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锯齿短斧一共给吴升贡献了六万多灵沙,比郑容的雌雄双剑要少一半,也从这个角度说明了这员偏将和郑荣在修为上的差距。
而短斧带来的云纹,却给了吴升一个惊喜,是一个动量定律:物体动量的增量,等于他所受合外力的冲量。
这条定律的出现,令气海世界中大山上的岩壁和海边的礁石加固凝实了三分,吴升的炼体效果有着明显的加强,身体承受外力冲击的能力获得大幅度提升。
算起来已经闭关近月,吴升暂时出关,向冬笋上人询问外间的消息。
冬笋上人告诉他:“缴获的战利分下来了,这段时日,国中主要在忙着这件事,咱们芒砀山分了所有东西的五分之一,大车拉了四趟还没拉完,明日就要拉第五趟,三十六车!这回发了!还分到两千七百多野人,昨日押车回来的董大说,在芒砀山西山下开辟了三个野人村,正在建屋。”
当时出兵时说好的,大家按照兵车数量分润,芒砀山出了十车,自然要拿五分之一。别看用的大车多,但大部分都是粮食、家畜、日用器具等,吴升都不用追问就知道,别说拉六趟,拉十趟都拉不完,光在大竹邑的缴获,就把这个地方的大车全部带走了,上百辆大车浩浩荡荡,规模相当壮观。
冬笋上人又道:“元司马是好人啊,秉公而断,咱们从吴人手上拿到的赎礼他全部送过来了,说是按规矩都是咱们的,还有州来大营埋着的那些东西,也拿了一半,如今都堆在庸仁堂,就在丹房中。”
吴升连忙去了趟丹房,丹房中堆满了一口口大木箱,不由啧啧感叹,当时没工夫点算,如今堆在一起,还真是吓人。
正挨个箱子查看时,外边有人通传,说是少傅言丙今夜摆宴,要为出征将士接风洗尘,特请冬掌柜出席。
吴升有些诧异:“回来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接风洗尘?”
冬笋上人不屑道:“言老头不地道,打的小算盘谁不知道?当初不愿意出兵,现在见了缴获又眼热,哭着闹着要国君做主,国君心软,给了他们这帮人一些,老头嫌不够,还想从咱们这几家分润,摆了几回酒宴了,元司马、易司空、庸国老、庸寺尉他们没一个搭理的,今日却把主意打到了老夫头上,我呸!”
老头啐了两口,吩咐门卫:“就说老夫正在闭关,哪也不去!”
听说这一个月国中都在分东西,吴升很担心:“闭关前我让你和崔明保持联系,他那边有没有消息?”
冬笋上人拍了拍脑袋,掰着手指头算账:“差点忘了,照居士你的吩咐,我送了一箱子重礼给他,二十镒爰金、十二件法器、五斤灵材、灵丹十瓶、绢帛十六匹、羊百只、牛十头……”
吴升打断道:“你就说有什么消息吧,不是说楚军退往鸡父了么?怎么样了?咱们明着洗劫了鹿鸣泽和大竹,扬州什么反应?”
冬笋上人笑道:“扬州来了份措辞严厉的诏书,说是有百越蛮夷越境入楚,大肆劫掠,让咱们协助查清来历,不日要发兵征讨。实际上崔明说了,扬州尹景会、右徒范子垣都知道是咱们干的,可是不敢明说,鸡父被吴军围了,扬州又调了两百兵车增援鸡父,眼下无力对付咱们。”
吴升又问了些情况,知道上至国君,下至得了好处的元司马等人都在扩充军士,并没有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芒砀山也在扩军,这回缴获了大量战车,芒砀山的战车数已达二十驾,都开始吸纳野人为正经的军卒了,现在缺的就是车士。
知道目前暂时安全,吴升准备继续闭关增强实力,他吩咐冬笋上人:“最重要的是鸡父,要时刻盯着崔明,务必拿到第一手消息。”
这次他在丹房中闭关,打开身边的一口箱子,里面是几十件法器。顺手抄起一件普通长剑,趺坐片刻后,长剑化为灰烬,气海世界中多了八十余粒灵沙。
一件又一件,第二天午后,一箱法器便毁在吴升手上,得灵沙七千余。
打开第二口,这回坚持得久了些,转化了两天半,得灵沙两万。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吴升气海世界灵沙总数突破了两百七十万。
这日,他正观想得天昏地暗时,冬笋上人敲门了:“居士,居士!”
