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说。不如……”
“我看可以……”
……
卜绘一行人顺利抵达沉域星。
文尼特额头的伤口显著。他特意让医疗团队只做了简单止血的处理，一下飞船就开始哎呦哎呦地卖惨，伫立在飞船梯口处的警卫队一动不动，仿生电子狗听到文尼特呜咽声，也开始呜呜地叫了起来。
警卫队队长一脚踢到狗腿上：“别乱叫！”
文尼特脸挂不住了。
卜绘噗地笑了。
这个世界，简直太有意思了。
文尼特老脸很稳妥地维持着凄惨的表情，赶上前急吼吼地质问：“我们受到了袭击，联邦军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些家伙是干什么吃的！我要立刻去见元帅大人！”
警卫队队长冷冷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元帅大人也受到惊吓。”
文尼特：“怎么回事？”
“具体细节不便透露。只知道被定时引爆的武器袭击。”
文尼特皱眉。
难道，袭击他的和袭击元帅是同一伙？
但这样十分不合理。
明知道根本不可能伤到严密防卫的联邦军队，又没理由对他们都出手。对方在做什么样的打算，文尼特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己又可以借机运作发挥了。
卜绘也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
两人没有等待很久，便看到一辆越野车快速冲到面前，身穿军服的女人从车上跳下，红发黑肤身姿矫健，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很有活力。
“嗨，好久不见。”
卜绘睁大眼，随即惊喜地迎上前：“是你！”
卓欢焰自来熟地搂住她的肩膀捏了捏：“有在好好锻炼身体，我很欣慰。”
卜绘在心里默默道，当然还有某份药剂的功劳在……
“跟着我走吧，元帅大人想见见你呢。”
“……哎？”
卓欢焰拦住跟在身后的文尼特，不爽地瞥他一眼，指着身后警卫兵用的小型攀爬车：“文市长还是去后面吧，这是我的车。”
文尼特保持英俊雍容的风度，闻言只是冷冷一笑，没把卓欢焰这样的小孩子放在眼里。
这对兄妹，有得是吃瘪的时候。
第53章 小夫妻见面
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行层层障碍, 抵达军队驻扎的最高机密处。这里距离监狱只有两百多公里的行程，来来往往的士兵们都面容冷肃，待到卜绘跟着卓欢焰下了车，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上前, 被她举起的手臂拦住。
“她就不用检查了。”
“……是。”被拦住的士兵犹豫了一下, 还是听从上校的指令放行。
警戒网关闭, 卜绘亦步亦趋地跟上前, 便听到卓欢焰低声的询问：“紧张吗？”
卜绘摇摇头：“还好。”
于她而言大人物都是一般模样, 市长, 将军, 元帅, 权势都足以将她摁死在地上。
蚂蚁会徒劳地比较大象与狮子之间的大小差距吗？显然不会。
“我就知道你的心态不错。等会进去有我在, 你的安全有我保障。”板着脸的卓欢焰语气很俏皮, 朝着她挤了一下眼睛，惹得卜绘很想发笑。
穿过两道银白色的厚重金属大门, 两人抵达建筑的最深处。卜绘抬眼遥遥望去, 台阶的最高处摆着几张座椅，有人站着有人坐着，两排精锐部队在卜绘出现的瞬间便紧盯着她。
大厅寂静无声, 鞋底摩擦地面的轻微动静都十分清晰, 这导致原本不紧张的卜绘忽然有些局促了。
她有模有样地根据临时学习的礼仪, 向台上的大人物们行礼后, 低垂眉眼一动不动地站着。
卓欢焰将她挡在身后，遮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窥探的视线, 这才亮着嗓子说道：“元帅大人，这就是他们提到过的卜绘。”
大厅又静了静。
一道苍老沙哑嗓音缓缓响起：“头抬起来，让我……咳咳, 好好看看。”
卜绘依言抬起头。入目是几位只在星域网大事件新闻中才能看到的大人物，一张张面孔和星域网上的旧影重叠，让人不禁有些恍惚。尤其是其中一位精神矍铄干瘦精壮的老头，一双毒辣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她，宛若看到一只随时能捏碎的虫子。
她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未曾碰过面的肖坞肖将军了。只怕是新仇旧恨，全部都得算在她头上。
反倒是鲜少露面的元帅坐在最中央的扶手椅上，被众人簇拥着面带笑容，看起来又瘦又小，头发花白蓬松，像个和蔼的小老头。
他有一双温润的褐色眼睛，弯成善意的弧度：“很精神，很好。”
