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初柳没解释自己没撩拨司宫誉跟陆朗玄,反正名声都传出去了,她解释也没人信。
但她还是替荆南说了句话,“师姐们,你们别听陆朗玄瞎说,荆南只是为邬崖川抱不平,对我没有半分意思。”
颜芷嘴角一抽。
饶初柳跟各位师姐师兄笑恼了几句,就回到了房间里,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颜芷、银清、月溪跟封度——没错,即便银清嫌弃地推他离开,说是女修们的聚会,封度还是捏着嗓子学了两句女声,硬是挤了进来。
银清手握着饶初柳的手腕,表情很嫌弃,“邬崖川他到底行不行啊?!”
饶初柳脸一热,没能说出话。
行肯定是行的,但他不给。
“都没奠基还脸红什么?”封度像是敲西瓜似的敲了敲她脑袋,被银清拍开也不恼,调侃道:“我倒是没想到小师妹这么能耐,白——邬崖川跟司宫誉都被你拿捏得服服帖帖啊。”
银清白了他一眼,“闭嘴!”
封度悻悻捂住自己的嘴,银清才看向饶初柳,关切道:“我看这四——”
她想了想,道“三个,这三个都不像是愿意放弃的,但你这种情况跟许师姑祖大不一样,擎天宗跟星衍宗累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血海深仇。不提过往,就在一年前惜子城那件事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就算司宫誉跟邬崖川能接受你有其他的道侣,也绝无可能是对方,你只能选一边。”
“我一个都不要。”饶初柳回答地很果断,“我又没打算结侣,选什么?”
刚才某位师姐给了她灵感,可以易容去艳阳楼。她先前没灵石去不起,如今即使不算邬崖川给的十亿,跟司宫誉又偷偷塞进柳叶戒里的二十亿,她自己就有三亿多,就算再贵,也足够她睡到金丹以上了。
屋内几人悄悄对视一眼,没人打算把情咒之事告诉饶初柳。
这事儿小师妹最好清清白白。
因着这一次对峙,饶初柳出门都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而是伪装成封度,毕竟她不得不出去,邬崖川生辰在即,她总不能在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给他过生辰,只能找一个僻静处。
这并不容易,如今花溪城已经人满为患,连带着周围的山林中都被散修的帐篷挤满,直到三十里外,她才找到了一处安静的山谷,折腾了许多天,总算是到了邬崖川的生辰那日。
此时云层中已经隐隐出现了门户的形状,等到彻底稳固那日,四境山秘境便开放了。
星衍宗要交代弟子们的事情早就已经吩咐的差不多了,大部分弟子都在这最后的时间画符给自己多准备些底气,荆南是不在意这些的,反正除了宗门发放的东西外,其他东西都是邬崖川补贴他。
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荆南便走到邬崖川的房间前敲了敲门,“七哥。”
“进。”房门应声而开。
荆南大喇喇走进房间,视线落在邬崖川身上的一霎,就愣住了。
邬崖川正坐在桌前看书,他今日头发被银冠高高束起,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袍,握着书的衣袖处跟下摆处都绣着柳叶的形状,整个人看上去与平时的内敛相差颇大,虽然依旧清雅,但像是冬日里初绽的梅花,带着难得的活跃。
荆南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瘪瘪嘴,带着不自知的酸气,“七嫂要给你过生辰?”
邬崖川扫了他一眼,“她还没说。”
荆南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你可别骗我,要是她没说,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
邬崖川不想理他,又翻了一页书,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荆南也没有走的意思,也拿出一本话本,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然而两人从太阳初升坐到了夜幕降临,房间的光线暗下来,荆南拿出灵灯,就注意到邬崖川久久没有翻页,被他放在腿上的传讯玉符始终没有动静。
他有些坐立不安了,“七哥,要不我给七嫂发条讯息,提醒她一下?”
“不用。”邬崖川沉默片刻,笑了笑,“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荆南看着他紧紧攥着传讯玉符的手,有些牙疼地点了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话音刚落,邬崖川就感觉手中的传讯玉符震动了几下,他低头一看,原本显得很是勉强的表情顿时喜笑颜开,毫不犹豫把书往储物戒中一塞,就站起身来。
眼看着邬崖川要瞬移,荆南连忙拽住他,“七哥,我跟你一起去!”
