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葳瞥了一眼月季苗的生命力状态条，只剩下岌岌可危的一点点，犹在努力挣扎的样子，她道：“暂时应该不会吧，希望它可以撑过去。”

　　乔巧将视线转向另外四棵苗苗，不无庆幸道：“还好，其他苗苗都很健康。”

　　晚饭的时候，因为那棵生死未卜的月季苗，两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大概是为了活跃气氛，乔巧说起了周曼直播的事。

　　“……好些人都去看了她的直播回放，都在背地里暗暗嘲笑她。”乔巧说着，笑了起来，“我也看了，你说的最后那句话，真棒！让她演戏，活该被戳穿，哼！”

　　林葳不置可否，她本人对周曼没什么好恶，周曼是原身的朋友，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个陌生人罢了。

　　也是周曼自己不走运，每次找上来，要么她刚刚被原身的母亲、弟弟闹腾累了，要么她还没有从卫生间摔趴的阴郁中缓过来，再要么就是在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对方一再搅和，磨得她完全没了给对方留脸面的想法……

　　林葳的不置可否，或者说无所谓，看在乔巧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乔巧只觉得林葳人真好呀，因为曾经和周曼是朋友，哪怕现在双方算是撕破了脸皮，林葳依旧不曾在背地里说周曼任何一句坏话。

　　其后两天，另一棵月季苗和鸢尾苗也相继出现了变异征兆。

　　有过一次经验，林葳冷静了许多。

　　在两棵苗频繁索求水和营养的时候，林葳予取予求，但与此同时她也已经戴好了防护手套，几个冷冻剂喷瓶被摆放在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毕竟她对于幼苗变异征兆前后的一些细节猜测未必正确，她的予取予求若最终导致的是幼苗可怕变异的加速，她得保护好自己。

　　值得庆幸，两棵幼苗在出现变异征兆后不久，上方就冒出了和第一棵月季苗一样的可选择状态框。

　　状态框中的内容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于数值。

　　林葳怕自己遗忘，便将状态框中的数值都一一记录在了通讯器的记事本中。

　　林葳用意念替两棵幼苗做完选择后，大概是因为没有像第一棵月季苗那样遭冷冻剂的罪，光从表面上来看，它们的状态其实还算好，就是枝叶略略有些蔫吧。

　　但是，和第一棵月季苗一样，它们的上方都出现了那个让林葳看了无比头大的憋屈表情包。

　　每天都要细致观察五棵苗苗的乔巧，很快便发现了两棵幼苗每况愈下的不健康状态。

　　她也不敢随便上手，只能无比心疼地盯着也开始落叶的二号月季苗和叶片发黄的鸢尾苗，嘴里嘀咕着，“之前看论坛上说花草种子不好发芽，我还在想，哪儿不好发芽了，咱们林葳就种发芽了五颗呢！又看论坛上说花草幼苗不好养，我也是不信的，可是现在好像不得不信了……”

　　林葳拍了拍乔巧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本人对着这三棵或已经光秃秃或即将光秃秃的幼苗，也是无解。

　　尤其是那三个万年不变的憋屈表情包，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第21章

　　◎021◎

　　客服小优第三次回访林葳。

　　看到花盆里两棵光秃秃的杆子并一棵叶片枯黄的幼苗,夏小优回忆着上一次回访看到它们时脆生生的模样，十分遗憾道：“好可惜啊，明明没有出现变异征兆,怎么就……”还是成了这样一副活不成的样子。后面的话，夏小优没忍说出口,毕竟葳蕤似乎还没有彻底放弃这三棵幼苗。

　　其实，类似这样十不存一的生存率,才是花草种子从发芽、成长到品质定型的常态。

　　夏小优在回访中见得多了，明明前一天还好端端的，只是过了一个晚上, 幼苗就突然枯萎了。任是种植者再如何的伤心难过，最后还是得接受现实。

　　林葳没法告诉客服小优, 三棵幼苗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正是拜那变异征兆所赐。

　　只能垂下眼帘，默默作惋惜状。

　　一道不合时宜的嘿嘿笑声, 陡然自镜头外响起。

　　夏小优闻声扭头, 狠狠瞪视不知何时进门的自家老板。

　　夏煜杰毫不畏惧的迎着夏小优谴责的目光，伸手一指视频画面,用夸张的口型道：“我就说吧。”完了，他还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又一摊手。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夏煜杰是在表示自己很无辜, 他不过是说出了事实，想要靠种子花草一夜暴富, 就要提前做好一场梦一场空的准备。

