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下来,蒋冬秀站在门口侧耳仔细听了片刻。
男人家里确实特别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最重要的是,她平时听见的噪音此刻完全消失了。
明明最开始敲门的时候那声音还存在。
蒋冬秀皱眉,男人翻翻白眼:“听完了吧?这次放过你,再敲门我跟你没完。”
他关上门,没再给蒋冬秀说话的机会。
蒋冬秀一脸挫败,只想赶紧回家听听那噪音还在不在,回头才发现对门的邻居还没离开,站在门口一脸若有所思。
“抱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确实打扰到人,她歉意鞠躬。
“没事,我还以为是故意不睡觉玩呢。”邻居脾气好,丝毫不在意,反而在蒋冬秀下楼时叫住她,“你住六楼?”
“对。”蒋冬秀步伐一顿,敏锐感觉到这位似乎知道什么,几步返回,“那个噪音你听过吗?”
“我没听见什么噪音,不过你要是住六楼的话,可能声音是从五楼发出的。”邻居摊摊手,极其无奈道,“有时候楼下发出的噪音就会被认为是楼上发出的,你不如去问问五楼。在你之前,五楼已经被很多住户投诉过噪音问题,在你之前住六楼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搬走的。”
蒋冬秀恍然大悟,特别是听见上一任租客因五楼搬走,心里更加确定是楼下的噪音,感激道谢完回了家。
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得是刚到家,发现那噪音停了。
不过总算能睡觉了,蒋冬秀没心思与精力多想什么,倒在床上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恍惚觉得房间里有人存在,被这种潜意识活生生吓醒。
窗外天光大亮,她昨天两次都睡得着急,没有拉窗帘,一看天亮了有些发蒙,半天才回过神,仔细打量着房间。
没有什么异常。
好歹睡了觉,身体得到休息,疲惫感消失,蒋冬秀伸着懒腰进入卫生间洗漱。
精神好,心情都跟着好起来,蒋冬秀哼着歌来到工位。
先前关心她的同事见她这样子笑道:“噪音解决了?”
“没,但是昨天消停了。”蒋冬秀说,“楼上的人跟我说可能是楼下发出的,我打算下班后去问问。”
“倒也有可能。”同事点点头,“现在因为噪音事情动手的特别多,你要小心。”
她这么一说,蒋冬秀才想起自己昨天半夜降智行为,尴尬一笑,用手机下单买了个水果篮,预约好下班时间送到家,打算到时候给楼上大哥道个歉。
午休时,蒋冬秀上网刷帖子全是关于租房噪音问题,越刷越后怕。
特别是看到那些因为噪音不得不选择搬家的回复,蒋冬秀再次头疼。
她特别怕这噪音解决不了,影响到自己生活。
晚上下班,蒋冬秀提着果篮向楼上大哥好好道了歉。
大哥没多说什么,收了果篮,临走前和对面邻居说了差不多的话。
“你去问问五楼。”
蒋冬秀道谢,没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五楼敲门。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门口敲了十分钟,没有任何动静。
更让她惊喜的是噪音消失了。
蒋冬秀从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面完全放松下来。
连续一周都没听见噪音,蒋冬秀脸色恢复之前的红润,认定这噪音不会出现了,也没再想着去五楼询问。
就在她舒服早睡半个月后,那熟悉该死的噪音再一次出现。
蒋冬秀烦躁地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灯,眯着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
凌晨十二点半,又是这个时间点。
蒋冬秀这次没犹豫,直接下楼敲门。
站在门口就能听见房间里传出的噪音,这下她确定一直以来就是五楼发出的声音。
以为又会没人,蒋冬秀做好了敲不开就报警的准备,结果还没来得及敲第二次,房门打开。
“有事吗?”站在门口的女人皱眉询问。
看她一脸清醒,完全不像是被自己敲门吵醒的,再加上她身后吵到无法忽略的蹦跳声,蒋冬秀挺直背脊,咬牙道:“能不能收敛点?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女人像是明白她的来意,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哦,你要是受不了就搬走。”
“你要是不会管孩子可以不管。”蒋冬秀回击。
“我家没孩子。”面对她的怒火,女人只是微微一笑,那张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毫无血色,再加上有些说不出奇怪的微笑,一时间显得极为诡异。
“没孩子你家狗发出的声音啊?”蒋冬秀说,“好歹有点素质。一点声音也就算了,你听听这声音,吵得人根本没办法睡觉。”
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有一种做的事被人揭发,不心虚反而自豪的感觉。
蒋冬秀气到鼻子都快歪了:“你笑什么笑?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解决不了,你报警吧。”女人轻飘飘地说。
这夜深人静的,本来就挺吓人,眼前之人还一副阴森森的样子,蒋冬秀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办。
正忧愁着,房间里发出噪音的人就像是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爽了一样,动静更为吵闹,几乎将人耳膜刺破。
更加让她想不通的事,这声音这么大,楼下和对面竟然没有人出来。
想到八楼的人说的话,蒋冬秀觉得这些人估计是习惯了,知道说也没用,一时绝望涌上心头。
“还说吗?不说我关门了?”女人嘴角上扬,笑容僵硬。
蒋冬秀抓住门,一字一句道:“你就不能让他消停点吗?”
