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隆伟表情失落,眼神黯淡下去,木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说的要是真的呢?”母亲温声劝道,“找人看看而已,也没什么,儿子起码安心了,”
“没什么?你找得到?你要不要花时间找,再让人来看看?不要花钱?那种骗子看一次都要成千上万,你哪来的多余的钱?”父亲揉揉太阳穴,语气无奈,“许隆伟我问你,你能确定你那感觉是真的吗?”
“我看到好几次,就是最近没了,我怕坐公交又出现。”对上他严厉的眼神,许隆伟缩缩脖子,下意识嗫嚅道。
“那你别坐公交了。”父亲说,“给你买个自行车,或者是电动车。”
许隆伟不说话了,他就是想赶紧确定那东西是不是跟着他,还是只在公交车上有。
见他不说话,母亲安慰道:“你爸就是激动了些,别听他说的,你要是确定,妈给你找人看看。”
“麻烦吗?”许隆伟问。
“不怎么麻烦。”母亲说,“就是需要找人多打听打听,不像你爸说的那么贵。”
父亲眼睛盯着电视,像没听见这些话一样,毫无反应。
许隆伟吐出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我自己也不确定,再加上最近也没出现,再看看吧。”
“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游戏。”父亲斜睨了他一眼,嘱咐出声,“早睡早起,什么乱糟糟的想法都会没有。”
许隆伟没说话,努力放松着身体,眼睛环顾四周。
这么久都没再出现那种难受诡异的感觉,说不定自己后面都不会看到那个黑影。
想到这里,许隆伟心里安定不少,应下一声回到自己房间。
*
下午,许隆伟谢绝同学的邀请,坐在沙发上看沙雕电视剧放松身体。
父母去亲戚家了,整个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正抱着抱枕,看得津津有味时,窗户倏然从外面被狠狠拍了几下。
沉闷的响动其实并不刺耳,让人注意的是窗户被拍而发出的震动,许隆伟下意识睨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以为是错觉,继续看电视,没想到又是几声拍打。
这次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先做出动作,眼睛斜看过去,注意到一闪而逝的黑影。
许隆伟很快被窗户上残留的黑色手印吸引了目光,放下抱枕,缓缓起身凑过去查看。
确实是人的手掌大小,手仿佛在黑炭里摸了摸,随后拍了窗户留下的,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点指纹。
他家住在六楼,正常人不可能会在这里留下手印,除非会飞檐走壁。
但会飞檐走壁的是什么东西?
寒毛直竖的同时,背脊泛起阵阵冷意,许隆伟后退几步,眨眨眼,想试探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同桌:“看到什么了吗?”
“你家外面的风景挺不错的。”同桌赞叹回复。
许隆伟想让他看的才不是什么风景,窗户上那手印明显到想忽略都不行,同桌不可能会看不到。
许隆伟疑惑低头,发送消息提醒:“有个手印,你没看到吗?”
同学比他还懵:“手印?什么手印?”
许隆伟点开发送的照片,发现之前拍完明明还在的手印莫名消失了。
他迷茫抬头,窗玻璃上的手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怎么回事?自己真出幻觉了?还是在做梦?
许隆伟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脸颊, 疼痛感蔓延全身,他不信邪地在阳台打转,几次看向窗户玻璃, 都没有再看到什么手印。
他打开窗户,脑袋探向外面查看, 什么都没,只有燥热的风吹过脸。
许隆伟皱眉, 重新回到沙发上,这次才刚坐下拿起抱枕,清晰无比的摩擦声响起, 是放在阳台上的那把椅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咽咽口水,悄悄眯着眼看去,椅子确实被挪动歪了, 但上面没有其他东西,再一看, 一道黑影飞快藏进旁边角落。
许隆伟猫着腰,缓慢朝着角落靠近,生怕发出动静惊跑了那个东西。
角落旁边是洗衣机和柜子,他找过来都没看到那黑影, 与此同时, 身后的椅子又被狠狠挪动了下, 仿佛是对他的敲打发泄。
没完没了了。
许隆伟不知道从哪来的怒火,过去对着椅子轻轻踹了下。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客厅安静下来, 就连电视发出的声音都变小了。
许隆伟站在阳台上,整个客厅和厨房一览无余, 根本没有地方藏东西。
他忍着怒意,把整个家翻过来,别说可疑的东西,就连垃圾都没。
到底在哪?在哪里!