邬崖川本想拒绝,但想想觉得趁这个机会让他彻底死心也好,便道:“你隐身。”
荆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邬崖川道:“要不你就别去。”
荆南很想说不去就不去,但他是真的很好奇饶初柳是怎么给七哥过生辰的,便只得识趣地往自己身上贴了隐身符。
银光绽开在山谷的顶端。
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间,隐身的荆南瞳孔一缩。
夜晚的山谷上空原本应该是黑黝黝的,但此刻,数不清的银色星星组成了一个亮晶晶的旋转楼梯,从山谷顶端直通谷内,他下意识摸住了最顶端的星星,星星闪了闪,略显俏皮的熟悉女声响了起来,“崖川,麻烦你就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来吧!”
荆南还在发怔,邬崖川已经毫不客气地挪开了他的手,自己把手按了下去,那道女声顿时又响了一次。
邬崖川嘴角浮起了温柔的笑意,直接将星星薅下来收进了储物戒里。
荆南嘴角一抽,识趣地没有出声。
眼见着邬崖川迈上了楼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跟上去,于是就看到邬崖川走到第二阶楼梯时,他摸到的那颗星星又响了起来,“现在我们的小崖川出生啦,第一个礼物,祝福小崖川一生平安顺遂。”
第一阶台阶忽然飘起,落在邬崖川眼前,化为华丽又闪亮的红色石榴花形状,花朵消失的瞬间,一只做工极为精致的平安牌缓缓下坠,飘到了邬崖川面前。
邬崖川双手接住平安牌的同时,心中一动,已经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眼眶忽然一热,心里胀胀的,很想要立刻冲到她面前把她拥进怀里,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种欲望,又往下走了几步,又一颗星星响起来,“现在我们的小崖川一岁啦,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会说话了吧,所以第二个礼物是——”
她在星星里卖了个关子,上方的台阶却都瞬间脱落,在邬崖川面前化作迎春花形状,花朵消散时,一只海螺形状的法器落在邬崖川面前,从暗纹中篆刻的符文中,他认出这是个很典型的音波武器。
“促狭。”邬崖川没忍住笑了起来。
上面的荆南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为他七哥高兴的同时,心里止不住的冒酸水,他不想再看,但靴子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挪动一步,他只能继续盯着下面。
邬崖川也没心思理会他,他继续往下走。
“现在我们的小崖川两岁啦……”
“……小崖川三岁啦……”
“……四岁……”
“……十八,该改口叫邬真人……”
随着他一步步往下走,礼物也一个个飘到他手上,饶初柳是十足十用了心思的,这些礼物全都不是随便送出来,都结合了他当年的经历,又让礼物如今对他也能派上用场。
比如他开始学枪那是六岁,她送了一盒高阶矿石,等存正再熔炼进阶时就能用。
再比如他当上宗门首徒那年,她送了杀伤力极强规模极大的一大盒三阶雷爆珠,星星里促狭的说着“等你师弟师妹不听话就一人罚他们一颗”,实际上却是给他准备的群战利器。
还有他突破金丹那一年……
当上正道魁首那一年……
全都跟他当年的经历有关,又全都考虑到了如今的他,没有一件是他用不上的。
邬崖川的心已经融化成了一潭春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有多柔,他只是想着,快点见到她。
于是他越走越快,每次只是耐心听完星星里她的话,照旧把星星掰下来藏进储物戒,并不像是先前那样认真观察礼物,毫不犹豫收进储物戒里,就大步大步往下冲。
但在最后几十阶时,邬崖川又慢了下来,因为马上就碰到二十七岁的星星了。
在这一年,他遇上了他的阿初。
几乎在这个念头产生的下一个台阶,星星又闪了闪,“现在我们的邬真人已经二十七岁啦,我掐指一算,这可能是他倒霉开始的一年,碰上了一名心怀不轨的女子——也就是我……”
没等星星把话放完,邬崖川就坚定地反驳道:“不,这是我最幸运的一年。”
藏在底下的饶初柳听到这句话,心情有些复杂,对她而言,遇上邬崖川当然是幸运的,即便受到天道誓言桎梏,刚拜入合欢宗的她也不敢相信短短一年多她就能收获了这么多,成长到了这一步。
但对邬崖川来说却绝对是倒霉的,被人骗财偏心可不就倒霉吗?倒霉透顶了!
