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悦怔愣了一瞬,抱紧怀里的购物袋,和袁思云手忙脚乱地坐上车。
磁浮轮车从地面缓慢升到低空,按着导航的指引自动驾驶,朝袁清悦家驶去。
那种周身的凉意直到现在还没消散。
但袁清悦没多想,或许是夏天快过去了,夜晚的风顺着车窗的缝隙钻进,无色的风融在深蓝的夜色中。
袁清悦趴在车窗上发呆,惊奇地发现今晚的月亮颜色有些鲜艳,像橙色的柿饼。
袁思云工作了一整天,有些累了,忍不住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她还在纳闷为什么直立猿只有两只手?
要是有三只手,就可以一边切菜一边炒菜了。
要是有三只手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吃薯片了。
要是有三只手,可以一边从树上摘果子一边捡起掉落的果子放回兜兜里了。
当她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袁清悦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思考那么无厘头的问题。
最终袁清悦还是把这个想法归结于人类的贪欲上。
因为贪得无厌,所以她觉得两只手不够用,想要第三只手后的她肯定会觉得三只手也不够用,那就会想要长出第四只手、第五只手……
毕竟人类因为贪欲,不舍得放弃自己作为星球食物链最顶端的身份,在检测到地外生命存在的时候,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足以抵抗地外生命,开始不顾伦理问题,开展人体实验与基因改造的研究。
袁清悦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无论谁,都是贪心的。
比如她,也贪心地想要多一只手。
直到回到家后,袁清悦在收拾今晚购物的战利品时,还在想,自己要是有第三只手就好了,这样收拾东西的速度肯定会快起来。
洗漱过后她调适好屋内的温度,舒舒服服地躺进自己的被窝里,大腿搭在大熊娃娃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袁清悦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向窗外。
她的床右侧对着一个巨大的飘窗,坐在床上便能将窗外景色收入眼底。
回家路上月亮还是橙色的,现在在家看见的月光又变成了泛着光晕的亮白色。
而她现在已经开始在想,如果自己长出第三只手,应该是被大脑哪个部分控制的呢?
袁清悦想到因为感官与神经系统的集中,动物的四肢总是对称的,她便又在想,长出第四只手应该比长出第三只手要合理。
袁清悦眼睛变得迷迷蒙蒙,快要睁不开。
她困了,就连她的生物钟也在提醒她要开启睡眠时间。
因为困倦,袁清悦动作有些迟缓,她抱着娃娃亲了一口,轻声道:“晚安。”
随即便瞬间进入了睡眠状态。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还不错,只要想睡觉,基本很快就能入睡,只要晚上没有做噩梦,她就会睡得很舒服。
没了光源的房间陷入昏暗之中,只有露出四分之一的窗帘将室外的光洒入屋内。
在袁清悦已然睡着时,脸上映着淡淡的、静谧的白光,那是月亮的光。
而她脸上的光却骤然变调,变成橙色,又渐渐染上热烈的红。
像是被一抹能透光的血色颜料抹满整个星球。
那种像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再度袭来。
睡梦中的袁清悦拧着眉头,像是在做噩梦,喉咙干涩得要紧,从喉咙传出轻微的疼痛感,但她偏偏醒不过来。
滴答滴答……
木质地板上晕上一摊水渍,将血色的月光映得分明。
袁清悦的床单被液体附着,浅绿色的床单被洇湿出几团深绿色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隔着液体触摸到她裸露的肌肤上,留下湿濡的痕迹,那东西柔软中带了些弹性,比袁清悦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还要软弹。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
从她的腰际绕到身前,随即裹住了她整个身体。
第7章 喜欢喜欢喜7 妹妹是什么,哥哥当然也……
北纬70°,晚上八点半,天还是亮的。
唐周恒睡觉的时候喜欢不留一丝光线,窗帘和门都严丝合缝,屋内灰蒙蒙的一片,比窗外的天还要暗。
静谧笼罩着只有他一人的房间,袁清悦的娃娃乖巧地摆在唐周恒的枕头旁。
他无知无觉地躺在依旧有些陌生的床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侧。眉宇间却渐渐拧出浅浅的沟壑。
好像突然从高空中坠落,又好像有什么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惊恐、窒息、无措的感知绕在自己的心间,唐周恒猛地睁开双眼,半晌,眼睛才适应屋内近乎没有光线的环境。
他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沉,唐周恒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噩梦将他惊醒了,但他好像不记得噩梦的内容了。
