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苏柳心中想,就跟着她吧。
“对了。”夏吟掏出兜里叠好的纸爱心,递给她:“这个送给你,可爱吧?”
苏柳凝视了两秒,抬手接了下来。
既然达成了合作,苏就柳带夏吟参观了一下精神病院。
这座精神病院地处偏僻,还一个人都没有,里面什么都没关,只有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和是不是闪动一下的白炽灯。
外面看起来虽然很荒芜,但是病院里面却是意外的干净,除了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其他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参观完病院已经很晚了,夏吟还没有吃过晚饭,她想着请一顿饭增进一下感情,于是问道:“苏院长,你平日里都住在哪里?”
“这里。”苏柳示意了一下院长办公室里的休息室,难得耐心解释了一句:“我不好身外之物,也不大需要睡眠。”
她真是一点都没打算遮掩自己的身份啊……夏吟回忆起刚才握手时触及的寒凉,有些纳闷师傅给她卜算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摸起来不像是鬼怪一类的,倒像是真的人类,有呼吸也有心跳,只是体温偏低了点。
“那苏院长愿意赏脸和我吃一顿饭吗?”夏吟笑了笑:“就当是感谢院长愿意与我达成合作了。”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触及到夏吟眼底的笑意,苏柳慢慢点了头。
面对这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很少有人能狠的下心拒绝,笑起来的时候弯着眼连带着眼角的红色泪痣一起,都格外让人瞩目。
病院位置太偏了,再加上天色已晚,这个地段根本打不到车,夏吟只能打电话给殷罗,让他开车来接自己,报酬就是一顿饭。
“你请客!”殷罗毫不客气的挂断电话,收拾了一下开车赶往夏吟给的定位,一边嘀咕:“大晚上的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吗?又除妖去了?”
没想到等他到了地方,隔着老远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夏吟的身边,冷风一吹那裙摆就开始飘飘荡荡,诡异极了。
“吱——”
殷罗踩下刹车,一个帅气的漂移停在了两人面前,他凭借极强的心理素质问夏吟:“……你看得到你旁边的人吗?”
“你想什么呢?什么看得到看不到的。”夏吟挥了挥手赶走飘起的尘土,皱起鼻子:“她是我的朋友——你下次停车能不能慢一点?不要那么激烈,扬起的尘土这么多我金贵的肺部出问题了怎么办?”
殷罗“呵”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嘲她自恋:“你什么时候有的朋友?我从来没见过。”
而且还这么特殊,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扎眼的很。
说完皱眉,总觉得这个女人看他的目光十分不善,又冷又阴不似常人。
“你还兼职查户口呢?”夏吟隔掉两人的对视,苏柳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好好开你的车吧,不劳您老费心了。”
殷罗见她像是有数的样子,便也不再揪着不放,点了点头打了招呼:“我是殷罗。”
苏柳面目不动,好似没听到一样坐在后座不说话。
“她是苏柳。”夏吟自然而然的接上:“送我们去纸店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也就只有你们一家吃饭才往纸店跑了。”殷罗将车掉了个头:“人家去都是买用具,你们一家仨个倒好,总是去她那儿喝茶。”
“非也非也。”夏吟摇摇手指:“她那儿的糯米鸡、叫花鸡、茶点心……可都是一绝,没吃过的人才是错过了一辈子!”
夏时态和长明总是喜欢带着她往纸店跑,久而久之她也习惯这么做了,也正是如此,开发出了不少隐藏菜单。
汽车的机动声惊扰了墙角的一只黑猫,它瞪圆眼镜尖叫着跳开,随后夏吟和苏清两人下了车和殷罗告别。
苏柳跟着夏吟,总觉得那个来接她们的人碍眼的很,对夏吟也太过于熟稔了。
第005章 影子(五)
“啊,到了。”夏吟熟练的在巷子里拐了几圈,停在了一堵墙前念出今日的口令:“故人。”
实心的围墙慢慢幻化成一扇木门,由外向内打开,柜台里依旧坐着昨天见到的女人,梳着复古的鬓发,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步摇。
女人脸色煞白容貌美艳,身上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但是表情却十分灵动,一双大眼漆黑无比,听见开门声还微微向上瞥了一眼,眼白翻起看起来有些恐怖。
所有人都叫她花老板,即使知道这不是花老板也都还是这么叫,毕竟是或不是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他们只想知道今日纸店都卖些什么。
纸店晚上的生意向来比白天要好些,夏吟进门时就看见了几个天师协会的人正对着一面墙上的壁画研究,时不时点点头说上两句。
这让夏吟想起花月曾经和她说过,这壁画上讲的是千年前的那一场神战,原本迈向星际文明的步伐也因此停顿了下来。
不过如今,能为这壁画停留脚步的,多半都只是初来乍到,图个新鲜罢了。
夏吟带着苏清走向花老板,一如往常一样要了一间包厢,最后小声补充了一句:“再上一份叫花鸡、清炒小青菜,两份银耳百合粥。哦对了,记我爸账上。”
平日里夏吟都是一个人来吃饭,这次却点了两份粥,花老板听到她的话,停下了打理头发的手,疑惑的看了一眼她身后,想看看她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抬眼就对上了苏柳那一双冰冷的紫色凤眸,还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花老板愣住了,白多黑少的眼眸中罕见有了恐惧的神采,她慢慢拿出笔记下夏吟说的菜名,笔下写出的字带了些颤抖。
“咦,花老板,几天不见你这小行楷怎么都成抖体了?”夏吟瞅了一眼笑嘻嘻道:“看起来和我的差不多了。”
花老板没好气的斜她一眼,见苏柳目光不放在她们身上,抬手理了一下鬓角垂落的发丝,小声问:“她,你打哪儿找来的?”
