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上禀她后,她还是随他去了。并不想为了这种事再跟楚白珩弄得不愉快。
“是……我精力不济,今早还有些头晕,许是生了风寒,怕染着陛下。”
楚白珩小声,眸光颤动。
只说精力不济,太像是托词。
加上风寒确实多了说服力。
但巫太医给他的药里并没有风寒相关。
秦明镜注视了他一会,道:“我叫几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楚白珩匆匆道:“有巫太医就够了。”
气氛一时僵持了住。
他不想被她宠幸。
秦明镜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竟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拒绝她,还是让她感到诧异。
她一时既气恼,又想笑。
她给他送宠物,把他点名要的太医也给了他,还以为能讨得他欢心。
结果竟是她多想了。
他对她的态度不仅没半分软化,还更加推拒她。
“好啊,好啊。”
秦明镜恼得几乎想要转身就走。
却又觉得这太便宜了他。
她硬生生转了回来,大步往内殿走去。
“朕今晚就宿在这,不走了!”
但到了榻上,看着身体瑟缩、面色全白了、一副怕得要命的样子的废帝,她终究是没能下得了手。
只沉声留下一句“睡吧”,就背过身去躺着,眼不见心不烦。
秦明镜一夜未眠。
她也能感受到身旁的人精神紧绷了半晚,直到后半夜,他才渐渐松懈睡去。
他睡着后,脑袋缓缓歪向她,抵在了她的肩背上。
秦明镜:“……”
当真是麻烦。
她放轻动作转过身,注视他轻抵在她肩头的睡颜。
良久,她缓缓伸手揽住他。
他睡着后,倒比醒着时顺眼很多,也更让人顺心。
秦明镜刚要闭上眼,就听到床头不远处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转动脑袋看去,借着殿内昏黄的烛光,看到一只颜色亮丽的大红鹦鹉单脚站立在床头的鸟架上,另一只爪子抓着个坚果在那啃。
见被她发现,还侧头看了她一眼,停滞片刻后继续啃。
秦明镜:“……”
什么毛病,把鸟放在床边养?
大半夜在那咔哒咔哒,窸窸窣窣,动静宛如老鼠。
秦明镜正不耐烦,却忽地听那鹦鹉叫了声“陛下”。
秦明镜没什么反应。
这鹦鹉被送来的人调教过,会说两句词,分别是“陛下”和“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鸟原本也是先前的人教了,想献给楚帝的。
皇朝更替,最终献到了她这里。
她当时想着,废帝或许会喜欢。
就让人给他送来,给他做个伴。
都能养到床头来了,应该是喜欢的吧?
正想着,就又听到那鹦鹉叽里咕噜地说了声“不要”“不要动我的孩子”。
秦明镜:“?”
什么东西?
这谁教的?
秦明镜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他似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凝着,手不安地抓着她的衣襟,像是陷在梦魇里,额角渗出汗。
秦明镜犹豫着伸手,不知该不该将他叫醒。
她的手刚伸到他面前,他就猛然惊醒,刷地睁开眼,一双眼睛惊慌看来。
见到了她,他似是更加惊惧,身体抖如筛糠,唇瓣颤抖。
“陛下,求您,不要……不要……”
他的视线渐渐凝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
“不要什么?”秦明镜问他。
“不要、要……”
他僵硬重复着,说不出话来。
“不要动我的孩子!”
床头的鹦鹉高声补充。
说完就歪头看向他们,等待着奖赏。
楚白珩瞬间白了脸,慌乱护住肚子。
“不、不是……”
他心虚的样子是在太过明显。
秦明镜怒火上头,只觉一阵晕眩。
“好,好啊,你居然还藏着个孩子!”
秦明镜被气得几乎想要呕血。
楚末帝没有后妃,自然也没有记载在案的子嗣。
她也从来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他可真是给她藏了个大惊喜。
秦明镜几乎咬碎了牙。
“查!给我查!”
她挥开他,翻身越过他下床,强忍怒意快速穿戴衣物,忍得面部狰狞。
就算把这皇城翻个底朝天,她也要找出他藏匿起的孩子!
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员,她要全斩了!
秦明镜浑身杀气,被恨意煞红了眼。
“不!求您不要……”
楚白珩惊惧失措,完全乱了心神。
他扑上去抱住她的腿,毫无形象地跪伏在地上求她。
“这也是陛下您的孩子啊!!!”
秦明镜身体一僵,被怒火冲昏的头脑都随之停滞片刻。
她缓缓低头,看向抱着她的腿惊惧哭得不能自已的人,僵硬问:
“你说什么?”
他像是抓住一线生机,含泪抬头看她,满目祈求。
“这也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子嗣,您不能杀它。”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楚白珩抚上自己的肚子,泣声道:
“前人的恩怨与它何干?”
秦明镜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护着自己的肚子。
其实早在鹦鹉说出“孩子”一词时,他就下意识这样做的。
人的本能反应骗不得人,在遇到危险时,会下意识护住自己重要的、在意的事物。
只是她当时以为他是怕她动手,才护住了有着大量脆弱内脏的腹部。
但,这似乎还有着另一个含义?
一个离谱到根本没人会往那个方向想的含义。
——他所说的孩子,在他的肚子里!
——他认为他自己怀着孕!
简直荒谬!
秦明镜都要认为,他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误导她,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若真是如此,她真该为他的反应速度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