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高个子的仙人将帷幔掀开，露出了一双令人惊艳的桃花眼，如果狄宇这个时候在这里，指不定就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在禅寺里见过的夏今。
苏柳说：“我只是想说，这里大概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燕雀都在这里安家，所以……”
夏今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看到了好几个鸟窝，以及一大片黑白黄混合的不明物体垂直而来。
她连忙一个闪身躲过，看着苏柳憋笑的脸故意气恼的说：“好啊你，看我的笑话是吧，你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
苏柳熟练的躲过她伸过来的罪恶之手，心想不过是加练罢了，这些年只要夏今心气不顺就喜欢这么干，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大门朝外打开，夏今伸手摸了一下：“上好的梨花木啊，看来这幢房子应该花了村长不少钱吧。”
“有钱也得有命花。”苏柳用剑挥了挥蜘蛛网：“看起来这里真的很久没有人住了，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所谓的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如果贡品真的能延年益寿，那所谓的仙人大概是很早之前来的。”夏今伸进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条昨天没吃完的牛肉干：“先吃一点垫垫，这里的东西基本上都不能吃。”
苏柳摇了摇头：“修行之人讲究的就是清心寡欲，这种口腹之欲并不怎么需要。”
夏今挠了挠头，撕开牛肉干，不解的嘀咕：“啊？我之前是这么教的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了，难不成我真的说过？”
苏柳巡视了一圈回来，夏今正在用牛肉干的包装纸叠星星，叠完之后还摸了个胶水出来贴在了窗户上。
苏柳：“……”
也不知道以后村里人看到了会怎么想，仙人爱吃牛肉干？
夏今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满意，看了一眼天色说：“时间差不多了，耕田的人差不多都要回来了，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在太阳斜落的时候，隐隐约约有一群人从远处走来，他们有的人拎着鸡鸭鹅，有的人挑着谷物，他们有说有笑的走着，甚至还有一只巨大的野猪被捆在板车上推过来。
他们老远就开始喊着大丰收，欢笑声瞬间激活了宁静的村落，不停有人抱着孩子从屋子里走出来，迎接他们的丈夫、父母或儿女。
村长也带着笑意看着大家回归，并宣布了鸮神会即将到来的消息。
不少人惊喜的说：“真的吗？之前一直听说吉时没到，开不了鸮神会，没想到这次终于能让我们赶上这个好时候了。”
人群鼎沸了起来，所有人都相拥喜悦着，甚至有人激动的哭了出来，站在边缘处的狄宇几人摸了摸胳膊，赵峰说：“怎么这么热闹的场景我还感觉有些冷呢？是要降温了吗？”
狄宇说：“不太可能吧，我之前还在屋檐下面看到了燕子，虽然这个季节有些奇怪，但是也代表这里温度一般比别的地方要高，所以它们才不会迁徙吧。”
郑浩也点点头：“确实有点奇怪。”
村长笑着抬手，让大家冷静下来，大声的说：“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两位为我们带来繁荣的仙人吗？”
年级大一点的都说记得。
村长神神秘秘的说：“这一次他们也来了，大家有什么难题都可以去求问仙人，我相信仙人一定会乐意为我们解答的。”
大家都欢呼了起来，冷眼旁观的三个人看了半响，狄宇说：“听起来这两个仙人似乎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既然是能为他们带来繁荣的，估计又是什么神棍吧。”赵峰是个很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这些仙人什么的都是当他们是江湖骗子。
“天快黑了，大家赶紧散了吧。”
村长话音刚落，大家瞬间就四散而开，就像是魔术一样顷刻间消失不见。
狄宇小声说：“我们也赶紧走吧。”
村长在他们身后阴沉沉的说：“记住，晚上不要发出光亮。”
赵峰抽了抽嘴角，小声的说：“这个人真的怪恐怖的。”
三个人忙不迭的离开了，村长站在血红的夕阳下，阴沉的脸就像是将要苏醒的恶魔。
夏今懒洋洋的撑在栏杆上，从最高的楼顶向下看着：“狄家的那小孩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地方没人带可是进不来的。”
“也许是他们身边那个人。”苏柳说：“他看起来很奇怪。”
“应该是有些手段的普通人。”夏今随意的瞥了一眼：“到时候顺手保护一下他们，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抹除他们的记忆。”
“是。”苏柳手握着剑柄，低头应声。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了地平线上，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第124章 故人（九）
夜色逐渐浓郁了起来，站在全村最高的地方向远处眺望，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黑暗。
这座小山村，似乎在一瞬间被黑布笼罩住了，就连人声也都消失不见。
密林的枝丫上睁开一双双眼睛，冰冷的隔着夜色和夏今对视。
苏柳的手按在了剑柄上，夏今确实笑眯眯的，似乎是喃喃自语：“听说这里的村民有一个专门祭祀鸮神的山洞，要不我们趁着所有人都睡觉了去看看。”
苏柳还没说话，夏今就自顾自的点头：“好，就这么办！”
说完手一撑栏杆，竟直直从六七米高的台子上跳下去，苏柳拔剑一甩，长剑稳稳的托住了夏今。
苏柳松了口气，白着脸跟着跳下去，只是比夏今规范了很多，一看就是习惯了她这种出格的做法。
夏今高兴的说：“真好玩，我们再上去玩一次吧！”
苏柳让剑平稳得把夏今放下，抿着嘴摇摇头。
夏今也不强求，只是遗憾站稳，手一甩，气势很足声音很小：“出发！”
山洞在哪里不必细找，村民们时常去那里参拜，早就已经把最近的路踩踏地寸草不生了，只需要沿着这条光秃秃的路走下去，即便是外人也能找到路。
夏今本身虽然实力不太行，但是她的预言一向很准，几乎不用多想，直觉就已经给她指明了方向。
苏柳沉默地跟着，似乎还在因为刚才的那一瞬间而有些出神。
“诶！”夏今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登山杖，拦了一下苏柳迈步的腿：“你可小心点，怎么走个路还能出神呢？”
苏柳退后了一步，低头看到一只五步蛇正盘亘在草丛间，冲着她嘶嘶地吐着信子。
“……抱歉。”苏柳绕开了蛇，头脑清醒了许多。
夏今走了几步后：“所以呢，你刚才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神？”