　　夏小优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转而继续和视频那头的林葳说话。

　　“我记得你总共发芽了5颗种子,这里是3颗,那还有两颗呢？”夏小优心里想着，该不会已经死了被处理掉了吧，那她的问题问得就有些扎心了。

　　林葳没有错过那道贱兮兮的嘲笑声，虽然在视频画面里看不到人，她却也能大概猜到来人是谁。

　　有这么一个赶客业务熟练的老板，客服小优也是不容易啊！

　　听到客服小优的问话，林葳略略调整了通讯器摄像头的角度。

　　瞬间，一大片绿色将整个视频画面完全填充。

　　夏小优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慑，不禁发出哦的一声惊叹，然后她就听到一声自背后传来的回应。

　　夏小优扭头一看，她家刚刚还神气活现的老板，这会儿跟个傻子似的张着嘴，一脸惊呆了的表情，两眼直勾勾盯着光脑全息屏。

　　哼，让你瞧不起人，傻了吧！

　　回过头的夏小优，真心实意的对着眼前的视频画面吹捧道：“长得也太好了吧！这棵的枝叶长得真繁茂，造型也好；这棵得快有50厘米高了吧，长长的一根，叶片一簇一簇的点缀，看起来好别致啊！”

　　林葳在客服小优的赞美声中，也看向了两棵自从换盆翻种后，长势简直可以用起飞来形容的花苗。不，现在已经不能再称它们为花苗了，而应该是紫茉莉盆栽和蜀葵盆栽。

　　诚如客服小优所言，紫茉莉盆栽长得枝繁叶茂，它虽然长得不高，约莫不到30厘米，但是舒展开来的枝干，撑起的叶片，其盆栽直径已然超过了它的高度。

　　而蜀葵的特色便是它的一枝独秀，没有旁枝，叶片斜生在唯一的茎枝上，远远的看过来，就仿佛是一根长长的绿色麻花棒竖在那里。

　　50厘米高并不是蜀葵的高度极限，地栽情况下，蜀葵甚至能长超过2米高。

　　盆栽的话则需要种植者相对控制其长势，否则长得太高了放不稳，容易倒盆，花盆中的养分不比地栽，长得太高，蜀葵的头部也容易因为营养不良而泛黄。

　　林葳在前一天才刚刚为自家的这盆蜀葵修过根须，等它再长长，林葳想着还得再给它做一个上部枝干的矮化修剪。

　　正当林葳对着自己的两棵盆栽出神的时候，夏煜杰已然挤开了夏小优，坐在了客服的工位上。

　　“咳咳。”夏煜杰清了清嗓子，“这位……葳蕤？我们聊聊吧。”

　　林葳闻声将通讯器的摄像头调转过来，但是因为通讯器是被放在她腿上的，视频画面中，就呈现出一个自下往上的仰视角度。

　　意识到这个角度有点鼻孔看人的意思，林葳道了一声等等，随后便推着轮椅去了客厅。

　　将通讯器摆放在茶几上，左右整条好角度，林葳才道：“好了，聊什么？”

　　摄像头虽说是对着林葳，可林葳推着轮椅，身体难免会有所颠簸，于是一些室内画面便无可避免的被夏煜杰看在眼中。

　　真小，客厅看起来几步就能走完，家具摆设更是少得可怜，哦，多了大概也放不下。

　　如此堪称简陋的环境，却长出了两棵光看模样就能大概判断品质定不会差的盆栽。

　　这是什么运气？

　　夏煜杰摩挲着下巴，在心里暗暗琢磨，难道这个坐轮椅的还真是那什么……绿植使徒？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打量的探究眼神毫无遮掩，林葳不由蹙起了眉。

　　还是客服小优一巴掌重重拍上男人的后背，出言提醒：“你说的聊聊，人家葳蕤问你聊什么，你发什么愣啊！”

