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初柳平静道:“你硌到我了。”
硌……
邬崖川面色微变,腰部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就在这时候,饶初柳一脚狠狠朝他脚面踩来,邬崖川敏锐地后撤躲开,趁着这空隙,饶初柳踩在墙面上利落一个后空翻,就跳到了他身后,解开了双手的桎梏。
邬崖川回头就见饶初柳盯着他冷笑,阴阳怪气道:“道友,你为何这么着急?是因为你的把柄没藏好,让你心慌意乱了?”
这记仇的小模样真可爱。
他嘴角不由勾起,身形一瞬间拉长,声音重新变得清润起来,“怎么认出来的?”
“你以为其他人会这么关心咱们俩的关系?就连自诩为你爱慕者的薛念跟我最喜欢八卦的颜师姐都不会这么反反复复的问。”饶初柳也变回了原先的模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其实最关键的是,只有邬崖川会在跟她打斗时下意识卸力,连将她按在墙上时都控制了力度,让她是贴上而不是撞上去。
邬崖川语气有些失望,“就这一点?”
饶初柳眼珠转了转,忽然坏笑,“其实,你刚才真的硌到我了。”
她原本以为邬崖川会脸红或是不自在,却没想到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哦。”
硌到算什么?迟早顶——进去。
饶初柳顿时觉得无趣,果然人的适应能力都是一点点变强的,她甚至还有点怀念当初手都不给牵、抱抱就僵硬的邬崖川,“你是不是知道我为何来圣都?”
她都不问邬崖川是怎么知道她在哪了,能装成戚雪就能装成白溪,以邬崖川的脑子,在心知肚明她上了来奉寿城的传送阵后,猜到她的动机跟去向并不困难。
饶初柳是不想让他来蹚这趟浑水,但人已经来了,她总不能还打击别人积极性。
“猜到一点。”邬崖川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很笃定,“茂茂被司宫誉抓了。”
“是啊。”饶初柳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直接讨要,“能改变身形跟应对鉴真尺的东西借我用用。”
邬崖川瞥了她一眼,别过身去,“我跟饶道友不熟,帮不了你这个忙。”
“我以为戚雪要利用你,当然得撇清关系啊!”饶初柳抓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身体也跟着摇摆,“崖川,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猜不出我的用意。”
邬崖川却给她一个冷钉子,“猜不出。”
饶初柳一噎,叫苦道:“那我总不能到处跟别人说我跟你是……那种关系吧!”
邬崖川反问:“为何不能?”
饶初柳正想辩解,邬崖川却握住她的手往身前一拽,饶初柳猝不及防被拽到了他怀里。
邬崖川自然地把她的两条胳膊穿过自己的腰环抱住他,他双手捧起饶初柳的脸,眸光中满是认真,“当初我们俩并无情意,你都敢向别人扯谎我是你的情郎,你师兄还说我是你亲戚,如今这就是事实,你为何反而不敢对人说呢?”
饶初柳愣了下,“亲戚?”
“你师兄不是告诉一位女修,你是风月百晓生,而我是你的亲戚吗?”邬崖川道。
饶初柳想起这一茬,干笑道:“这个……”是封度师兄自己胡扯的。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我的阿初不会只说是我亲戚。”邬崖川掐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往上一提,饶初柳下意识搂住他脖子,抬腿攀了上去,像是一只抱抱熊,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将全部体重压在他上半身。
邬崖川眼中的笑意更深,就这么托着她的腿抱着她走进屋里坐在榻上,饶初柳就这么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见她腰背明显有些找不到落点,邬崖川抬手搂住了她的腰,饶初柳顺势就卸了力道倚在了他臂膀上。
他道:“但我很高兴。”
饶初柳不明白,“高兴什么?”
邬崖川笑得格外缱绻,“我经营的名声能让我最爱的人恣意而为,我怎么会不高兴?”
