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他是真的不爱吃,越甜越不爱吃,卿鸢看到他把那些孩子攒下来的零食都丢了,恨不得替那群小孩揍他一顿,蹲在垃圾桶边难过了好久。
玩具游戏,他也不喜欢,他觉得太简单了,完全想不明白那些小孩到底为什么能鼓弄好几个小时,好几天都不烦。
玩具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漫画,这些倒是让少年男鬼看了一会儿,翻到某一本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接着把书丢开。
差点砸到她,无辜躺枪的卿鸢歪头看地上的漫画,风把书页吹开,气流带着她快速地过了一遍。
哇塞,是那种漫画诶,反正没有别人能看到她,卿鸢索性蹲下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嗬,还是神×人的,小小年纪就打开人外xp了?尺度太大了,建议交给她这个成年人。
需要翻页的时候,卿鸢抬头看向少年男鬼,后者竟然躲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颗羞愤的脑袋,目光往这边扫一下,都觉得受到了极大的玷污,赶紧把脑袋也遮起来。
纯情男鬼火辣辣?至于吗?
这本漫画最终还是被少年修长漂亮的手拾起来,塞到了床底下,还是他不睡的那边床底下。
这段记忆会出现在你的精神空间里,就足以说明你对这本漫画的在意了,就别装啦,卿鸢对贴着床边睡的少年男鬼摇摇头。
她以为会看到少年男鬼偷偷看漫画的记忆,但没有。
和少年男鬼一起长大的孩子们进入了躁动的青春期,这样的漫画越来越多,尺度也越来越惊人。
少年男鬼看都不看被他们当做宝贝藏来藏去的那些漫画书。
可他们却很想用这些漫画“玷污”他,故意把它们换了封面放在圣洁的圣子殿下的书本里,等到他翻开时,在笑嘻嘻地问他能不能看懂。
完了,这算是问枪口上了,卿鸢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被激发好胜心的少年男鬼又开始苦心钻研这些看一眼都会叫他整个人红温得好像生病了的漫画书。
卿鸢都怕他对这种漫画过敏,他看的时候,她都会在门口看着,怕外面没有侍者,不能在他晕过去的时候及时发现他。
还真让少年男鬼研究明白了,当然只是理论层面,一顿专业而又细致的分析把准备笑话他的人全都听傻了,不过人家也有笨招对付他,直接坏笑,问他有没有自己玩过,只会动脑子的男鬼一下就露怯了。
那些人说了一半就散开,笑着说什么不能带坏圣子。
有人反驳:“胡说,圣子可能都没有我们那种不干净的东西,玩不了我们那种不干净的游戏。”
圣子他有,卿鸢可以为他证明。
但他确实不太会玩,卿鸢在他身后,看他一身正气,如临大敌,严肃至极地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把自己研究得跟煮熟的大虾似的,晚上走路的时候,都疼得直皱眉。
卿鸢真的很想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实验。
不过,心理越发扭曲的少年男鬼好像很喜欢能把他弄疼的事情,于是……还是那个在阳光下圣洁无暇的少年,只是这次他站在月光里,靠着房间里神圣肃穆的壁画,换了种方式折磨自己。
马赛克,她强烈要求申请一个马赛克,卿鸢怀疑少年男鬼是不是有瘾啊,自从第一次尝试后,就没停过。
她想出房间都不行,只能在旁边听着,男鬼很少发出声音,不管是自我鞭笞的时候,还是这种时候,得很久才能听到他疼得轻轻吸气或者喘息的声音。
声音很好听,但听得她背德感蹭蹭往上窜。
记忆里的他现在比她小,可真实的男鬼不是啊。
她都不敢想,男鬼教授知道她看到他这些记忆会气成什么样子。
男鬼教授为什么还不把她揪出去?
