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碗大的血花在飞猴的咽喉炸开。
手上一热,螭枪已经缩回我的掌心。直到此刻,飞猴刚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我目瞪口呆,这么惊人的速度?这么强劲的破坏力?老子没眼花吧?
月魂带着遗憾道:“可惜,螭枪始终不肯臣服于你。否则出枪时,肉眼根本看不见它。”
我震惊得一个头两个大:“难道它还能更快?”
“当然。传说螭枪可以比时间更快。破开光阴的缺口,破开所在的空间。它是一件魂器,只有当它愿意和主人沟通时,你才能发挥它的最强威力。”月魂狡猾地眨眨眼:“你靠夺取它的王冠得到它,等于迷奸,它怎肯臣服?”
管它迷奸强奸,奸了就行。我心中一定,瞄准了下一只飞猴。
惨叫声此起彼伏,等到千千咒结的效力过后,已经有半数飞猴被螭枪射杀。
愤怒的飞猴们龇牙咧嘴,疯狂扑向了我,追来的妖怪也爬到了半山腰。我知道自己不能退,多支撑一会。海姬她们活命的机会就多一点。
“来吧。”我低声道,傲立山巅,热血无声沸腾。
鲜血激溅,两只飞猴的利爪同时撕开我肩头的肌肉,而我的螭枪从另一只飞猴身上收回,再度射出,贯穿了它们的胸膛。
厮杀比任何一次都要血腥凄烈,飞猴们急红了眼,我也杀得兴起,螭枪犹如鬼魅,每一次射出,必有飞猴惨叫毙命。我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如同一个血人,摇摇欲坠。即使灵动的魅舞,也挡不住百来只飞猴的凶残猛攻。
地上飞猴的尸体堆积得像小山,剩下的哗啦一阵,掠向天空,反向我背后飞去。视野中,汹涌的妖兵已经扑上了山头,飞猴显然是要追击海姬她们。
再次结出千千结咒,我的心脏一阵狂跳,到了力竭的边缘。咒术与心脉相连,心跳剧烈,只能说明千千结咒使用过度。但眼下顾不得了,闪亮的晶丝缠住了飞猴群,螭枪激射而出。
血花在空中一朵接一朵炸开。
没有一只飞猴能越过我身后十丈开外,咒丝消失后,剩下的几十只飞猴惊惶失措,远远飞开,在高空盘旋,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大吼一声,迎上爬上山的妖兵,妖怪们被我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我再进,他们再退。再进,再退!
没有一个敢率先冲过来。
我心中涌起一阵骄傲,目光缓缓扫过妖怪们,一张张狰狞的脸,在眼前晃动,变得有些模糊了。
残阳如血,映红了雪山。
我孤独的影子像一柄挺立的标枪,被拉得很长。我挺着腰杆,腿站得很直,膝盖不曾有一点点的弯曲。
我忽然想起了第一碗救济粥。
“扑通”,我半跪倒地,脑子一阵昏眩,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看也不看这些妖怪,我回过头,深情望着雪山的另一边,露出微笑。
原来这就是生命的价值。
有时候,希望并不仅仅留给自己。
妖怪们狂吼着冲了上来,我闭上眼睛,心中平静如水。过去,为了自己而活,现在,为了别人而死,都是一样的无悔。
惨叫声在四周响起,一袭淡淡的清香掠至,我忽然被一条手臂夹起,惊讶地睁开眼,居然是甘柠真!她的三千弱水剑击出茫茫水气,逼退妖怪,夹着我向雪山的东面一路飞掠。
“我打晕了海姬,让鸠丹媚带着她先走,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雪山。”甘柠真道,看了我一眼,神色淡定:“我发过血誓,一定要保护你。”
我心头一松,昏厥了过去。
第三章 玩的就是心跳
醒来时,触目一片明亮的雪白,带着丝丝寒意。一切仿佛在晃动,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你终于醒了。”身畔传来甘柠真明澈的声音,像是轻轻舒了口气。
“我们在哪里?逃出魔刹天了吗?”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呻吟一声,全身火辣辣地疼,百骸欲裂。
四周被积雪压迫,我们似乎埋在了一个封闭的雪窟里,甘柠真就躺在我的边上,和我肩靠肩,脚碰脚,侧首凝视我。这个地方实在狭小,坐不起身,也没法翻身,挪动一下都困难。
“不要乱动。我们还在射工雪山,追兵太多,我干脆带你冒险潜入积雪下。幸好这里雪层很厚,没被妖怪们发现。”
我暗呼侥幸,当时形势的凶险可想而知,难得甘柠真有这样的急智,我脑海不由得浮起“兰心慧质”四个字。“你真是聪明的美女,救命之恩,老子卖身相报。”调笑一句,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甘柠真微微蹙眉:“别说话。你受伤太重,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默察伤势,体内的霜雪转断断续续地流动,十分柔弱,全身有气无力,大小伤口开始结痂,但一碰就痛得要命。没有十天半月,休想行动自如。
甘柠真似是了解我心中所想,道:“安心静养,多想无益。”
我扭头看甘柠真,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几乎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白色道袍,我感受到她山峦般起伏的曼妙胴体,那么温软,又充满弹力。忍不住,悄悄挤了挤。
“你为何总是这么淡定,难道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你举止失措么?”我随口道,目光落在她丝缎般的漆黑长发上,清香幽幽,沁人心扉。
甘柠真淡淡地道:“你为何总是这么罗嗦?”
我哈哈一笑,再次牵动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甘柠真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男子汉,一点伤痛不该形于色。记得师叔当年在碧落赋的皎镜洞修炼时,身受万千风刃、冰锥侵体之苦,始终谈笑抚琴,一曲‘梅花三弄’不曾弹乱一个音符。”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向往之色。
“狗屁!明明疼还要硬撑那叫虚伪!我看你师叔只是为了在你面前装酷,摆造型。他当时一定痛得尿裤子,只是你没发现。”听到公子樱的名字,我莫明地不爽,大肆贬低他。
不等甘柠真发怒,我滔滔不绝地道:“三国时,有个叫关公的花花公子,最爱用这一套把戏泡妞。有一次,他左臂中了毒箭,便一边和怡红院的名妓下棋,一边让大夫替他刮骨疗毒,骗得美女当场求欢,连银子都省了。事后才知道,原来——”我重重叹了口气。故作神秘状。
“原来什么?”甘柠真被我挑起了好奇心。
“原来这家伙的左臂本来就是假肢。”
甘柠真一愣,忍不住噗哧一笑。犹如一朵清艳绽放的雪莲,充满了天地灵秀之气,看得我痴呆。半晌,我才道:“你应该多笑笑,别整天摆出一副尼姑的冷淡样子,装酷现在不流行了。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才是真性情。你看我,绝不矫柔做作,这叫唯英雄能本色。”
甘柠真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越来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