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趴在她身边的阿舍尔忽然跳了起来,尖利的足肢张牙舞爪地伸着,像凶悍的狼犬一样,挡在姜扶倾的面前,口中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霍恩拔枪对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阿舍尔的面门,锋利的双眸注视着它,有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恐惧压迫。
阿舍尔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露出吓人的白森森的獠牙,气氛剑拔弩张。
“住手!”云奈冲着霍恩低声呵斥。
“为什么一个异种会出现在这里?”霍恩压着声道。
云奈一把夺下霍恩手中的枪,卸下里面的子弹,几下就将枪支拆成了零件扔在一旁,反问道:“异种就是堕落后的虫族,你不知道?”
霍恩剑眉一拧,眸色十分震惊。
“霍恩?你怎么在这里呀?”姜扶倾听到久违的霍恩的声音,从阿舍尔的身后探出头来,开心地和他打招呼。
霍恩看见姜扶倾,冰冷的眼神浮现出一点暖暖的笑意,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缓缓走近姜扶倾,高大的身形如同黑色的阴影,遮天蔽日的墨汁,渐渐渗透覆盖了她头顶的光芒,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如深渊般的阴霾中,眸中映出姜扶倾瘦弱的倒影。
“你的脸色很差......是因为在柳家跟他们打架时,受伤的缘故吗?”他低沉的嗓音透着压抑的沙哑。
姜扶倾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冻住,柔和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警惕,下意识躲到了阿舍尔的身后:“你怎么知道?”
霍恩看到她充满戒备的反应,眼中的光芒迅速地灰败了下去:“我见过柳家地下室里的监控录像。”
姜扶倾有些疑惑,霍恩不是外城的治安官吗?为什么会跟柳家扯上关系?
云奈适时地开口:“王,霍恩的身体里携带着熊蜂的基因。”
“???”姜扶倾眼神发懵:“怎么会?我跟霍恩认识很久了,如果他是虫族的话,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我呢?而且为什么阿舍尔会对他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
霍恩突然跪在姜扶倾的面前,膝盖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瓷砖上,偌大的城堡中回荡着冰冷的震荡,威严沉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渺茫的脆弱感,他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却仿佛压抑着许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像一块烧红的热炭哽咽在
喉咙中。
治安官的黑色制服永远一丝不苟地紧束着他高大伟岸的身材,但跪在姜扶倾脚下时,仿佛一座黑山颓然倾倒。
云奈开口道:“阿舍尔对他展现出攻击性,是因为它嗅到了霍恩治安官身体里的兽类基因,他不是纯种的虫族......”
“不是纯种的虫族,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霍恩的身体里有熊蜂的基因吗?”姜扶倾问。
云奈垂眸看着跪得笔直如刀锋般的霍恩,眼神流出一丝浅浅的审视和傲慢,缓缓道:“他是被柳家改造过的虫族。”
姜扶倾蓦然瞪大了眼睛。
她一下就想起了柳家地下室里,即将成为兽人们盘中餐的那几枚虫茧。
那些兽人食客在吃它们的时候,动作是那样熟练,说明他们并不是第一次食用虫茧。
那么在姜扶倾之前的很多年,柳家用尽许多手段,收集了很多虫茧,其中不止有用来食用的,更有用来实验改造的。
“柳家人和很多兽人一样,既厌恶恐惧虫族,又羡慕虫族对王的绝对臣服,他们用我们的基因做了许多研究,希望能像王一样控制我们,成为他们手中的剑。”
“许多虫子死在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室,甚至有许多虫子一辈子都没见过同族,在虫茧中就被实验注射进不同的基因,以此来混淆血统......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因为伪装成了他们最想看到的臣服的样子。”
“柳家人安排我来这里,也是因为想看看我能否真的对同类下手。”
霍恩艰难地开口道,眼下覆盖着一层阴沉沉的阴郁,像死气一样蔓延开来。
姜扶倾俯下身,苍白的小手抚上他古铜色的脸颊,黑眸流露出一抹心疼,在雪光中美得迷眩:“所以,这就是你假装认不住我的缘故吗?”