终于换场景了,卿鸢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就又屏住呼吸。
少年男鬼的圣袍被撕开,他的第一次治疗失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假圣子,都在骂他是骗子。
他的地位一落千丈,谁都可以欺负他,以前得罪的人都找到他,他试图用精神力攻击他们,可颈上的项圈会立刻对他进行惩罚,直到把他教化成不会反抗的“好孩子”。
他还被带去做各种实验,穿着白大褂的人渴望研究出,他有着强大精神力,却无法和哨兵进行连接的秘密。
他们想要强行让他连接,可他的精神链一直蜷缩在精神空间里,来了很多向导,都没能让他把精神链打开。
有人发明了一种机器,能通过强电流的刺激,强行打开他的精神空间。
这个过程被直播给众人看,男鬼的精神力等级太高,没人能看到他精神空间真实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层能量膜被机器放出的电流击穿破开。
那是卿鸢第一次看到男鬼哭,哭得狠厉又可怜,仿佛一只想把全世界拖进地狱里的恶鬼。
那些人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舍不得男鬼死掉,每天都按照他的极限进行实验,实验完了就把他丢回房间里。
卿鸢以为男鬼会躲到被子里,或者想别的办法让自己没那么难过,可她却看到他从床下摸出铁链。
从第一天以后,他就没在那些人面前掉眼泪,却在自己的房间,一边折磨自己,一边面无表情地流着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的眼泪。
他像个程序出了问题的机械娃娃。
把疼当做了安慰和发泄,用这些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也会用自渎的方式惩罚自己,只不过不会在月光里羞耻地蜷起身体,反而会很舒展,恨不得让光照亮他身体的每个地方,眼泪像银色的缎子从他没有感情的玫瑰色眼睛里流出来。
白天的那些实验,扭曲了他的想法,从觉得这样很脏,很恶心,不应该被人看到,到觉得他就应该是这样肮脏,恶心,就应该被人围观嘲笑,这样他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呼吸,活着,他在这两种极端的想法里来回挣扎。
他没有说话,但身处于他记忆里的卿鸢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和悲伤。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男鬼教授,但看到比她小几岁的少年被这样折磨,她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又抬起手,摸了摸少年埋在膝盖里的脑袋。
他颤抖的发丝逐渐变得清晰,扫着她的手心,可能是想躲进自己的影子里,而她刚好在他的影子前,卿鸢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把他瘦削的肩抱住的动作,轻轻拍了拍他颤抖得更加剧烈,伤痕累累的后背。
可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男鬼教授现在也不在这个恐怖的教堂里了,她的安慰对他应该没什么用。
如果可以,卿鸢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男鬼的身边,稍微让他没那么难受。
卿鸢眼前一花,她知道又要换场景了,希望这次是男鬼被救出教堂的记忆。
然而,一只“大手”从虚无中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向导小姐,你看够了吗?”阴森森的问话后,卿鸢像被拖出水面,瞬间感应到了她的精神链。
男鬼教授的精神链极为嫌弃地放开了她的手腕:“收起你的精神链。”
卿鸢收起她的精神链,不像进来时,有能量膜作为阻碍,退出去的时候,她连一点阻力都没感受到。
卿鸢睁开眼,男鬼并没有看她,玫瑰色的眼睛里满是憎恶,语气还算平静:“请向导小姐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
卿鸢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按照他的话起身走出办公室,要关门的时候,办公室里另外的两个人也走了出来。
卿鸢看着曲折的走廊,想等智能球给她带路,但智能球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它。
无泽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靠自己的后辈太近,自觉保持着不会让对方觉得有压力的距离,看她打算随便找个方向碰运气,轻声开口:“跟我们走吧,学妹,我们也要坐电梯到一楼。”
卿鸢转头看他,哨兵脊背挺直,站在离她更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光脑,似乎只是在等无泽,并不在意她。
看来他们都没认出她来,卿鸢感觉轻松了不少,点头:“好的,谢谢前辈。”
卿鸢满脑袋转的都是问题,男鬼教授为什么连接不了哨兵,教堂里的那些人又是干什么的,向导和哨兵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会被人无情地利用压榨……
温润的声音并没有突兀响起,只是卿鸢想得太入迷,才被吓了一跳:“学妹没有想问的问题吗?”
卿鸢抬起头,看向微笑的长发向导。
“比如,教授的精神体为什么发挥不了作用。”
卿鸢被他看穿心事,怔了一下,她如果接话了,算是跟前辈一起偷偷蛐蛐男鬼教授吗?
