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夏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大概说了出来：“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不要被卷入这场纷争中，我更想你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苏柳闻言笑了一下，说：“那在你能看到的未来里，不参与这件事的我会健康快乐地长大吗？”
这句话问得有些冒犯，不像是一个徒弟该对师父说出来的话，但是夏今并没有在意，她更多的注意力给了她说的这句“未来”里面。
的确，在她能见到的未来里，苏柳永远都是只有直来直去的一条线，但是这个简单的一条线却从来没让她省心过。
一条线很简单，但是这一条线非常跳跃，就像是有人故意在她的未来里抹除了一部分，让她只能看到开头结尾而不清楚其中的过程。
所谓的“简单”只是夏今给自己一个留下苏柳的借口，只要将苏柳留在身边，似乎也就能证明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偶尔过一下不普通的日子。
夏今伸出手，摸了摸苏柳的侧脸，小孩也不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非要一个答案才罢休。
“我也……只能看到一点点。”夏今含糊道，她不想把自己卑劣的控制欲展现在徒弟的面前，也许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已经不正常了，至少还有余地给自己徒弟一个选择：“你想要加入进来吗？”
苏柳盯着她，抬起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缓慢而坚定地说：“我当然要加入。”
夏今笑着点头同意了，却没有给苏柳签订契约。
加入就加入吧，那种天道契约还是不要给小孩子签了。
苏柳的加入没有人感觉到意外，就连三位代理人都是平淡地扫了一眼，哪吒吐槽说：“我就说总感觉她身边缺点什么，这下她徒弟一来就感觉对了，原来是缺了她徒弟。”
这种计划外的小插曲很快被众人遗忘在脑后，一路追查下来，幕后始作俑者已经呼之欲出，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每天的时间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偶尔也会有人感到恍惚，看着天师界繁忙的景象，很难以想象一种灭顶般的灾难即将到来。
哪吒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嘟囔：“不应该啊，我记得梵音转世之前的的确确是个大好人，在天界可是人尽皆知的好人，谁家有个什么问题都会去找他帮忙解决。”
“听起来他是个巡逻员。”夏今撅着嘴顶着笔，两眼无神：“看来再怎么牛的神佛，到了天堂也只能干保安。”
“嘶……话不能这么说……”哪吒龇牙咧嘴：“他这份工作……不是他根本不是干这个的，他干这些只是出于他们出家人的慈悲，所以他才会去做这些。”
“你信他慈悲还是信我是预言家？”夏今挑挑眉说。
“……那还是信你吧。”哪吒无语望天，一甩混天绫：“我出去干活了，回见。”
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
夏今转头看向苏柳，努努嘴：“难道我不可信吗？”
苏柳将她嘴唇上快掉下来的笔扶好，然后点点头说：“还是你比较可信。”
夏今挑眉笑道：“我就说吧。”
她伸手将嘴巴上的笔拿下来，随意在文件上签了个字，吐槽道：“这文件怎么还要经过我的手？直接给代理人他们不就行了吗？你看看这写的什么——讨论带着天师界逃离地球的可能性？拜托我组织这次活动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救人类保全大局？他这一跑还能剩下什么都不知道。”
她返回去重新看递交人的姓名，无语了一瞬：“这些大家族的人真的有在好好干活吗？”
驳回几个方案，她立马甩手不干了：“这些一看就是应付的，不看了不看了，回家休息吃点好吃的。”
苏柳自然同意，跟着夏今走了出去。
夏今走了两步以后忽然问：“最近巨兽怎么样？”
“身体、食欲各方面都挺好的，整体数据都比较健康。”苏柳回忆昨天看过的数据：“身体基本上趋于成年，成长速度惊人地快。”
因为这是为巨兽专门配置的食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揠苗助长。夏今漫不经心地想着，不知道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自己，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日暮西沉，总会有人彻夜难眠。
“今天梵音出现了，并表示要加入我们的计划。”哪吒轻巧落在地面上：“你们正好要出门？一起走吧。”
夏今：“……”
她明明是想和苏柳出去逛街的，这下好了只能被迫去工作了。
到达基地的时候，会议厅基本上坐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混杂在一起，所有人若有似无的视线落点都在最前方的某个人身上。
在禅寺出事以后，梵音的大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然而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仍旧会为他的外在而暗暗心惊。
这样具有风度的人，看起来实在是不像那种心狠手辣，毫不犹豫杀掉自己情劫的人。
他看起来更像是温润如玉的圣僧，对着人世间投以淡淡的一瞥，就足以让人不断地为他开脱，为他寻找不存在的借口。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心惊，就好像自己被控制住了一样，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在夏今几人来了以后，全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大概是要开始会议了。
第131章 归故里（四）
起初，一切的开始可能始于微末之处，有人在天师界的边缘发现了一块带有天地灵气的石头，上交到了上层换取贡献。
石头一层层递交到了代理人的手里，代理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天师界的产物，又一次紧急会议展开了。
众人众说纷纭，都在猜测这个石头的意义，只有夏今沉默扫视着，最后，天界代理人站出来说，准备准备吧，一切都要开始了。
