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搬家的时候特意将它“遗忘”在平房里了。
“咱俩搬家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香栀拍了拍香油罐罐说:“多亏你岳父看到亲手给我。他说了,你要是欺负我,他支持我往里面加香油!”
便宜没好货。
便宜岳父糊涂啊!
顾闻山眼睁睁看着小花妖从一瓶香油里倒出三分之一加进香油罐罐。
顾闻山僵硬在一旁又问:“那你的香油又从哪里来的?”照理说,花房没有香油票这项福利啊。
香栀如今大大方方地说:“尤秀呀,她发工资给我换了半斤呢!谁让我馋你呢?”
这下轮到顾闻山闭眼了。
幻想的三天没羞没臊的新婚生活,真不会中道崩殂吧...
香栀不看他,光着两条长腿坐在餐桌边,晃荡着吃着饭。
被顾闻山热过的饭菜还有余温,他早早把清蒸鲈鱼的刺儿剔出来,给小妻子吃。
顾闻山坐在餐桌边看着她吃饭,猫似得的一个人,不,应该是一朵小娇花。在他的一夜滋养下,眼眸流转越发的明媚动情。
香栀得“尚方宝罐”在手,顾闻山老老实实拄着胳膊看她吃饭。本想着把人哄着吃完饭在餐桌上消消食,试试餐桌结实不结实,现在也只能放后放一放了。
香栀吃完饭歪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编着辫子,顾闻山腰身上不再挂着小花妖的腿,系上围裙端着碗筷贤良淑德地进到厨房刷碗。
门外传来小郭的敲门说:“首长,在家吗?”
顾闻山拉开厨房窗户:“到了?”
小郭兴奋地说:“对,知名品牌金星牌!大号14寸的!”
顾闻山闻言从厨房出来,先把小祖宗抱到客房关上门,再去打开大门让小郭把抢到手的电视机抬进屋里。
“还有个12寸的,被隔壁孟副营长抢走了。”
小郭擦着汗说:“幸好你提前打了招呼,要不然14寸的保准被他抢走。他媳妇太厉害了,跟嫂子差不多的年纪,泼辣极了。”
孟副营长这人是年初刚调过来的干部,文质彬
彬、机械操作水平高,还有一定的俄语水平。
就是没想到他能住到隔壁,还让妻子这么快随军过来。
顾闻山不会在背后说别的军嫂,指挥着小郭和别的战士把电视机放在柜子上,客房里找到裙子的香栀推门出来。
她穿着荷叶领鹅黄色细棉居家连衣裙,光着脚哒哒哒跑过来看个新鲜。早就听说有电视机,里面能看到奇奇怪怪的景象。
顾闻山忙把拖鞋拿给她,蹲下来让她扶着自己的肩膀,掌心擦了擦脚心,再套上拖鞋,也不嫌弃什么。
小郭用胳膊肘怼了怼边上的小战士,朗声给香栀打招呼:“嫂子好!嫂子辛苦了!”
顾闻山瞪眼过去,小郭忙说:“不是不是,结婚繁忙,嫂子受累了。”
香栀红着小脸,礼貌地从柜子上取出核桃酥,递给小郭和另外的小战士:“谢谢你们帮忙拿电视机,先吃饼干,我去给你们倒杯麦乳精。”
小郭喜笑颜开地说:“别人都说有了嫂子好,一来嫂子家,嫂子给吃又给喝,有嫂子真好!”
顾闻山失笑着说:“我看你嘴皮子也挺好。”
“再好没有首长眼光好!”一句话赞美了两口子。
小郭身材矮小偏瘦,人却机灵。跟在顾闻山身边三年,上刀山下火海,哪儿都闯荡过,说几句讨喜的话手到拈来。
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小郭带着他的小徒弟京儿跟香栀告别,随便把他首长带走了。
顾闻山走在门口跟香栀说:“我很快回来。”
香栀理解嘛。军务轻重缓急,不能说你休婚假,局势就能安宁。
她正好坐着电视机前面摆弄着电线和开关,摆摆手让他走。
顾闻山关门时深深地看了眼她,随后好生生地把门锁上。
香栀把说明书展开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听到关上门了,吁出一口气。
她腰是真的酸啊。
男人结婚都这么磨人吗?她刚才拿核桃酥,小腿肚子都在抖!
顾闻山是厉害,他怎么能如此厉害...
小花妖对后面两天如何度过陷入沉思。
“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香栀喃喃念叨着,这是昨天酒席上,老嫂子们跟她开的玩笑,叫她悠着点。
她悠着?
香栀干笑一声。回想到昨天没羞没臊的运动,咽了咽吐沫。
解馋呐,一顿顶饱。
她正在胡思乱想,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她还以为顾闻山忘带东西,哒哒哒跑着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女子,看样子有二十七八,或者还能再大一点。
碎刘海在眉毛上面,麻花辫搭在肩膀两侧,挺会捯饬自己的,穿着红白格子连衣裙,领口也是个流行的荷叶边。
不等香栀问她找谁,女子身边的十岁冒头的男孩忽然冲出来要往屋子里跑:“爸爸,爸爸!!”