像是在夸赞自家的儿孙一样亲切。
卜绘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嘴里吐出一大堆准备好的客套话，什么多亏辉民市民风安定，多亏元帅大人治理有方……一番恭维说得元帅哈哈大笑，此时刚进屋的文尼特也满意地露出笑容。
“我记得，你是蓝星来的。”元帅回忆起过去，有些唏嘘地陷入沉思，“我对那片遥远的星系有点印象……几百年前曾经是很繁华的地方。可惜了，因为污染和打仗什么都不剩了。”
卜绘抿唇。
她没见过这些，自然也不知道回应什么。
元帅察觉到她的寡言沉默，缓声问道：“你是几岁离开的家园？”
“……不太记得了。大概是从记事起吧。”卜绘老实回答。
在辉民市过分充实忙碌的生活，让她很少再回忆起过去空寂孤独的记忆，那段在漫长漆黑的无边寂寞中是如何保留最后一丝希望度过的过去。
她的回答一出，卓欢焰不禁沉默了。
轻描淡写的背后是或许长达十几年的漫长漂泊过程，该是多么的绝望悲伤，她真不敢想。
对于十几岁的卜绘来说，这就是她全部的人生。
廉价营养剂维持的生命，漫无目的投送信号的希冀，在那里度过童年，青少年，乃至不知道会不会度过一生的等待……
光是想想，卓欢焰就红了眼眶。
元帅沉默片刻，笑着说：“好孩子，过来扶一下我，我们去监狱吧。”
这一句话足以令人多想。
肖将军腾地站直身子，阴沉着脸说道：“她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还是我来搀扶吧。”
元帅斜眼睨他一眼：“先去把两拨突然袭击的事解决再说。听说文尼特和和这个小家伙差点死在了飞船上，你也是老眼昏花了，这么点路都能出事故。”
轻飘飘的指责仿佛大山压顶，肖将军挺阔的后背登时矮了一截。偏偏文尼特还十分地不长眼凑到面前向元帅诉苦，谦卑地表达自己一路有多不容易，如何指挥众人渡过难关。
气得肖将军牙龈都快咬碎了。该死的，派出去的全是废物，竟然没把这东西弄死在船上！还让他有了上蹿下跳的机会！
本来被袭击是小事，没想到那艘突袭的船舰莫名其妙地跑到军队里程范围内爆炸。虽然被很好地防护在最外层，还是惊动了元帅。
……幸好事先有预备，没留下一点证据，他只需要装模作样地找个替死鬼就好了。
想到这，肖将军僵硬地行礼：“元帅教训得是，我这就去处理，今天必然会有个交待。”
元帅慢悠悠地指着文尼特说：“你也去吧。作为当事人一定很清楚发生经过，好好跟着调查明白。”
“……”文尼特后悔得脸都青了。
早知道就先别抢功劳，等到监狱再慢慢提，他若是不跟着卜绘一起去监狱，谁来约束她？
完蛋。
他隐晦地跟肖坞对视一眼，后者也是面色铁青。他们生怕被元帅怀疑，只能苦涩地应下，思考着如何应对的办法。
这监狱里应外合，有许多他们的眼线，一定要控制住卜绘这个最不安分的因素。
……
说是搀扶元帅，实则只不过是跟在他身旁一通走路罢了。传闻中卧病在床的元帅走得虎虎生风，风吹得他的蓬松白发一晃一晃的。
“像棉花糖，是不是？”
卜绘下意识地接上话茬：“你怎么知道……”意识到谁在说话的卜绘戛然而止，引得元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秘书长板着脸说：“元帅大人就是这样，请不要在意。”
一旁跟着的卓欢焰也笑了：“你被逗几次就会习惯的。”
卜绘：“……”这样的习惯不要也罢。
小老头很精神也很话痨，一路上都在跟卜绘聊风土人情，聊她在辉民市的经历，时不时地提出一些致命问题，例如你对辉民市感受如何，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倒像是民情考察。
卜绘全然不怯，很老实地交代她的意见，在听到她说起房屋温度问题，元帅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继续深入地聊了下去。
饶是淡定的秘书长也不禁为身旁的卜绘捏了一把冷汗。
还真敢说啊。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变相的告状，算是一种政治上很敏感高危的行为呢……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抵达监狱后，元帅这才意犹未尽地点点头。
“说起来，你的匹配问题也是他们的失职。”
卜绘都能想到文尼特若是在身旁汗流浃背的紧张神情了。
她正在坏心眼地想着如何让文尼特仕途之路更远。
却听到元帅垂着头，笑呵呵地问她：“你对匹配结果很不满是不是？”
“……”
坏了，这问题是冲着她来的。
卜绘回忆起文尼特的说辞。他们提前准备了假扮辛弛的人，到时候只需要卜绘假装指认就好了。最好是态度亲切点，主动些，不要表露出烦恼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