开大幅度地揉了起来，把丫鬟们花了半个时辰才打理好的头发彻底弄乱，“这样很危险的。”
“……哥哥。”许初这次却没有在意自己被弄乱的头发，“是谁？”
她的声音竟然微微带上了颤抖的感觉。
“瞑炎。”
她的颤抖瞬间停止。
“听说是空屠界瞑之氏族的使臣，名为瞑炎，实力与大贤相当，平天境一品。如今还需要在中央帝国刑部和大历刑部两边做一些手续，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送到东亭来。”
许初微微张口，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失望。
“仅仅只是瞑炎吗……也对，不可能更高了……”
“嗯？你说什么？”许开挑了挑眉。
“我什么都没说！”许初的语气恢复了先前的活泼，表情也气鼓鼓地，“快出去啦！我还没算你把我头发弄乱的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