霍恩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隐痛。
“我的心脏被柳家人植入了微型炸弹,一旦察觉我有异心,或者行径有异常就会被立刻引爆,卫星也时刻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没有人知道,他在见到姜扶倾,嗅到她身上的气息时的冲击,好像充满水的水库大坝在一瞬间开闸,汹涌嚣嚣地奔涌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耳膜里充斥着几乎要敲破的雷鸣般的鼓声,好像漂泊亿万年的孤魂野鬼终于找到了归处,暗无天日的末世里,突然升起了一轮太阳。
他几乎本能地就要跪在姜扶倾的面前,虔诚地捧着她的手,在她的指尖亲吻,奉上他血淋淋的真心。
但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安插在他心脏的微型炸弹会记录他身体里的各项数据,他的心跳一旦过速,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不能让柳家发现异常,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扶倾离开,并且将姜扶倾的所有信息隐藏,以防被有心人盯上。
但虫子的本能让他忍不住靠近姜扶倾,贪恋她的气息,哪怕远远地看她一眼,偶尔交谈几句话也好。
“对不起,除了表达对柳家的忠诚,我什么都做不了。”霍恩垂着头,低哑的嗓音发颤。
“这不怪你,霍恩,你不用自责,在那样的环境下,你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扶倾满眼心疼,手掌轻轻地放在霍恩的胸口,结实的触感,滚烫的温度几乎顺着她的指缝流溢出来。
她的指尖隔着硬挺的治安官制服轻轻摩挲了一下,终于感受到他胸膛处的凸起,那是一线伤疤。
霍恩呼吸一颤,仿佛直接在他的心脏上怜惜地摸了摸。
“将炸弹埋入心脏的时候,你一定很疼吧。”她浅声问到。
霍恩飞快摇头,向来冷冽凶犷的眼神,竟有一种令人疼怜的自卑感。
“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心脏上的炸弹取下来的。”姜扶倾承诺道。
“知道我和柳家关系的人很少,您杀了柳家夫妇和柳下,间接也让我获得了自由。”霍恩仰眸望着她。
“但是他的身体里终究含有兽人的基因。”云奈冷静地走上前来,摊开掌心递给姜扶倾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姜扶倾看了一眼,问道。
“束缚项圈。兽人的基因并不稳定,这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如果让他来侍奉您的话,必须套上这个。”云奈冷冷地望着霍恩。
姜扶倾:束缚项圈?这不是给狗用的东西吗?等等?侍奉?
“项圈里藏有三根沾了阿舍尔尾刺毒液的钢针。”云奈将项圈的绳索放在姜扶倾的手中:“这是开关,只要您察觉到他有一丝一毫的异常,或者让您不舒服,就摁下这个按钮,三根毒针会立刻扎进他的颈动脉,立刻毙命。”
第29章 我们熊蜂是这样的啦我们熊蜂是这样的……
姜扶倾握着牵引绳的手一紧,看向阿舍尔。
阿舍尔立刻兴奋点头,像是非常骄傲自己的毒液排上了用场,像蝎子一般的尾刺在身后开心地荡来荡去,锋利的尾尖寒光凛凛。
姜扶倾瞬间觉得她手里握着的并不是什么束缚项圈的绳子,而是烧红了的铁链,十分烫手。
“我相信霍恩,这个项圈就不用了吧。”她说。
听云奈的描述,阿舍尔的毒液挺厉害的,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了呢?那岂不是害了霍恩。
然而她这话一说,还不等云奈开口,霍恩就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腕。
霍恩的手掌宽大而温热,掌心和指腹因为长年持枪的缘故,都生了一层茧子,与姜扶倾肌肤接触时触感十分粗糙,仿佛一块生丝粗布覆在她的手腕间,释放着粗糙生涩的滚烫。
“倾倾......王、”霍恩忽然改了口,冰蓝色的瞳孔深深地望着她:“云奈侍虫说得对,我的血统不够纯粹,我甚至不能算作一个真正的虫子,连我自己都害怕有一天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
“所以,请您像调‘教野狗一样,为我戴上束缚项圈吧,只要我做出半分忤逆您的事情,请您不要犹豫,直接杀死我。”他凸起的喉结滚动着,卑微的语气近乎请求,深邃的眼眸像望不见底的冰川蓝洞,里面潜藏着不可言说的不安与渴望。
渴望?