苏柳过了一会才回答：“因为师父总是做危险的事情。”
夏今笑了笑，回身把登山杖插在了弹射而来的五步蛇身上，不偏不倚就是七寸：“好徒弟，你师父我还没有那么弱。”
即便是不弱，夏今也只不过是肉体凡胎，天师们不害怕的东西，她却需要不停地防范，有时候苏柳就想，为什么师父始终不愿意修炼呢，以前苏柳也问过，夏今却是笑眯眯的说：“还早呢，就是这辈子修炼都还早。”
苏柳不懂她的暗语，只是在心里默默发誓要更加努力，才能把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抓在手里。
这个道理从她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深刻地明白了。
密林里的小路很长，但是除了她们走动的声音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站在树梢上的鸮神们都不见了，只有枯黄的树叶挂在上面。
这林间的山路比平常的路难走多了，夏今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被温热的夜风一吹，带来了几分凉意。
她抬手擦掉汗水，扶着树干说：“也没人告诉我这该死的山这么难爬啊。”
苏柳收起长剑，微微抬手扶了一下她：“这边人长期生活在这里，肯定已经习惯了这条路的行走方式。”
“也快到了。”夏今远远看过去，不远处已经有洞穴的轮廓。
二人再次前行数百米，拨开眼前的树叶时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了一大片明显有人整理过的区域，山洞前面的地域都被人踩踏的寸草不生，一圈栏杆围在外面，上面还挂了一把锁，不过有一些简陋，似乎是无论哪个人来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打开这个地方。
苏柳用剑尖挑起这把有些生锈的锁，夏今在旁边笑着说：“看来他们防君子不防小人。”
两个人都没有动这个锁，围栏不是很高，两个人就直接翻过围栏，落地的一瞬间夏今“咦”了一声。
苏柳握紧了长剑：“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夏今说：“好像有很熟悉的气息，就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她停顿了几秒，走到了洞口前，洞口最外侧摆着供桌，上面是一尊鸮神的雕像，鸮神耳羽耸立，看起来就像是在警惕着什么东西。
夏今看了几秒这个雕像，笑了一下说：“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这个雕像就像是活的一样，感觉走到它后面会把头调转过来看着我。”
苏柳跟着她走过来，心想你说的指不定没错。
她们绕过供桌走进洞穴，身后的神像果然如夏今所言转过了头盯着她。
苏柳：“……”
夏今：“……我就随口一说，你信吗？”
两个人往里走了一段距离，洞穴里逐渐黑暗了下来，她们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亮起的时候就感受到一阵来自心底的寒意油然而生。
夏今抬头和不远处倒挂的蝙蝠对上了眼，心想这鸮神还挺大方的，连自己的洞穴都可以和其他的动物共享，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天生邪恶的神，只是仍然有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接着走出一段距离以后，头顶的蝙蝠愈加多了起来，它们完全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惊扰，每一只都睁着圆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们。
越向里面走，越来越多人类活动的痕迹就显现了出来，就好像是有一群人在这里吃住过一样，地上甚至残留着速食食品的包装袋，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泥土掩埋着一部分，夏今走过去用脚踢了一下：“看来他们也不是很尊重自己的神嘛。”
苏柳拿着手机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夏今走了两步，忽然就笑了：“我说今天怎么出门的时候预感那么强，原来今天是熟人局啊——”
苏柳走到夏今身边，手机的灯光直白的照了过去，那片土地上糖着一件僧袍，僧袍的颜色正是禅宗专用的颜色。
苏柳说：“是禅宗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今说：“也许是命运的牵引吧。”
她指了指远方：“那里有一个人，你还记得吗，那个叫狄宇的小家伙。”
苏柳说：“我知道他。”你说了很多遍了。
“也许狄宇就是因为命运的指引才会到这里。”夏今边走边说：“他放弃了禅宗住持的位置，选择在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躲着，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喜欢这里的风俗人情吧？”
苏柳跟着笑了一下，忽然间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细小的声音，她凝神说：“好像有人过来了。”
夏今笑眯眯的，不为所动：“应该是熟人来了，没关系，我们就穿上之前那套行头，装扮成这里的守护使就好了。”
细微的声音逐渐变大，隐约可以听出来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们真的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这里的人好像都说了不要在夜里到处乱走。”赵峰搓了搓胳膊，小声嘀咕：“门口那雕像看起来也太邪门了，竟然还会自己转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机关啊？难不成是红外线感应？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狄宇在旁边听的无语，知道一些天师相关事情的他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才会带着赵峰背着郑浩偷偷溜过来看看情况，不知道为什么，踏进这个村子的每时每刻都有一股牵引感，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呼唤他一样，告诉他必须来这个地方。
他手里举着手电筒，洞顶的蝙蝠仿佛被惊扰了一样呼啦啦的冲着外面飞过去，两个人即使俯下身，也能感受到蝙蝠翅膀掠过头顶带起的冷风。
两个人都不禁抖了一下，直到头顶没动静了，两个人才擦着冷汗站起来。
“吓我一跳，这个洞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蝙蝠？”赵峰说，然后视线一转，僵硬的扯了扯狄宇。
狄宇还在研究蝙蝠离开的方向，被赵峰扯到后回头：“怎么了？这些蝙蝠看起来有点奇怪……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