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就这?
她本就是在外历练完回家。
她师尊这话就像是说:罚你在家待三天,不许出门浪。
论起溺爱孩子来,世间有几人能敌她师尊?
风乘雾高高兴兴应下。
她在外扒龙鳞抽龙筋、惹出一大堆祸事的事,就此揭过。
闯的祸事过了,风乘雾开开心心地爬到他身上,缠绕着他。
“师尊,你有没有想我呀?”
她很没形象地扒在他背后,下巴搁在他头顶问。
这般形态,很不符合师尊和弟子的身份,简直欺师犯上。
但风乘雾是他孵出来的,还未化形时就爱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他也习惯了静静当个树杈子让她爬。
伏惟初神情无波,声音平淡阐述:“我能看到你。”
不管风乘雾在这世间的任何地方,在做任何事情,他都能看到。
“欸?所以说,师尊一直在注视着我吗?”风乘雾惊讶问。
“……嗯。”
风乘雾顿时绞尽脑汁思索,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太好的坏事。
扒龙鳞抽龙筋不算,其他方面的。
“你交了很多朋友。”伏惟初忽地开口。
“是!”风乘雾一激灵,赶紧回想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有仙门中人,也有魔道中人,还有妖族,鬼族……
好像除了仙门那位,别的都拿不太出手。
风乘雾正不知该怎么面对家长对她交朋友的询问,家长却已经没了声音,不再问下去。
只道:“你有自己的朋友,也很好……”
风乘雾:“?”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师尊,您生气了?”她试探着问。
“没有。”伏惟初声音平静,垂眸注视着脚边盛开的花。
粉色的,带着对她回来的期待和喜悦。
但花心处又有着些许空洞的白色,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
“哦。”风乘雾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寻常人或许会在意她那些朋友的出身,但她师尊不会。
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如草木一般,无甚区别。
她在师尊眼里,是否也是一株特别难养又缠人的植物?
“师尊,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风乘雾小声问,透着点委屈巴巴的撒娇意味。
“嗯。”伏惟初应下。
他这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她还是颗蛋时,就是由他抱在怀里孵化。
他用凤族的羽衣包裹着她,孵了她三百年,才等来她的破壳。
当年那条吐着信子触碰他指尖的小小羽蛇,如今已经长大。
但在伏惟初眼里,她依旧还是一条很小很小的小蛇。
需要他的保护,喜欢钻他袖子,喜欢在他身上爬,喜欢将蛇信子探进他的花里,有时还会弄折他的枝条。
这都不算什么,小蛇就是比较顽皮,小孩子都贪玩。
灵山之上,有着一座并不大却建造得精美舒适的木屋。
木屋分上下两层,二楼是风乘雾和师尊的房间,两间房。
但伏惟初本体是本源神树,这只是他的一个分灵,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因此很少住这里。
整个木屋里琳琅满目都是风乘雾的东西,有她从小到大的玩具和衣服,还有她喜欢的食物。
衣服玩具都是伏惟初亲手做的,不算好看,但都是仙品的法器法衣。
就连果蔬食物也是他种的。
他一棵毫无经验的树,为了将小蛇养大,跌跌撞撞摸索着,费了许多心思。
风乘雾跑到自己房间,抱起她心爱的小枕头,来到他的房间。
比起她那,他这里明显空荡冷清许多。
就连她遗留下来的玩具衣服,也被他收拾起来,摆放得整整齐齐。
太过规整了,反而少了生活气息。
太干净了,干净得让风乘雾不知该怎么落脚,连带着怀疑自己身上是否足够洁净。
她走到他床边,犹豫了会,把枕头放下,跟床边坐着的洁净无暇的仙尊请示:
“师尊,我先去洗个澡。”
伏惟初抬眸看她,疑惑:“你出去一趟,把净尘术都忘了吗?”
风乘雾:“……”
我在师尊心里究竟是怎么个不学无术的形象?
“净尘术那是在迫不得已或者想偷懒的情况下才用的,跟师尊睡觉可不能这么马虎。”
风乘雾解释。
当然,这也有她身为腾蛇,天生就更喜水的缘故。
在水中畅快洗澡带来的享受,是术法无法比拟的。
伏惟初凝眉思索了会,也站起身,欲往外走。
“师尊?你这是要去……?”风乘雾诧异。
“沐浴。”伏惟初回答。
“啊?”风乘雾不解。
她一尘不染、白玉无瑕的师尊,要洗什么澡?
“和乘雾睡觉,要洗干净,不能马虎。”
伏惟初一板一眼地回答。
风乘雾怔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响才哭笑不得道:“师尊,您不用沐浴。您是神树,风尘皆不染,您连饭菜都不吃。”
伏惟初不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小蛇也很干净,但小蛇会在与他共寝前去沐浴,这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尊重和必要的仪式。
小蛇的朋友去找她睡觉前,也会沐浴。
还会将自己身上弄得很香,因为小蛇喜欢香味。
心中闪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楚,伏惟初微凝眉,执着道:
“我要沐浴。”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风乘雾茫然挠了挠头,虽然不明白师尊这是犯的什么轴,但他执意如此,她也只能随他去。
她找了一处灵泉,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从水里冒出头,正欲往岸上走,眼尾就瞥见一袭白衣。
扑腾一声,她猛地缩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师、师尊?!”
风乘雾抬头看向岸边,惊愕万分,低头看眼自己水下光溜溜的身体,尴尬地想要缩进石缝里。
岸边沐浴梳洗过的伏惟初疑惑看她。
目光清净,一如往昔。
“怎么还不出来?”他问。
啊这,啊这……
风乘雾呐呐张口,不知该怎么解释。
师尊一棵树,当然没有那些男女之别的思想。
她曾经也不懂这些,这次下山历练后,倒是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您先背过身去。”
风乘雾半响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脸颊都红透了。
伏惟初凝眉,如她所言背过身,只是神情中明显有那么一丝受伤和不悦。
乘雾……和他生分了。
风乘雾悄悄从水里出来,快速穿戴好衣物,捋了捋微濕的头发,垂头走到他身后,轻轻换了声“师尊”。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濕润的发丝上扫过,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