饶初柳倏然抬眸,就撞上了一双盛满柔情的笑眼。
在这一刻,邬崖川眼底原本如同深湖般看不清摸不透的幽暗都变成了满溢爱意的海洋,眸光是温暖人心的暖阳,臂膀是足以支撑任何人倚靠的山脊,对视的每一秒,他似乎都在坚定地告诉她。
他很爱她。
饶初柳闪躲着挪开了视线,“其实我们的名字还是不要牵扯在一起更好,现在饶初柳三个字在月琅修士眼中已经跟司宫誉扯不清关系,若再把邬崖川三个字扯进来,对我对你都不好。”
“名声若成了枷锁而非助力,那么不要也罢。”邬崖川一手扶住了饶初柳的下颌,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若在众人眼里我不再是光风霁月、和善侠义的邬崖川,那么做一个妇唱夫随、手腕强硬的邬崖川也不错。”
“总归名声因实力而定,我能分清楚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在此之外,什么放弃了也都能重新经营回来。就如我师父,他年轻时名声不佳,也并不影响他如今才是正道第一人。”
饶初柳被他看得一阵阵心慌,索性直接闭上眼,从记忆力扒拉出一句话,“邬崖川,只做邬崖川该做之事。”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温热的触感轻轻落在她唇上,“这便是如今的邬崖川该做之事。”
他又不是怀里这个在其他事情上机灵至极、到了感情上就拼命往壳里缩的小姑娘,既然决定了就不必留什么退路。
饶初柳感觉大脑发热,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她努力保持冷静,“你怎么突然这样了?你应该知道修有情道我靠不住的!”
“司宫誉跟陆朗玄打起来跟你有关吧?”邬崖川不答反问,“你不担心他们出事?”
饶初柳脱口而出:“他俩也算血亲,自己都不知道留手的话,那出事就出事呗!”
反正他们俩旗鼓相当,论实力陆朗玄稍高,论身份司宫誉稍高,但旁人都不敢插手他们的争斗,哪怕祸害了其中一个,她都根本不必担心坑害了弱者。
为她而打?她是那么有良心的人嘛!
邬崖川又问:“若我替换了其中任意一个,你会担心吗?”
饶初柳愣了下,顺着他的话代入了下,眼中顿时浮现杀气,“我会跟你一起打他们。”
打可以打,她现在也算是初步有了跑路的本事,这两人也不至于丢人到被她打了就出动高修追杀她。但杀人还是不行,饶初柳承担不起杀死这两人的代价。
邬崖川放在她腰上的手往前一勾,用力把她揽进怀里,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声音极其愉悦,“阿初,你爱我。”
饶初柳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她才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什么人,但还是敷衍道:“是啊,我爱你,所以双修吗?”
“若你跟我合籍,我们就日日都能双修。”邬崖川将人搂的很紧,心中也被怀里的人填满了,这一瞬间,他听到了轻微的“咔嚓”声,显然是瓶颈松动了。
邬崖川知道,如果现在放开怀里的姑娘打坐运转功力,他这两日就能突破到元婴。
但是不行。
一来元婴突破必有雷劫,在邪都突破一方面是给突破增加难度,另一方面司宫誉跟陆朗玄都知道他跟阿初的关系,若知道他也在此处,势必会把茂茂看管得更紧,阿初想要接到茂茂就更加困难。
二来,他现在不想松开他的阿初去修炼。
于是邬崖川相当任性地把修为又使劲压缩了一下,抑制住了突破的进度。
虽然因为心魔劫他迟迟未能突破,但境界停滞可不代表修为停滞,他灵力跟神识一直在反复压缩扩大气海跟识海,可以说,就算他修为还是金丹大圆满,但气海跟识海的储量也不比寻常的化神修士低。
邬崖川大致估算了下,觉得他的元阳已经足够他的阿初一举突破到金丹了,不过在合籍之前还可以再继续压缩,最好第一次双修就能把阿初的修为提到金丹二三层。
饶初柳并不知道邬崖川能突破却硬是憋住了,听到邬崖川还是不打算跟她双修,顿时气闷,“我想跟你一起打他们跟爱不爱关系不大,是因为你对我好!”
邬崖川轻笑道:“若只是为了这个,那司宫誉跟陆朗玄对你不好吗?”
对于手下败将,邬崖川还没小气到不愿意正视对方做得好的地方。
饶初柳语塞。
司宫誉对她当然是好的,她甚至觉得,司宫誉从没对别人像对她这么用心过,只是他喜欢人的方式让人窒息——但这不完全是他的错,跟他的成长环境与从小的教育脱不开关系。
但饶初柳耐心好严格意义上讲只是社交面具,她并不愿意每天哄熊孩子,仅此而已。
至于陆朗玄……
饶初柳觉得当初如果没有天道誓言,她会愿意跟陆朗玄双修的,毕竟这人还挺听话。
但现在就算了,背景太麻烦,也是个粘上了就很难甩掉的。
从饶初柳的沉默中,邬崖川得到了答案。
他揉了揉饶初柳的头发,笑着回答了另一个问题,“修什么道都是从心而为,若心有不甘,勉强未必能成。况且道是我自己选择走的,总不能因为前方可能有阻碍就停滞不前。你不必觉得有什么压力,只管让你自己开心,剩下的交给我,总不能因为道心这点小事就让你受委屈,若不能让心爱之人随心所欲,算什么……”至情道。
道心……这点小事?