香栀飞快地堵着他,不让他穿着满是泥泞的鞋在屋里乱跑。家里地板都是顾闻山收拾出来的,干净着呢。
她被养的娇气,虽然不会做卫生,也晓得维护顾闻山的劳动成果。
“你们找谁?”
香栀想到昨天顾闻山也是听到有人喊“爸爸”,估摸着是昨天的母子,顾闻山已经不让他叫爸爸,还这样叫着上门,不知想做什么。
“你好,同志。我叫杜小鹃。是过来给你送新婚贺礼的。”
杜小鹃提着从湖南带过来的臭豆腐,看到香栀捂着鼻子往后让了让,笑着说:“这东西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你不懂这个,顾团长知道,他最爱这一口。”
“那你放鞋柜上吧。”
香栀被臭气熏得闻不到女人身上的味道,既然人家来送贺礼,她拿出待客的拖鞋给他们换上:“进来坐坐?”
杜小鹃也不客气,圆蛋的脸上像是没有下巴,笑起来像一块月饼。也许是带孩子不方便,碎刘海略有点油。
男孩换上拖鞋,露出脏兮兮的脚指头。
香栀看了眼,没说话。
杜小鹃反而瞥过香栀,果然如传闻的一样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听说文化程度不高,素质也一般般。
这也最好不过了。
她坐在沙发上,任由男孩大口大口吃着核桃酥。碎渣落在地面上,被脚碾过,一楼住房也不知道会招来多少蚂蚁。
香栀最讨厌蚂蚁,特别是红蚂蚁。
“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又盯上黄元帅苹果,也不顾没洗,用前面的大板牙磕着果皮,想要往地上吐,香栀伸腿把垃圾桶踢过去接着。
“谁是你爸爸?”香栀问他。
“顾团长是我爸爸啊。”男孩理所当然地说。
他妈来之前交代过,让他多在新娘子面前叫顾团长爸爸,男孩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却愿意听从他妈的教导,在香栀面前,一口一个的叫顾闻山爸爸。
杜小鹃在一旁静静地观察香栀的脸色,见她对此无动于衷,没有她想象的气急败坏,或者将他们扫地出门,顿时有些纳闷。
香栀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话?
顾闻山干净体面又漂亮,是个卓越的雄性伴侣。他要是种下小种子,怎么可能会长出个瓜儿苗来。
嘁。
“你乐意叫你就叫吧。”香栀素然无味地说:“反正我知道不会是他的种。”
杜小鹃一怔,没想到香栀能马上戳破,还当着她和苕儿的面说出来。
她也曾在家属区待过,过来时听到不少赞扬顾闻山新婚妻子美貌的声音。在她看来不过是空有皮囊。
她此刻眼泪忽然涌在眼眶里,掏出手绢象征性地擦了擦眼尾说:“苕儿他爸死的早,当初为了给顾团长挡刀,躺在医院里把病床都染红了。后来顾团长——”
“他给顾闻山挡刀?”
香栀扫视着瓜儿苗,不相信产出劣等种子的雄性能比得上卓越的顾闻山。
“是啊,挡了三刀,全在要害位置上。可惜孩子爸英年早逝。”
提到丈夫,杜小鹃当真流了两滴眼泪出来:“没了他在前面流血,哪有如今风风光光的顾团长。娶了个漂亮妻子跟着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顾闻山用他挡刀?”
香栀又说了一遍,板着小脸说:“你丈夫平时训练成绩如何?全军比武排第几?带过几个徒弟?有多少功勋在身上?”
“这...他...”杜小鹃又愣住了,没想到她如此犀利,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个章程。
香栀在亲近的人们面前是傻乎乎的,奈不住一圈人都是人精,尤为突出的是顾闻山。他们乐意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小花妖耳濡目染学到不少精髓。
她端起茶杯抿了口麦乳精,也不着急表态。
对于上门找事的,没必要给对方递台阶。
杜小鹃想来想去,瞪着眼珠子仿佛亲眼见到:“当时就一个寸劲儿!谁让他比顾团长岁数大呢。”
香栀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想顾闻山更多的是死者为大。”
她听过广播里说书人,说到过去有些兵卒为了抢功劳,命都可以不要。
抢到了功劳,那就是一生的荣华富贵。拿命拼虽然蛮横,但总有人存有侥幸的心里。
见她不信,杜小鹃眼珠子一转,又说:“抚恤金还是顾团长帮忙申请的,他每个月给我们娘俩汇二十元钱呢。他还让我儿子读书,你别介意我儿子叫他爸爸,他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啊。你别跟顾团长生气啊,孩子没有爸爸太可怜了。”
香栀往沙发上一靠,也不在乎形象了,嗤笑着说:“孩子已经有爸爸叫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你可以叫我妈妈。你们娘俩这样谁都不委屈。”
“哎呀妹子呀,你说话也太逗乐了。”杜小鹃
哭不出来了,她心里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