　　夏煜杰被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得龇牙咧嘴，嘶嘶抽着冷气道：“那两棵盆栽从发芽到现在多久了？”

　　都不用林葳张嘴回答，夏小优无比嫌弃道：“快8天了！问得什么废话，我的记录本里有每个顾客种子发芽的大概时间。”

　　“行吧。”夏煜杰整了整衣领，略微摆正了态度，“也就是说，这两棵盆栽基本已经度过了变异高发期。”

　　论坛上总结的什么三五渡劫，不过就是外行人佯装内行。实际上，对于真正有种植花草经验的人，种子入土后两三天不发芽就可以直接扔了，而幼苗的变异观察期则通常都会超过5天，一般为8到10天，至于其后的品质测试，主要还得看盆栽的长势情况和……种植者本身的心急程度。

　　林葳没有作声，静等夏煜杰后文。

　　夏煜杰直截了当地问：“两棵盆栽你做过品质测试了吗？”

　　林葳答：“没有。”

　　夏煜杰微挑一侧眉梢，他本以为按照这个葳蕤的个人情况，她应该会很心急。

　　没想到猜错了。

　　夏煜杰建议道：“那不然，现在做？”

　　这个做品质测试的时间节点，比林葳在天网上搜索了解到的短了可不少，林葳不禁反问：“已经可以做了吗？”

　　夏煜杰科普道：“理论上刚发芽就能做，只不过有一大部分最后都是做了也等于白做，你懂我的意思吧？当然，刚发芽的时候，盆栽整体还未定性，测试出来的结果和它定性后测试出来的结果多少会有一些偏差。哦，定性就是盆栽基本渡过了变异期，植株长势趋于成熟。”

　　林葳听罢点了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怎么样，现在做吗？”夏煜杰又问了一遍，并道：“本店送出的种植大礼包里，就有品质测试专用试纸。绿源生物出品，测试结果准确度高，绝对真实不掺假。”

　　林葳听着对方顺口溜一般的推销词，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人怎么回事，对自家商铺不上心还动不动用嘴赶客，给绿源生物打广告打得倒是响亮不含糊。

　　林葳想了想，反正早做晚做都是要做的，她现在缺钱，做了，盆栽有了品质等级，似乎就能卖钱了。

　　“好，我去找找试纸，你们稍等。”

　　夏煜杰看着视频画面中的女孩，单手慢吞吞推着轮椅出镜，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人家的生活都已经如此艰难了，他刚刚居然还想着若是女孩着急用钱，心急出售盆栽，他可以把价格往下压一压，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下这两盆盆栽。

　　林葳在抽屉里翻找到了带有一丛绿草标记的试纸，小小的一包，里面总共有10片。

　　林葳抽出一片。

　　这试纸看起来十分普通，就是一张一指宽的白纸条，质地偏硬。

　　包装袋上有使用说明，林葳按照使用说明，分别揪了紫茉莉和蜀葵盆栽的一片叶子，然后挤出叶子的汁液滴在试纸上。

　　林葳在做这些的时候并未入镜，介于她独臂侠的龟速，在视频那头等着看结果的夏煜杰和夏小优都等得很心焦。

　　“怎么样？出测试结果了没有？两棵盆栽都是什么品质？”

　　隔了好一会儿，视频画面中才出现女孩轮椅的一角，然后，才是女孩整个瘦削的身形入镜。

　　“蜀葵，我给那棵一枝独秀的盆栽起的名字，这是它的测试结果。”林葳捏起腿上的一张试纸，将之展示在镜头前。

　　原本纯白的试纸染上青色的汁液，浮现出亮橘色的两道杠。

　　“中品。”经验老道的夏煜杰直接道，语气里隐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失望。

　　长得那么好，怎么才是个中品？

　　转念一想，是他期望值过高太贪心了，对于普通闲散的花草种植爱好者，能种出一盆中品盆栽已然十分不易。毕竟若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种出一盆良品甚至优品，那靠着百香泾花草盆栽富有起来的海蓝涂帝国早灭亡了。

　　再者说，葳蕤的这棵蜀葵盆栽虽是中品，品相却十分别致，拿出去卖的话，定然也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还有另一棵呢？”夏煜杰催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