许隆伟双眼发红,眼球飞快转动,扫视完周围拿起抱枕用力打向沙发,面容因生气而变得扭曲起来。
他平时脾气很好,就是胆子不太大,生气了只会抿着嘴不说话,从没有摔东西的时候。
虽只是个抱枕,但足以可见他内心的疯狂。
回家的母亲看到他这样子,当即过来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家里有人。”许隆伟眼睛布满红血丝,咬牙道,“肯定有人。刚刚我看电视,有人拍窗户,还留下了手印,不知道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
母亲欲言又止,最后抬手抚摸着他的脑袋:“是不是看错了?别激动,仔细想想。”
“没看错,我确定过了,椅子后面又动了。”许隆伟哽咽道,“妈,你相信我吗?我真的看到一个黑影躲起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家里翻过来都没找到。”
这个时候怀疑小偷藏进家里完全不可能了,母亲抓着他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医生,不管怎么样,咱先确定一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只要能让自己解脱,看什么都行,许隆伟乖乖地跟着她来到医院,挂了心理科。
排队的人不少,一个小时后才到许隆伟,他进去坐下,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
医生先是询问他最近有没有压力,发生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又问他和家人之前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得到否定后,医生温柔笑道:“先不要着急,有时候那个东西可能不存在,但你老去注意,所以才会频繁出现。”
“也许是强迫症幻想出的。”医生说,“你没看到,会强迫自己去看到,因为在你的潜意识中,那东西看不到会让你焦虑不安。”
“我能强迫自己出现幻觉吗?”许隆伟不太相信。
“这个其实说不准。”医生苦笑道,“我们当时有位患者跟你差不多,他觉得自己每天都要按时吃饭,为了让自己按时吃饭,想象自己有女朋友,女朋友每天提醒。
“后来饭是按时吃了,却因为想象习惯了,不去想象都不行,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真的能看到虚构的女朋友。当然这只是一种参考,如果你确定自己没有强迫症,看到的是别的东西,可以去更加专业的地方看看。”
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不过许隆伟浑浑噩噩,并没有听出其中含义。
他走出医院,母亲抓着他的手说:“别有压力,这个医院不行,我们再去其他医院看看。”
“不用看了。”许隆伟说,“我让自己不注意了试试看。”
母亲欲言又止,点头同意,拍拍他的肩想让他放松些。
许隆伟回到家照做,从不用余光看东西,哪怕有时候眼睛都开始转过去了,也强行迫使自己目视前方。
到了晚上,他眼睛极为疲惫酸涩,看东西都有重影了。
许隆伟滴完眼药水就躺下睡去。
睡着睡着,他的意识忽然变得清醒,耳边寂静无声,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一个人,呼吸声被不知名的东西吞噬,让他不安地睁开眼。
室内漆黑到什么都无法看清,确定自己无论发出多大的呼吸声都没办法听见,许隆伟恐慌地从床上起来去开灯。
可平时就在床头的灯开关这次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不得已许隆伟只能去找床头柜上的手机,这一找更是头皮发麻,床头柜不见了。
他拍拍身下的床,确定是床后来不及想其他,下床赤脚朝着门口跑去。
脚走热了都没碰到门,许隆伟心里发毛,身后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他张嘴想叫父母进来看看怎么回事,可嘴巴张开,嗓子却宛如被胶水黏住了,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就在这静到能将万物都吞噬的时刻,身后响起风吹窗帘的动静。
他们家的窗帘很重,能把窗帘吹起,还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那就代表风超级大。
可他感受不到一点风,最重要的是他房间关着窗的,哪里来的风?
各种不安的情绪蔓延全身,许隆伟拔腿就跑,十分希望下一秒就能找到门,可他跑到心脏都要罢工了也没找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自己真的还在房间里吗?
许隆伟停下,大口喘息着,歇过来后去摸墙。
墙壁还在,他想着就这么摸过去,摸到墙壁尽头就是门了。
可这么下去,掌心触及的一直是墙壁,且越来越冰冷,到了一种刺骨无法再触碰的地步。
许隆伟收回手,咬牙切齿地瞪着前方。
他连窗帘所在的位置都看不清,可风吹动窗帘的声音一直近在耳边。
许隆伟尝试发出声音,只是徒劳,他崩溃地无声嘶吼着,用脚踹着墙壁,原本像是屏蔽了所有声音的耳边突然嘈杂起来,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闹不停。
许隆伟呆住,那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他分辨不出具体从哪里传来,直到意识在恐惧中逐渐涣散,向后倒去。
许隆伟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睡衣和床单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抬手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还有点缓不过来,目光呆滞。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射进来,坐在床上的少年这才开始松懈僵硬的身体。
房间里一切明亮可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先前那些只是一个恐怖的梦。
这样才说得通。
许隆伟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澡,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噩梦吓出这么多汗。
他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精神好了很多,刚准备打开花洒,无意间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发红,像极了那种被冰块冻红的感觉。
想到梦里摸墙壁那么久都没找到门,许隆伟傻在原地。
“吃饭了。”敲门声响起,母亲站在门口,温声叫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出来吃饭?”
“隆伟?隆伟你在吗?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