一旁的云奈看得深深拧眉。
虫族内部也是有着严苛的等级制度,最高等的自然是虫族之王,而最低等的就是像阿舍尔这样的异种,因此阿舍尔时常自卑,因为自己狰狞恐怖的外貌而难过。
但至少,阿舍尔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高等虫族即便可以鄙夷它,却也认可它的身份。
可霍恩不同,连阿舍尔这样的异种都不认可他的身份,恨不得下一秒就斗得你死我活,仿佛世仇一般,更何况其他虫子呢?
“既然这样的话......好吧。”姜扶倾看着霍恩诚恳的请求,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她将项圈拿在手中,仔细端凝了一下。
项圈是黑色皮质的,银冷冷的锁扣与纯黑的皮质项圈结合起来,有种强烈的禁欲强制感。
她将项圈拆开,轻声道:“霍恩,你过来一点。”
霍恩黯淡的眸光瞬间一亮,膝行上前,熨烫笔挺妥帖的西装裤在冰冷的瓷砖上缓慢地摩擦着,窄劲有力的后腰佩戴着的用于钳制犯人的银质手铐,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姜扶倾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道:“其实走上来就好了,不用这样子。”
霍恩一直垂着头,额前细碎的黑色短发垂落,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绝对忠诚,他的双手全程都背在身后,宛若被无形的镣铐拷住。遒劲有力的大腿肌肉将纯黑的西装裤紧绷的几欲喷张,紧贴着他浑圆结实的臀部,窄而健硕的背脊弧度微陷,形成一道弯刀般锋利而危险的弧度。
姜扶倾手中的项圈不自觉地握紧,如果此时此刻,场景不是古堡的话,她几乎以为自己在阴森的牢房,暴虐地审问脚下的犯人。
‘怎么又胡思乱想了。’姜扶倾摇了摇头。
她双手拿着项圈,从霍恩的后颈绕上前来,最后在他的喉结处系上。
“如果太紧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姜扶倾浓睫微垂,看似专心的系着
项圈的样子,实际她根本不敢直视霍恩。
因为她觉得给人戴狗项圈的方法有些作践人。
毕竟她可是一个没有奇怪xp的正经人呢。
也因此,她根本没注意到就在她垂眸为霍恩系上项圈时,一直深深低着头的霍恩,慢慢地将脑袋抬了起来。
冰蓝如极寒碎冰般的眸子里,涌动着岩浆般滚烫炙热的温度,他的神色不在卑微如泥,更加没有一丁点被侮辱作践的羞耻感,只有澎湃的激动,身体里陡然生出了无边无际的庞大欢愉,好像一团衰败的死灰突然复燃,猛烈的火焰直直地燃烧到了天际。
一直以来,霍恩都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份,有着强烈的自我厌弃和自毁的倾向,只是被他沉肃的外表所隐藏,无人知晓。
但当他被姜扶倾套上项圈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恶和自毁统统倾散,因为他成为了王的狗,姜扶倾的私人所有物。
霍恩第一次畅快而无声的笑了起来,耳朵里仿佛有亿万只蜂、蝉在无休止的尖叫,快乐震耳欲聋。
一旁的云奈也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建议姜扶倾给霍恩套上项圈,一是真心出于姜扶倾的安全考虑,二是为了敲打霍恩,时刻记得自己并非真正虫族的身份,不要因为成为王的专属蜜虫,就得意忘形。
但他竟然忘了这一层。
云奈脸上温和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看着霍恩幸福的笑容,只觉得刺眼至极,他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地羞辱作践,竟然让霍恩给爽到了。
“怎么样?这样子会勒脖子吗?”系好了项圈之后,姜扶倾问道。
霍恩轻抚了一下脖间微凉的项圈,紧度不轻不重,但每当他喉结滚动时,都会有一种轻微的窒息感。
“不会,这种感觉......非常好,谢谢您。”霍恩嗓音激动地有些沙哑,眼神中满是对姜扶倾明晃晃的感激。
“呃,不客气。”姜扶倾脸色一红,怎么有人被套了项圈还这么开心的啊?
不过霍恩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与黑皮镶嵌银质金属的项圈莫名十分相称,仿佛一条凶狠又疏离的杜宾犬。
“霍恩检察官,既然王已经决定承认你的身份,那你也应该履行你应尽的义务,侍奉吾王。”云奈深吸了一口气,宽大一尘不染的袖子下藏着紧攥的拳头,温声道。
“诶?等等等等!!”姜扶倾连忙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