额角和背后都沾上了汗水,唐周恒坐起身,连带着身上纯色的被子掀起,抽出纸巾擦干额角的湿润。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任何一个人因为噩梦在半夜惊醒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唐周恒也不例外。
他蹙起眉头,渐渐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过来,好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上一次做噩梦还是出差第一天。
这半个月以来的考察工作并不算轻松,所以每天夜里他基本躺下便累睡着了。
累得他的大脑连做噩梦的精力都没有了。
但他平时其实很容易做噩梦。
这些噩梦并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奇怪梦境、也不是什么血腥暴力的梦境。
这些对于唐周恒来说的噩梦几乎都停留在一个时期——和小悦在四处逃难的那段时间。
他总是梦见小悦没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又或者是两个人都死在了战争里,饿死的、被炸死的、又或者是被冷死的。
创伤理论中有一种说法,人有可能被困在发生创伤的那个年纪,无法过度成长到下一阶段,对反复而麻木地回味创伤阶段的经历。
有时候唐周恒也会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困在了十岁那年。
可是无论困在哪一年,他都只有小悦了。
唐周恒低下头,眼睛泛起一阵酸涩。他的大脑又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袁清悦。
而他心底突然泛起一种很诡异的不安与恐慌,比他刚刚被不记得的噩梦惊醒了还要恐慌。
他的心脏跳动甚至都像是变得杂乱起来。
他知道现在突然袭来的不安感,与袁清悦有关。
虽然人们都只认为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有十指连心、心灵感应与心理共鸣。
但一直以来,唐周恒和袁清悦都似乎能感应到对方。
人类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是为了躲避危险刻入基因中的天赋。
唐周恒忙不迭地翻身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环摸起,随后试图给袁清悦发出通讯申请。
五分钟之后,他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这个时间,正常情况下,她正睡得香,怎么会看见他的消息。
唐周恒怔怔地看着没有任何回复的消息窗口,攥着手环的手心冒出细细的冷汗。
……
“阿嚏!”袁清悦茫然地坐在床上,因为贪图凉快穿的短袖短裤睡衣被浸得湿透了。
贴在身上,将肤色若隐若现地印出。
床单也湿了,就连地上也湿漉漉的。
袁清悦看着绕在自己身上一坨,暂时没法形容的东西,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嘶,是痛的。
那很坏了,她现在不是在做梦。
袁清悦第三次确认,并不是某只被囚禁在鱼缸里的章鱼因为逃生跑到了她的床上。
而是她的身上长出了和章鱼足高度相似的东西。
浅粉色的触手从腰后绕到身前,攀附在自己的手臂上,又有的几只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皱着眉,人生第一次出现脑子空白这个状态。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大晚上,她变异了……
但她现在来不及思考,因为袁清悦不是被冷醒的,而是被渴醒的。
她张了张唇角,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像大沙漠了。
就连“水”这个字都喊不出来。
袁清悦被渴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自己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马克杯,左手边最外侧的触手就握住了马克杯,将杯子端在自己的嘴边。
如果触手有表情的话,袁清悦总觉得它在乖巧地讨夸赞。
窗外的光虚虚照入,触手上的水渍倒映着窗外的光。
袁清悦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猛地用自己右手接过杯子,猛地将杯子里的水喝完。
久旱逢甘霖,爽。
她喉咙间发出被水滋润过后舒爽的喟叹声,意识也逐渐彻底从半夜的深度睡眠中清醒过来。
袁清悦很快就猜到,她没有成为漏网之鱼,她也被实验室泄露的未知病毒感染了。
她那天还在庆幸着唐周恒出差避开了这场怪异的病毒感染,袁清悦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却有些倒霉地被感染了。
前两日,丁琳瑜还特意给她打电话,说了最近生科所那边的情况,大部分患者都是在生了一场看似普通的病后,才开始异变。
她低头看着还有些湿漉漉的触手,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