“不能。”女人继续笑着说,“我管不了,你们也管不了。你不服气就别在这里住。”
怎么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存在。
都这么打扰别人了,还理直气壮得不觉得有什么。
蒋冬秀当下选择报警,对方一听地点,长叹一声:“又是这家。”
听着就知道很多人因为这噪音报过警。
“我们过去也没用,最多劝劝,她们家消停一会儿后又会继续。”
“那不能把她抓起来警告一下吗?”蒋冬秀说。
“没用。之前闹得很凶,拘留过好几次了,回去后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更过分。”
蒋冬秀大为震惊,原本还有些瞌睡,这下清醒无比。
“那她们家是谁发出的噪音?”
“就是她,她独居。”
蒋冬秀愣住,想起之前女人开门,那还不消停的噪音。
不可能是女人自己弄出来的,除非她放的是录音,可录音穿透力不会那么强。
她住在楼上,能明显感觉出是有人在来回蹦跳。
怎么回事?
蒋冬秀站在原地,莫名手脚发凉。
“你要我们过去调解也可以,但就像我说的那样,后面还会这样。”
蒋冬秀想了想,拒绝了。
挂断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实在想不通女人到底是怎么发出那种噪音的。
手机手电筒的亮度有限,只能照清她所在的位置,其余地方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蒋冬秀莫名打了个寒战,有一种正在被人偷窥的别扭感,这种想法一出现,一股寒意传遍全身,让她无法再待下去。
蒋冬秀吐出一口气,打算请假,明天白天再下来和这人好好谈谈,结果刚抬脚迈出一步,“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她动作一顿,下意识扭头,就见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正从缝隙中小心地打量着她。
蒋冬秀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之际,门被彻底推开,那双眼睛的主人顿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借着手机光,蒋冬秀看清了对方。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满头白发,脸上皱纹不少,不过能通过那发亮的眼睛看出她精神很好。
“进来说吧。”老太太邀请道。
蒋冬秀犹豫片刻,慢吞吞地走进去。
“外面说对面能听见。”等她一进来,老太太立刻关上门,动作轻到仿佛外面存在着什么不能被惊到的猛兽。
“我是吵到您了吗?”蒋冬秀尴尬挠头。
“不是。”老太太打开灯,示意她坐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房子装修得很温馨,东西摆得整齐干净,有很多年轻人用的物品。
蒋冬秀猜测这里除了老太太估计还住着她的孩子。
“我孩子之前和我一起住,后来受不了对面搬走了。”老太太解释道,坐在蒋冬秀对面,“你要是有条件也赶紧搬吧,我是住在这里久了,有感情了不舍得搬。”
这一听就是知道对面很多事,蒋冬秀连忙开口:“奶奶,对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没办法管?”
“谁能管得了。”老太太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对面那人脑子有问题,平常办法根本没用。”
“那噪音是怎么回事?”蒋冬秀问,“我报警,警察说她是独居,可我去敲门,她打开后那噪音还在响着,是她放的录音吗?”
老太太摇摇头,满脸无奈:“是独居,不是录音,没人知道啊。”
没等蒋冬秀询问,她继续解释:“这人不让进房子,一进去就要死要活的。报警之后,警察偷偷进去过,里面就住着她一个人,也没录音之类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为什么要发出声音。”
“你要说她精神不好,她在白天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就是这一到半夜……唉。”老太太叹气道,“留下的人都习惯了。你年轻,估计受不了,能搬走就搬走吧。”
“不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吗?”蒋冬秀皱眉,“或者是联系她的家人。”
“没有家人。”老太太说,“她之前有个老公,因意外去世了。可能因为这样受打击了,所以才这样。再加上这房子是她买的,啥办法都没有。”
蒋冬秀越听越心凉,抬手揉揉太阳穴。
她们聊天的时候那噪音还算小,不仔细听听不见,这一停下来,对面的人就像知道她们没再说话,“砰砰砰”声震耳欲聋。
蒋冬秀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对面的女人之前就好似为了偷听她们说话,所以动静才会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