吴升从观想中惊醒,开门问:“有消息了?”
冬笋上人满脸都是忍不住喜色:“楚军在鸡父大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政
上月末,吴楚双方约下战书,于旷野中摆下战阵。
是役,公子光率军前出,交战多时便显不支之象,且战且退。楚军随后掩杀,追至鸡公山一处山谷内时,忽然伏兵四起,却是吴君亲至。大司马薳越挥军奋战,吴军则大呼:“屈完已死,楚军已败。”
楚军顿时全军崩溃,死伤无数。如今薳越已经整顿残兵退往薳筮,此处为薳氏封邑,地势险要,楚军于此固守待援。
听了战报,吴升不禁感叹:“吴军学会打仗了。”
冬笋上人道:“这不就是学的居士那一套吗?当初吴人还为此告了居士一状,如今倒好,反过来就用上了,不要脸之至!你说这楚军也是奇怪,吴人在战场上造谣屈完死了,他们也信?敌人的话能信吗?”
吴升道:“如果屈完真死了,你说他们信不信?”
冬笋上人愣住了:“不会吧,真死了?”
吴升笑道:“如今看来是真死了。扬州有什么反应?”
冬笋上人道:“崔明那边没反应,只是通传了这个消息,估计扬州上下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吧。”
吴升道:“你或者董大,亲自去一趟扬州,问问申斗克死了没有。他不死,我一日不安!”
冬笋幸灾乐祸道:“听说吴军不讲规矩,下了死手,楚军战死了好几万人,好多军将都死了,申斗克怕是难以幸免。”
正说时,宫中来人,询问吴升是否还在闭关,说是国君召集重臣议事,请他入宫,车驾都带来了。
吴升答应了,当即登车入宫。
他赶到时,诸位重臣已经到了,都在等着他,人人脸上带着喜色,纵声谈笑着。楚国大败,对庸国来说当然是件天大的好事,在可以预计的几个月内,恐怕是抽不出精力来征讨四国了,四国又得了一段喘息的时日。
见了吴升,国君庆予忽然整肃衣冠,向吴升拱手拜道:“寡人欲设柱国之位,望卿承之!”
如此郑重其事的当众拜卿,这不再是说笑了和吹风了,而是正式行拜除之礼。柱国之位,顾名思义,国之柱石,庸国没有太师、令尹、执政、国相之位,如果吴升答允出任柱国,那就相当于庸国的执政,位在百官之首——虽说庸国到现在也无百官之数。
吴升是真不想当这个柱国,当下谦辞:“下臣才疏学浅,只擅炼丹,偶有所得,不过是国君贤明、众大夫帮衬之故,请以让人。”
庆予不以为意,当下道:“望卿思之。”——给你点时间,你再考虑考虑吧。
第一次拜除的程序算是走完了,之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国君下诏、众卿登门陈情之类,这都是拜除的大礼仪。但吴升早已打定主意,目前状态挺好,肯定没工夫投入繁琐的政务中去,他的志向是合道高飞,而不是享受权力,那玩意儿没意思。
拜除不受后,重臣廷议开始,庆予道:“今闻楚军鸡父大败,不知是福是祸,寡人寝食难安,众卿何以教寡人?”
元司马道:“当年申大夫曾言,大庸崛起,第一步便是四国称雄。我与申大夫率军出征州来时,为鱼国所欺,鱼军使诈,不顾我大庸于其数百年恩义,向楚人伪告以求免身,致我庸军于险境。此不义之举,当伐之!”