这次落在邬崖川面前的是一件青色的法衣,还有一把短刀跟刀鞘,似乎意识到他可能并不知这礼物的意义,刀凭空扎向法衣,而后收刀入鞘。
被刺中的法衣并未受损,反而在刀尖刺上去的瞬间,法衣被刺中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大簇大簇的粉色桃花刺绣,像是活物般纷纷扬扬往下落,一直飘扬到衣摆处,看上去格外惊艳。
邬崖川勾唇一笑,眼睛亮亮地望向地面,揶揄道:“阿初这么想要斩断我的桃花?”
饶初柳扶额,这明明是暗示他有桃花劫!
邬崖川珍重地将法衣跟短刀收进储物戒,掰下星星继续往下走,没走几步,星星又闪了闪,“现在我们的邬真人已经二十八岁了,在这一年里,他的倒霉加深了——”
还没等这话说完,他已然将星星掰下收了起来,“倒霉还是幸运,你说不算,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
他的声音轻柔,听上去却无比郑重,“这是我本人而非他人给邬崖川定义的身份活着的第一年,也是我目前觉得最快乐的一年,但我不承认这是人生之最。”
邬崖川笑得格外满足,“因为只要有阿初在我身边,我就会一年比一年更快乐。”
饶初柳无声叹息,但她以后不会在了。
邬崖川又继续往前走,走到最后一阶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饶初柳的声音,“崖川,二十九岁生辰快乐。”
这次不是星星,而是真实的声音。
随着她话音刚落,仅剩的几阶包括他脚下的台阶忽然化作一片虚幻又明亮的花海,几乎照亮了整个山谷,而在花海的中央出现了两个仿佛被羽毛扎成的秋千,秋千正中还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上次生日时见过的奶油蛋糕——但是比上次做得更加精致,还有两碗面。
饶初柳就坐在一个秋千上,朝他招了招手,“先来吃长寿面,等吃完后,我再把二十九岁的礼物给你。”
邬崖川无视另一侧的秋千,跑过去挤着饶初柳坐下。
直到把人圈在怀里,把头埋在她颈窝里闻到熟悉的馨香,他才觉得心中缺失的一块被填得慢慢的,“怎么这次做了两碗?”
他声音还带了点遗憾。
当然是不想分他的健康长寿啊。
饶初柳若无其事地拉开他牢牢搂住她腰的胳膊,用灵力拖着一碗面递到邬崖川面前,待他接过才召来另一碗面,笑道:“我都饿了,咱们先吃吧。”
然而下一瞬,她手中的碗跟邬崖川手里的碗就落回桌上,他伸臂一揽,饶初柳就腾空坐在了他腿上,被他格外充满占有欲的完全圈在怀里,后颈被他捏住,滚烫的唇就落了下来。
他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唇齿,口齿不清但仿若撒娇的低喃:“我也饿了,今日我生辰,阿初就让我先吃好吗?”
饶初柳:“……”
但凡你先问后亲呢?
想着这或许就是两人最后一次亲近,饶初柳没有挣扎,反而张开手臂搂住邬崖川的脖子,乖顺地任由他掠夺。
她想着今晚发展随意,但邬崖川却还惦记着荆南还在山谷上面,料想看到亲吻已经足够他死心。邬崖川并不想对饶初柳不尊重,于是手难得老实,搂着她并未乱动,只亲了一会儿,就主动放开了她。
面已经有些凉了,但两人都是修士,并不会因为吃凉就闹肚子,便将面都吃完了,邬崖川甚至连口汤都不舍得剩,见饶初柳不喝,把她的碗也端过来喝了。
饶初柳震惊盯着他,“你渴了?”
“怎么会?”邬崖川用净尘术娴熟得收拾了碗筷,才含笑看着她,“你辛苦制作的食物,我一点汤汁也不舍得浪费。”
饶初柳真的很想让一年前还想收她为徒的邬崖川看看他如今的样子。
虽然那时候他肯定会觉得是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