无泽看卿鸢露出警惕的表情,笑意稍微深了一些,看起来……怎么说,卿鸢皱眉想了想,更有人味儿了?这听起来有点像骂人,总之就是真实生动了很多:“我偶尔也会做私下底议论老师,这种不是很好学生,但很有趣的事情。学妹,愿意和我分享这样的快乐吗?”
卿鸢思考了一下,点头,他们讨论的也不是男鬼的隐私,向导连接不了哨兵,这应该属于学术上的问题。
无泽确实没有说太多有关男鬼的私事,而是将例子换成自己地为她解释:“我和教授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因为对哨兵的亲和力太低,本身的精神力又太强,刚有和哨兵连接的趋势,就会让对方产生很强烈的应激反应。被教授选到审讯组的向导基本也都是这样。”
卿鸢第一次听说,完美表哥竟然有“亲和力太低”的缺陷。
大家都夸他厉害,从小就被选到精英荟萃的审讯组。
无泽对自己的缺陷表现得很坦然:“如果没有被教授选中,没有跟他学习了不用精神连接,也能配合审讯的办法,我现在应该就是一个没用的向导。”
卿鸢脑袋立刻转起来,努力想要怎么安慰他,可无泽先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用难为自己:“只是没用的向导,又不是没用的人,我相信我就算做不了向导,也可以做好其他的事情。”
卿鸢再次对温柔又强大这个形容有了清楚的认知,大家都夸无泽不是没道理的,他的优秀不流于表面,内核也很稳定具有自己的力量。
无泽话锋一转,温和地将话题带到卿鸢身上:“学妹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例外。你对哨兵,对向导的亲和力都很高。”
卿鸢:“可我的精神力没有那么强大。”
“这个不是问题,学妹的精神力是成长型,你很快就能追赶上我们。”
卿鸢没否认这一点,她的精神力确实进步很快,就在男鬼教授的办公室里呆了这么一会儿,她的精神力就“长大”了很多。
可是,她对哨兵和向导的亲和力高吗?
卿鸢脑海里闪过小水珠揍过的精神体……难道精神体界也讲究打是亲骂是爱吗?
无泽又一次看出她在想什么:“学妹的精神体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攻击别人的精神体,对吗?”
卿鸢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无泽前辈都亲身体验过被她的小水珠咬的感觉。
“这就是学妹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无泽低下眼睫,缓声说,“亲和力低只是官方的说法,其实就是在说我们的精神力对其他人的精神力存在威胁,有一定的攻击性,这才会引起哨兵条件反射的排斥,敌意。”
“而学妹。”无泽看向卿鸢,没有看异类的警惕,审视,只是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小妹妹,仅此而已,“拿我举例,我在和学妹构建精神通道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学妹可能会攻击我,但我不会排斥,反而。”
他顿了顿,眼睛弯起来:“有些期待。”
卿鸢有点错乱,他是在说知道可能会被她虐,但还是想要的意思吗?
那不就是受虐狂吗?
他是怎么这么温文尔雅地说出这样有点变态的话的?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或者因为心理阴影引起的,不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是在一个很健康的环境下长大的,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不过,我也会预约医生确认这一点。”无泽觉得卿鸢的表情很有趣,笑意更加温柔,“而且,我只对学妹有这样的反应。”
只对她?那不是她的专属……
他不要这么温温柔柔地一直语出惊人啊,卿鸢看了眼旁边肃冷淡漠的哨兵,还有别人在呢。
“总之。”无泽在电梯要停下来的时候,把话题收束,“学妹很适合我们审讯组,你今天的表现也很优秀,希望你能考虑加入我们。”
卿鸢突然想起来,她应该故意表现不好,让男鬼教授不选她进审讯组的。
光顾着想让男鬼教授好看,都忘了这件事了。
不过,她也算歪打正着,完成这个任务了。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卿鸢客气地说,率先走出电梯,“前辈再见。”
电梯里的向导和哨兵都没有立刻跟着走出来,等她快步离开,这才踏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