这也是当日一段公案了,元司马至今思及,忧自愤恨。庸、夔、麇三国南撤时,鱼军仍在楚营,此刻想来,幸免的机会恐怕很小,尤其伯归被申斗克行了军法,鱼国脊梁骨都被打断了,眼前是最佳的征伐之机。
元司马的提议立刻引发重臣们的赞同,少傅言丙捋着花白的长须,抢先道:“楚国兵败鸡父,据闻损失惨重,虎邑楚军又为我大庸所灭,此刻对四国有心无力,伐鱼正当其时!”
司空易朴请战:“元司马和申大夫前番出征,功莫大焉,却也着实辛苦得紧,两位大夫便歇一歇吧。鱼乃撮尔小国,不值一提,今番伐鱼,某愿领军!”
少傅言丙笑道:“老夫手脚也闲出虱子了,该当动一动了。”
国老庸子夫道:“不错,该当活动活动了。”
司徒钟固向吴升道:“申大夫,你和元司马歇一歇,也该让我们为国尽心了。”
元司马有些悻悻,不过他也知道,出征州来这一仗捞得太肥了,打鱼国这一仗再霸着,恐怕会引起众大夫公愤。
国君庆予见重臣们都说完了,当下问计于吴升:“申卿何以教寡人?”
吴升躬身道:“臣不敢。臣以为,如易司空所言,鱼国已不堪一击,此正当伐时。不过前番出征,夔、麇两国唯我大庸马首是瞻,臣建言,当联络二国共同出兵。”
打鱼国不能将夔、麇两国吓着,吓着他们,既容易动摇两国追随的决心,也难免会出现变数,所以吴升认为,应该拉上两国一起出兵,共分鱼国,如此才是上策。
言丙和钟固对吴升的提议不是很感冒,就连易朴也有些犹豫,毕竟,拉上两国一起,肯定要分出去不少土地、人口和战利缴获。
但庆予对吴升很信任,当下拍板:“就依申卿之言!”
吴升又道:“拿下鱼国后,将鱼国宗祠迁入上庸,不可再居他处。其后,当视楚吴战局而择机北上,联兵夔、麇,进占虎邑、成山邑,甚至兵进扬州。”
庆予很是振奋:“申卿这么一说,寡人心开矣。”
大政已定,吴升不愿久待,告辞出宫,他还有大半屋子的好东西要消化,没工夫耗费时间。至于谁当伐鱼主将,他就不去操心了,由别人去争就是了,反正他的芒砀山是要好好休养生息一段日子的。
吴升也回到了芒砀山,继续没白天没黑夜的观想转化,真元世界的灵沙总量稳步迈进,二百八十万、二百九十万、三百万……
总数突破三百万的时候,真元世界并没有出现颠覆性的变化,也没有停滞不前,而是继续向着三百一十万进发,世界沙盘的清晰度比之刚刚点亮时提升了两倍!
当那些大箱子全部耗尽时,灵沙数量已经突破了三百三十万,吴升心里预期的普通炼神境终点即将到来,下一步,就是破境的关口。
第一百四十章 鱼头城
轻轻吐出口悠长的气息,气息非烟非雾,如水流空中,肉眼可见。这是真元浓郁到极点,无可发散的迹象。
三百三十三万三千多灵沙,太极球再次停止转动,就和上次破境前一样,不再吞吐一粒灵沙。
虽说没有算清灵沙的具体数量,但吴升推断,一定是三百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这是破境的临界点。
胸中如有块垒,却挥之不去,接下来就是寻找机缘了。机缘在何处,尚不得而知,如今想要继续增强修为,观想灵沙已经不再有用,只能顺着两条思路去:一是炼制内丹,丰富真元世界的物种;二是解析云纹,增强世界的架构。
步出大夫府邸,在灵田边驻足,望着眼前生长旺盛的各种灵药灵草,吴升很是欣慰。等他破境之后,这大片大片的灵田就是支撑他继续修行的粮食,不愁饥荒,能不悦乎?
