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角哨兵看向她的眼瞳缩紧,仿佛陷入了凝固的时间里,呼吸,心跳,脉搏全都静止,当向导将他的心脏踩碎,他的肺里才注入空气,他像条搁浅的鱼大口地用力吸气,脸上的黑色龙纹闪着暗红的光,痛得弓身,用手撑着地,缓缓地抬头,吐着血冲凌虐他心脏的向导露出笑容。
“主人还是给了我我想要的。”
他看向她的鞋底:“主人的鞋子都被我的血弄脏了,要不要我帮你舔干净?”
卿鸢不想给他靠近她的机会,抬起脚,看到都被踩扁了的心脏又迅速复原,血压都有点高了,懒得再看它,把它踢到黑角哨兵面前。
“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碰你的心脏。”卿鸢看了看手里的龙角,“这个我拿走了,但我不会成为你的主人。”拿走龙角,他的能力会有所影响,支撑这么久的时间结界已经消耗了他的很多能量,再想用技能,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不能那么随心所欲了。
黑角哨兵低眼看了会儿被向导嫌弃的心脏,抬起眼看她:“不做我的主人,那就得被我杀死。”
“做你的主人,也会被你叛主,也也不安全,而且。”卿鸢把龙角丢到包里,“还很影响胃口。”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黑角哨兵,“不如想办法杀死你,永绝后患。”
听到她轻声说要杀死他,看到她温润眼里违和但又美丽锋利的杀意,黑角哨兵勾起唇,有种并未落在他身上,却比被她蹂躏心脏更强烈的欢愉窜过他的神经,他微垂下眼睫,让自己从这种□□的灭顶快感里缓过来。
“没有人能杀死我。”刚到达巅峰,还没餍足的黑角哨兵,看她不理他的挑衅,真的要走,抿了下唇,“你不用我帮你撕裂时空吗?”
“我只是问问,时空系哨兵有没有可能做到……”卿鸢想到什么,“另外,时空系哨兵又不止你们。”她可以再问问。
“龙族是最好的时空系,我们做不到,就没人可以……”
“龙族应该也不止你们吧?”既然是永生的种族,就应该有很多元老龙,他们应该更厉害。
听到卿鸢提及其他龙族,黑角哨兵垂下眼睫,冷笑了一下:“不是所有龙族都足够强大可以承受永生的,很多懦夫会选择自我了结或者跑到没人的地方沉睡,加上我们只有融合后,才可能有后代诞生,所以要等很久才有新龙族出世。”
他看着卿鸢的眼睛:“你能用的龙族,只有我。”
这个威胁一点力度都没有,卿鸢本来也只想知道鸦族队长的预言是否有可能成真,没打算真的用巨大的代价换穿越时空回到原世界的机会。
现在她知道,她几乎不可能再次穿越时空,这就足够了。
“要等那么久才能有后代诞生……”卿鸢目光顺着黑角哨兵起伏的胸膛向下,他挺括的衬衫都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透出肉色,客观地说,龙族的身材确实不错,但,她的目光停在他腰间紧箍腰身的皮带那里,“看来就算原本有两个,两个都是废物,也没什么用啊。”
黑角哨兵盯着她,湿润的舌尖抵在尖锐的犬齿上,冷笑出声。
装吧你就,卿鸢也冷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离开茧房。
她走后,时间结界迅速收束,黑角哨兵脱力坐在地上,看了看鞋前饱经蹂躏的心脏,又转头看向金角哨兵。
抬起手,扯开衬衫,他的心口处有一道在永生身躯上永远不会完全愈合的伤口。
勉力逼出的龙鳞零散地覆盖哨兵的手背,他锋利坚硬的龙鳞让他的手轻松地划开那道伤口,穿过自己的胸膛,把里面跳动的心脏抓取出来。
随手将那颗逐渐变成金色的心脏丢给金角哨兵。
低眼看向黑色的心脏,将它放进胸口,闭上眼。
冰冷、黑暗、残忍……强大而熟悉的一切,随着心脏跳动,流入他的血管,这些足以让他把那个向导带给他的爽和欢愉忘到脑后。
这是什么?黑角哨兵睁开眼。
是贪婪吗?好像又不太一样。
他皱起眉,眼里翻涌着杀意。
是不属于他,也不该出现在他心里的眷恋。
他转头看向将心脏放回到胸膛里的金角哨兵,一定是他,把软弱传染给他,才让他的心脏有了这种没用的杂质。
卿鸢在出茧房前把小水珠收了起来,看了看包里的龙角,一边往外走一边搜索“龙角有什么价值”。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龙角竟然这么值钱,而且几乎没有在市面上流通的,很多人重金求购,也买不到。只有门槛高得吓人的顶级拍卖会才有过相关交易记录,那也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而且交易的细节都是保密的。
卿鸢翻了很多消息,才翻到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说有龙纹的龙角最为珍贵,要比普通龙角更难得。
龙纹?卿鸢摸了摸她包里的龙角,好像是有纹路。
麻鸭,她不会要成星际大富豪了吧?
