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瓷一边问着,一边快步往红色寝帐走去。
“都备好了。”寒玉道。
“太好了,我要沐浴更衣。”
自从车队进入草原后,慕秋瓷就没畅快洗过一次澡。
只能弄个小浴桶,在马车里勉强洗洗。
还得速战速决,水一会就冷了。
不洗澡难受,洗个澡冻得牙齿打颤。
现在终于能畅快洗一次了。
毡帐内部已经布置好,中间摆放着从慕朝带来的屏风,将毡帐隔为前后两个部分。
屏风后摆放着热腾腾的浴桶。
寒玉知道公主沐浴时不喜宦官近身伺候,自觉退下,在帐外守候。
明潇和侍女们帮着公主宽衣解发。
大红的婚服就此脱下,步摇凤冠也一一解下。
慕秋瓷泡在温热的浴桶里,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头发也需要洗。
一双双秀手撩起热水,为她梳洗长发,按摩头皮,别提有多舒服。
慕秋瓷闭眼享受着,想起什么,出声交代道:
“再备一份热水,多备着点。”
待会得把漠北王也洗一遍。
她进入草原后,已经在有限的条件内尽量多地清洗自己了。
即使如此,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脏得不能要了。
而漠北之人据说一辈子只洗三次澡!!!
或许夸张了点,但也能看出他们的洗澡次数有多么地少。
虽然漠北王身上看起来挺干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但慕秋瓷心里过不去那个砍。
必须得把他里里外外仔细刷一顿才行。
侍人应下前去准备。
慕秋瓷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着白色中衣,倚在床榻上闭目休息,任由侍女给她将头发擦干。
寒玉近前,轻声禀报,漠北王往这边来了。
慕秋瓷睁开眼,隔着屏风看到漠北王掀开毡帘进来,立刻高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漠北王沐浴更衣!”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漠北王听的。
说着,她给寒玉使了个眼色。
寒玉领会前去。
“漠北王,请。”寒玉引着漠北王去浴桶前。
浴桶换了个位置,这次在屏风之前。
漠北王想说自己洗过了。
但寒玉已经领着侍从来扒他衣服。
漠北有着结婚洗澡的习俗。
结婚时,新郎和新娘会一起洗一次澡,代表着从今以后他们将要一起生活。
漠北王隔着屏风,看着公主倚在榻上的模糊身影。
心道,那就再洗一遍吧。
漠北王脱下刚换好没多久的新服,迈入浴桶中。
“洗干净些!里里外外都要洗!”
慕秋瓷隔着屏风道。
漠北王:“?”
什么叫里里外外都要洗?
他回头,看到那个面白文弱的男侍拿着柄长刷子走了过来。
等等,那是刷马的吧?
慕秋瓷招来一个侍从,对其耳语道:
“去看看漠北王的头发里有没有虱子。”
如果有虱子……
她会想把漠北王的头发剃了。
漠北也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
那么,剃个头发也没什么吧?
漠北王被一群侍从围着,又是被当马刷,又是被一双双手捣鼓头发,实在无法忍受,大喝道:
“都走开!我自己洗!”
侍从们停下,看向公主。
慕秋瓷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包括旁边给她擦头发的侍女,让她们一同离开。
明潇一步三回头,目露担忧。
“没事的,走吧走吧,下去好好休息。”慕秋瓷哄道。
一个侍从绕过屏风,快速走到公主榻前,对她耳语了句。
没虱子。
很好,不用想办法哄他剃头了。
慕秋瓷点点头,让侍从离开。
毡帐中顿时空了下来。
只剩下慕秋瓷和漠北王。
洗浴的水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漠北王隔着屏风,注视着公主穿着白色薄裳模糊的身影,心中愈发火热,更加认真清洗着自己。
公主那么圣洁纯净,洁白无瑕,他自然得洗得干干净净才配得上公主。
公主说,里里外外都要洗干净。
漠北王凝眉思索着,犹豫着将手探到水下。
所有污垢都将洗净。
屏风另一边。
慕秋瓷起身,斟了两杯酒。
交杯酒。
她打开一个小匣子,背对漠北王,取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
她将棕色的小药丸捏指尖,对着烛火看了看。
这是她那个没拜成的神棍老师,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老皇帝年轻时也算励精图治、胸怀抱负,后来,在对外的战事上一再受挫,加上年纪渐大,就日渐昏聩,竟开始求仙问道、追求起了虚无缥缈的长生。
许道玄就是他身边那些神棍中最神棍的一个。
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还很擅长炼药,很能唬人。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在满宫城的求仙问道热潮下,慕秋瓷也去接触过那些道士。
许道玄对她很感兴趣,想收她为弟子。
慕秋瓷也确实考虑过,借着出家当道士的由头,离开这座皇宫。
老皇帝越来越癫了,太子被废,皇后被他逼死,下一刻屠刀会砍向谁,谁也不知道。
只是,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对外的战事再度以失败告终,漠北王一统草原的消息传入宫中,老皇帝决定遣公主和亲。
在所有未出嫁的公主中,慕秋瓷是年岁最大的那个。
老皇帝决心已定,哪怕是他最宠信的许道玄也没劝住他。
慕秋瓷心知和亲已经没法改变,主动找上老皇帝,自请前往漠北,为君分忧,为国奉献。
靠着老皇帝那为数不多的愧疚和怜惜,给自己换来了丰厚的嫁妆和那两千人的护卫。
临行前,许道玄给了她这瓶药。
说是能让她子嗣丰隆。
慕秋瓷哪里敢吃神棍炼的丹?
怕自己命长吗?
大概是就要远去漠北,她也懒得装了,面上的嫌弃太过明显。
把许道玄气得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