吴升是在庸军伐鱼前搬回芒砀山的,易朴、钟固、言丙等人争夺伐鱼主将之位十分激烈,多次登门拜访,吴升不堪滋扰,只得带着大箱大箱的灵材返回芒砀山,这才得了耳根子清净。
最终,主将之位被钟固拿了下来,言丙和易朴为偏将,也不知打得如何,按理应当已将小小鱼国灭亡了,自己今日出关,倒是要问问。
正思索间,沈娘子提着药锄路过,在远处见到吴升观望药田,心中顿时担心不已,赶回家中向金无幻道:“叔叔又在看田了,这回不知田里要遭什么灾,妾身让家臣们做些准备,这两日怕是不能消停了……夫君去哪……”
话没说完,金无幻已经窜出了自家庄园,片刻之间便来到药田边,却见冬笋上人、庸直、卢夋等人都赶到了,正七嘴八舌禀告着。
吴升脸色不是很好,干脆吩咐:“把在家的都请到议事堂。”
庸老叔、索老六、张小坑等先后赶到,接着是离得最远的山陵使卢芳,卢芳身边还带着个年轻人。
卢芳介绍:“这是卓工尹之侄,卓耳火,得其叔真传,百工皆精,尤擅法器兵刃。”
这是个人才啊,吴升冲他点了点头:“坐。”
卓工尹和芒砀山关系极佳,为芒砀山建设毫不惜力,吴升几次出征,缴获也都分润卓氏一分,和卢芳一样都是自己人。
卢芳显然料到吴升议事的原因,当下道:“消息是耳火带来的,耳火,你向大夫禀告吧。”
卓耳火毕恭毕敬道:“上月二十八日,钟司徒率军攻鱼头城,合夔、麇联军计战车二百乘,围城半月……”
吴升打断他:“等等,我离开上庸是十七日,怎么二十八日才攻城?我当时不是说过,出兵急袭么?”
卓耳火道:“易司空为先锋,十九日便至鱼头城下,但兵车较少,只有十乘,为鱼军击退。听说易司空先发后,言少傅又入宫进言,君上有换将之意,钟司徒大怒,和言少傅在殿上险些动手,庸国老做了和事佬,这才握手言和一道出兵……”
吴升闭眼,简直无语,易朴都打过去了,后方忽然扯皮,这是什么打法?兵贵神速,这么搞下去只能强攻有大阵守护的城墙了。
“接着说。”
“是。围城半月后,本月十三日,夔国商人打开城门,放联军入城,鱼头城陷。大军入城后第二日,言少傅和夔军起了争执,双方大打出手,伤了好多士卒,其后,监马尹庸思和左郎邢月也跟麇军打了起来,司空易朴率军增援,将夔、麇两军赶出城外。”
“为什么争执?”
“言少傅和夔国司马是为了争夺鱼君之妹鱼喜,庸监马和邢左郎是为占两条街坊。”
吴升了解夔、麇两国司马,在州来的时候就很听话,不是被欺负得狠了,绝不敢和庸军争斗,都不用问,必然是庸军理亏。
“我听卢夋说,钟固被围在鱼头城出不来,怎么回事?”
“钟司徒领兵出城,被夔、麇两军连败三次,只能回鱼头城固守。君上命元司马出兵解围,元司马没有带兵,孤身前往,尚不知情形如何。叔父命我来芒砀山拜见大夫,叔父说,若是大夫出关,还请务必去一趟鱼头城,夔人和麇人听大夫的。”
“楚吴那边如何了?”
“吴军围困薳筮,楚军坚守不出,胜负未分,听说楚军又四处拼凑了八百乘战车,助薳越防守。”
吴升叹了口气,按照他的计划,本来这时候应该和两国联军进占虎邑和成山邑,瞄着扬州了,这是多好的时机啊!联军两百乘,眼下的楚国,在扬州以南根本没有可以抗衡之军,扬州一直是楚军的兵源地,之前调了两百乘,这次恐怕也少不了这个数,再加上损失的一百乘虎邑军,此时很有可能是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