但龙角具体有什么用呢?卿鸢看了看星网上多达几亿页的搜索结果,说什么的都有,简直把龙角说成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和无所不能的宝物法器了。
可信度不高,有种百度看病的感觉。
卿鸢听到智能球叫她,把光脑关掉,一抬头就看到智能球又在冲她鞠躬道歉,不等她说话,就自顾自宣布,会对违纪的两个时空系哨兵进行处罚。
茧房的系统检测到龙族哨兵有违纪行为了?那它为什么没有在当时阻止,而是等到她都出来了,才说要处罚他们?
要说违纪,她也攻击了哨兵,人工智能这么人性化的吗?识别出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默许了她掰掉龙族哨兵龙角的行为?
而且,卿鸢也不确定系统检测到了多少,就算龙族哨兵打开了时间结界,可时间结界能不能完全阻隔她的小水珠的能量波动,也不好说。
卿鸢一肚子不能问的问题,忐忑地等着智能球说完。
智能球除了向她表示歉意,没有问她有没有什么别的异样。
卿鸢走向茧房中心的玻璃门,心里却没有放松。
她身上的异常已经到了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程度了,可人工智能却对她这么“纵容”,仿佛把她放在了一个专属盲区里,不管她有多与众不同,都对她视而不见。
好奇怪啊,是在做什么观察实验吗?卿鸢抬头看了眼,玻璃门上的电子眼。
电子眼闪动的频率机械呆板。
卿鸢收回目光,走出茧房中心。
小水珠尝到了出来玩的甜头,一直想要卿鸢把它放出来,卿鸢把宿舍门反锁上,窗帘也拉起来,然后把它放了出来。
兴奋的小水珠在她学习的时候,把她宿舍里的东西都舔了一遍。
虽然它的口水也是干净的水元素构成的,这么舔一遍,相当给她的宿舍做了一次深度清洁,但还是让卿鸢有点接受不了,正打算把小水珠收回来,就见它飞到她室友的床底下去了。
卿鸢一开始以为小水珠是想藏起来,不让她抓到,愤怒地扯了两个垫子扔地上,然后趴到地上,也向室友的床下看,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是……她抬起手,拾起黏在室友床下的菌丝。
无名菌?
小水珠得意地背着手,围着她飞了两圈,假装摔跤,很是巧合地把嘴摔到了她的手上,将那缕菌丝吸溜走了。
卿鸢又往床板里面摸了摸,里面也有,她徒手掏不干净,小水珠自告奋勇,利用小小的身体钻到缝隙里,像个迷你吸尘器一样把菌丝都吸干净了。
卿鸢直起身的时候,还在床板上磕了下脑袋,又疼又纳闷。
无名菌这都打到她水晶了,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不对,她察觉到了,她每天都能闻到室友身上越来越香的味道,想“吃掉”室友的心越来越强烈。
但凡她仔细想想,就会想到室友身上的香味不对,是无名菌的味道,她不应该计划着把室友“养肥”了再吃,而应该想办法及时阻止无名菌继续污染她的室友。
所以,她为什么没有想呢?卿鸢闭上眼,无名菌能对人类进行精神控制,它的能力肯定又悄悄进化了,不需要直接污染她,通过室友身上的菌丝来影响她就可以。
这么看来,它是真的很想被她“吃掉”啊。
明明有这么强大的精神污染能力,可以通过这种能力,操控很多人替它做坏事,它却选择利用室友“催眠”她,让她觉得室友香喷喷的,计划等她香到一定程度,就把她身体里香气的来源全部“吃掉”。
好变态的无名菌。
不过,确实很难处理它们。
吃掉它们,会让它的阴谋得逞,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些无名菌想让她的小水珠吃掉它们要做什么,她担心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但不吃,她的室友怎么办?无名菌都能借着她,长进她们的宿舍里了,被军区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她可不希望她的室友落得和陈向导一样的下场,而且变相成为人形污染源的室友对她,对军区的其他人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卿鸢看着还到处吸溜漏网之菌的小水珠,它的肚子里有攒出了新的菌丝球,吸溜完了,肚子也撑了起来,晃悠悠地飞到她面前,很熟练地张开嘴巴,又把菌丝球吐了出来。