开始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仍然觉得自己做的准备工作不够好、不够多，但是很显然，天界并不打算给他们继续完善的机会。
一块很小的石头被摆在长桌的正中央，投影放大了它的细节，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够看见。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有人按耐不住地伸长脖子，试图从坐在首位的几个人脸上看出什么，很显然他失败了，他没从几个代理人身上看到一分一毫的情绪波动。
会场安静了几秒，这人挠了挠头，“诶？怎么没看到预言家？”
这句话似乎让大家的情绪瞬间有了宣泄的闸口，有的人抱怨这么重要的会议竟然不来参加，有人借此将话题延伸开来，有人甚至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上次没吃完的瓜子……
一时之间整个会场简直像是一个闹哄哄的鸭圈，哪吒几步过去伸手要了一把瓜子，砸吧嘴尝了尝发现还是核桃味的，怪好吃的。
“好了。”冥界代理人抬手让大家保持安静：“这块石头的出现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的存在究竟代表着什么。”
嘈杂的声音弱了下去，代理人接着说：“敌人、而且是一群强大的敌人，从来不会给我们足够多的准备时间，这已经是在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还以为有很多时间。”那人叹了口气说：“我好像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去安排。”
“事情是永远准备不完的。”代理人微笑着说：“我感受到冥界出现了动荡，接下来的事，希望大家遵守承诺。”
就和夏今预言过的一样，如今这一幕幕分毫不差地在代理人面前上演，让她也暗暗心惊。
这种天赐的能力，究竟有几分好，几分坏？
一次会议就这样没头没尾地结束了，三界代理人自此刻就要分头行动了。
“希望一切结束后，我们仍然能相见。”离开前，冥界代理人回头拥抱了人界代理人，她们长久的陪伴之下，必然更清楚什么事情是只能她们来做的。
人界代理人回抱她：“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天界代理人左看右看，只能伸手抱抱自己，然后挥了挥手：“那我也回去了，这个时候我不在会被怀疑的。”
一行三人分开后，夏今才带着苏柳拖拖拉拉赶过来，一看会议厅空无一人，笑了一下说：“看来已经结束了。”
苏柳：……你猜是因为谁一直不肯起床呢。
“算了，没关系。”夏今摆手道：“这点小事我相信大家很快就能解决！”
天师界众人：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既然这样，那我去看看巨兽？”苏柳问。
夏今拉住她：“最近就不需要去了，不安全。”
不安全？苏柳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
夏今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动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长高了？”
苏柳点了点头：“是长高了几厘米。”
夏今有点恍惚，掐指一算起来，把苏柳捡回来竟然也过了5年了。
5年，就好像是眨眼间就过去了。
“今年是……”夏今看向外面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2234年了，好像快要过年了。”
人在忙碌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过得飞快，新年就像翻日历一样一遍一遍接踵而至。
沉默许久，苏柳才说：“今年……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是吗？”夏今笑开，抬手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先提前感谢了啊。”
苏柳勾唇跟着笑了。
2235年，新年的第一天苏柳就迫不及待地想将礼物送给夏今，出门却看到师父站在走廊上，冷着脸听基地那边的人给她汇报情况。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两人，苏柳看到夏今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冲着基地的人摆了摆手，那人才带着讪笑离开。
“是基地的人？”苏柳将继续掩在身后，她师父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夏今点了点头：“他说有一点情况需要我过去……”
她住了口，因为苏柳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有些担心：“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苏柳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这个时候送礼物好像不太妥当：“你赶紧去忙吧。”
“那边的事晚点再说。”夏今说：“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我可不想去管什么全人类的未来。”
苏柳松了口气，将手里握了许久的礼物递出来：“新年快乐……虽然这只是2235年阳历的第一天。”
“你准备的礼物吗？”夏今带着笑意接过：“我可以拆吗？”
苏柳点点头。
夏今拆开礼物，发现是一枚精心打造的白玉手串，最中间的一个被打磨成了扇子的形状，看起来栩栩如生，打造它的人一定废了大功夫。
“这个是我这段时间学习后做出来的，还有一些地方做得不是很好。”苏柳难得有些羞涩，她低着头，又忍不住用眼睛觑着夏今，试图看出她的态度。
“谢谢。”夏今将手串戴在了右手上：“我很喜欢。”
苏柳高兴了。
“所以我也有一个礼物送给你。”夏今伸出手，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剑，她不卖关子，直说道：“这把剑叫长恕，是难得的上古神剑，传说它是从天上落下，沾染了神的气息。”
苏柳眼睛睁大，有些无措地接过来：“这太贵重了……”
“你就用吧，我们这师门一共就我们两个，只有你学剑，不给你用给谁用？”夏今笑眯眯地转着手串：“以后要多多努力啊，用这把剑去保护好自己吧。”
苏柳爱不释手地摸着剑身，点头：“我会做到的！”
这时的苏柳，还在脑海中想象着带着这把剑与天界人对战的场景。
“走吧，今天可以吃顿好的，想吃什么我请你！”夏今拍了拍她的脑袋，潇洒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