饶初柳古怪地看了邬崖川一眼,眉头蹙得更紧了,但转瞬,她岔开话题,“你还是告诉我怎么变换体型跟避过鉴真尺吧!”
这是邬崖川说没有压力就没有的吗!
若真的答应了,就一定要负起责任啊!
第81章 放嘴六千
邬崖川心中有了底气,便不急于一时,拿出玉瓶跟两份玉简就放在饶初柳手中,“幻形丹跟欺镜术的方子跟术法要诀。”
饶初柳疑惑道:“幻形丹不是只欺瞒旁人的视觉吗?但你的身体明明真变矮了。”
能真实重塑骨骼的丹药当然也有,但品阶很高,而且想要变回原先的样子都要吞服解药,不像邬崖川所用这个能随意变换身形——调整身高是连千幻都做不到的,茂茂能变是因为它本身就可以变大变小。
邬崖川不紧不慢道:“我调整过。”
他语气很矜持,但视线灼灼地盯着她,很像是在求夸奖。
饶初柳没忍住被逗笑了,忽然就觉得这家伙变得好幼稚。她挨过去在他唇上啄了啄,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道:“哦!我亲爱的崖川,你的才华如同滔滔江水奔涌不绝,你——”
邬崖川倾身含住了她的唇,带着笑意含糊道:“你这种夸赞的话可让我招架不住。”
两人亲了一会儿,直到饶初柳感觉身上有些凉,才没好气地抬手将邬崖川的脑袋推开,又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拽出来,“欺镜术也是你改良的喽?”
总是不动真格的,还摸什么摸!
邬崖川微微喘息着,将正整理衣服的饶初柳紧紧压在怀里,平复着心跳,“想要如你这般从有到无创造新配方实在困难,我最多也就只能做到将原本的高阶跟低阶的方子混合成新的。”
所以即便他也琢磨出不少实用的东西,天道最高的评价也不过是白色,而且改良配方都会分出一部分利润给原创。
“你真的很厉害。”饶初柳说得是真心话,她毕竟是科技星球穿越过来的,即便没学过那些知识,但耳濡目染多少有用。
邬崖川又俯身亲了她一口,“你不如先在这里待几日?煦华道尊所在的落月街这几天巡逻大概最为严密,你想混进去只怕不易,倒不如我先摸清茂茂在何处?”
他声音温柔地仿佛拂面的清风,“我不会让茂茂出事的,你不是先前还想琢磨出新的功法图?没在澜卷洞看到功法也不要紧,正好我让人收集了些并非独门传承的功法,都放在这里了,你尽可以放心钻研。”
邬崖川把储物袋放在饶初柳手中。
阳谋,光明正大的阳谋。
饶初柳即使心知肚明邬崖川是试图让她依赖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动,但也就只是心动而已,饶初柳觉得目前这种万事靠自己的习惯很好,不会因为对方哪天放弃她就行为失衡。
所以她直截了当拒绝邬崖川,“我早就请素年师姐为我向许师姑祖递了拜帖,作为晚辈,岂能对长辈言而无信。”
邬崖川眼中失望一闪而过,垂在饶初柳腰后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动了动,一道灵光悄无声息没入了地面,“那我送你去落月街?你呆在空间里还更安全些。”
“这就不用了,我师姐会带我过去的。”饶初柳又一次拒绝了邬崖川,就感觉腰间的玉符震动了两下,拿起来一看就舒了一口气,“我两位师姐已经到了圣都,我这就去找她们会合。”
邬崖川不放心,“我送你过去。”
“不用,有这东西就够了。”饶初柳刚才亲吻时顺手将玉简跟玉瓶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这会儿拿起来对着邬崖川晃了晃,“刚才我装扮的模样你也瞧见了,只要鉴真尺验不出来,谁还能认得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