卿鸢抬起手想接住它吐出来的菌丝球,可还是没能阻止被吐出来的菌丝球融化。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地蹭了蹭,然后顺着她的指缝流了下去,卿鸢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了,卿鸢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两全的好办法,决定还是先把污染室友的无名菌吃了,让她恢复正常了再说。
卿鸢为了等室友回来,一直没有睡,下午对付龙族哨兵对她来说消耗很大,困得她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给室友发了好几条信息催她回来,室友每次都回她快了,结果都要零点了,她还没回来。
卿鸢实在坐不住了,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给室友发信息,发到一半,她的眼睛闭上,手机掉下来砸到她的额头,她都没反应,很难说是睡着了,还是被砸晕了。
等卿鸢猛然醒过来的时候,宿舍的灯关了,她打开光脑,捂着莫名疼得不行的脑袋,借着光脑的微光,磕磕绊绊地摸到室友床边。
室友安详地躺在床上,卿鸢不打算吵醒她,想试试能不能悄悄地和她连接,把她精神空间里的无名菌清理干净,刚要放出精神链,顿住。
鼻子靠近室友嗅了嗅,无名菌的香味不见了?
她的鼻子出问题了吗?还是无名菌又有了什么新技能,能隐藏气味了?卿鸢皱着眉,扶着床边,离室友越来越近。
突然感觉不对,她看向室友,室友满眼惊悚,咬着嘴唇瞪着她。
卿鸢赶紧和她拉开距离:“对不起,我,我梦游了。”
室友还是没从恐惧中回过神,过了好半天才坐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梦游了?”
“就最近……”卿鸢心虚地回答,光脑对着地上照了一下,照到被室友随意丢到椅子上的裙子,“你这几天不是很喜欢穿这套裙子吗?怎么不挂起来,这样放会皱的。”说着卿鸢要帮室友把裙子挂起来。
“别麻烦了,我这几天脑袋好像进水了,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室友看都不想看那套裙子一眼,“一想到我穿这么难看的裙子在别人面前晃,我就……”她咧嘴打了个寒战,嫌弃得闭上眼睛,倒回床上,“我打算明天就把它扔了。”
卿鸢看向室友。
她好像恢复正常了?
难道无名菌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室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把被子拉到脑袋上面:“卿卿你也不太正常,赶紧睡吧,说不定都是过度劳累搞得鬼,我们当向导的真不容易啊……得加钱……”
卿鸢听到室友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关掉光脑前,她感觉手上好像黏了什么东西,用光脑照过去,吓了她一跳。
是一小团菌丝,它们应该是两种菌丝纠缠在一起组成的,外面的菌丝是透明的,里面的是无名菌。
说是两种菌丝好像也不准确,透明菌丝除了颜色,和无名菌长得一模一样,像是无名菌的另一个版本。
卿鸢看着透明菌丝蠕动着把极力挣扎的无名菌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然后伸出几条细细的透明丝小心地抱了一下她的手指,接着带着无名菌一起融化消失了。
怎么又冒出一种“无名菌”?还能把旧版本的无名菌给溶解掉?卿鸢用光脑照着,到处摸索,想把这种可以作为无名菌克星的新“无名菌”找出来。
这是难得的好菌啊,有了它,就不愁没办法解决无名菌了。
找了半天也什么也没找到,卿鸢实在太困了,只好放弃。
早上醒来后又不死心地找了一圈,仍然一无所获,卿鸢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消灭无名菌,所以做梦了。
但被透明“无名菌”轻轻抱住手指的触感好真实,不像是假的。
室友抱着被子,哼唧着出声:“卿卿,把窗帘拉上,我今天要睡个懒觉,求你了……”
“好。”卿鸢站起身,把窗帘给扯开,看了看失去光线,昏暗的寝室,她也有点想要再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