“路上捡的。”夏吟说:“还是精神病院门口呢。”
“从哪儿捡的还哪儿去。”花老板低着头说:“你不能带着她,你带着她会有大麻烦。”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傀儡纸人说的,夏吟歪头盯了她一眼,知道八成是花月借了花老板的体给她提醒。
“我知道。”夏吟笑了一下:“没有事的。”
花月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长明那个老头说了什么,她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夏吟,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花老板把单子递给了一旁的小纸人,给了夏吟一间包厢的口令。
夏吟想带着苏柳进包间,却发现她一直盯着墙上的壁画瞧:“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苏柳目光移了回来,沉默的摇了摇头。
直到最后,只有夏吟一个人吃撑了扶着墙走出来:“唔,你怎么不跟我说你不用吃饭啊?”
苏柳看着她,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不用睡觉不也等于不用吃饭吗?
夏吟揉了揉肚子,叹了口气,觉得下辈子都不想吃银耳百合粥了。
“天色都这么晚了——”夏吟靠着墙笑着,胃撑的难受就感觉气有些上不来:“不如苏院长就到我家将就一晚吧?”
苏柳看着她,没说同不同意,而是说:“别站着,多走走。”
夏吟当她同意了,便站直身体往前走,边走边说:“我那地方有点小啊,比不得你那么大一家病院,你可不能嫌弃。”
苏柳跟在后面,目光始终落在她晃动的发尾上,不言不语。
她一直觉得夏吟像一个故人,初看的时候她就被迷了眼,鬼使神差的应下了这个荒唐的约定,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认为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的故人像一束光从风雪中走来,湮灭于灰尘。夏吟却是像星火微弱跳动,笑眸中总带着难以磨灭的生机。
“我是不是……”夏吟忽然回头问她,桃花眸微微弯起:“长的很像你认识的某个人?”
苏柳愣了一下,眼前人眼角红色的泪痣和记忆中的交叠,鲜艳而妖冶,一时之间真叫她有些分不清。
“你看,又来了。”夏吟似乎并不介意,点了点自己的泪痣:“是这里?你今天少说看了五次。”
白莹莹的指尖点在泪痣旁,让苏柳不自觉移开了视线,心下也知道是自己过分了,轻声道:“抱歉,我本无此意。”
“没事,我不介意。”夏吟笑了:“你的目光带着怀念,想必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苏柳点了点头,道:“她是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那你多看看。”夏吟向她凑了凑:“放心,不收费。”
苏柳因为她这句话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整张脸鲜活了不少,看起来不再那么沉闷了。
夏吟被这微末的笑容晃了眼睛,她心里感叹了一句长的真好看啊,一边说:“不为难你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夏吟住的地方是一幢小型的复式公寓,上下两层的结构看起来简介大方,感应灯亮起时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上下两层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澡可以去二楼。”夏吟指了指方向:“到时候你可以住在二楼的客房……喏,就是左转第一间。”
苏柳点头应下了,对于现代的基础设施她还算是比较了解,相较于她那个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苏柳主动的先去洗澡了,夏吟坐在沙发上,收到了来自殷罗的消息。
殷罗:速来天师协会808会议室,A级警戒。
夏吟看了一眼苏柳的方向,抓起刚脱下的外套就往门外冲。
命运什么的先放一边,A级警戒可不是闹着玩的。
……
浴室门打开,氤氲的水汽从里面蒸腾冒出,又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一个人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迹,银白的长发湿漉漉的相互纠缠着,透明的水滴滑落,从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经过锁骨下一枚精致的红痣,不经意间带着异样的神圣。
她扫了一下客厅,没看到人。
夏吟不见了,但苏柳知道怎么找她。
她闭上了眼睛,停顿了两秒,通过病院的契约感应到夏吟行进的方向。
天师协会?
熟悉的地点让苏柳想起来有一段时间她和天师协会合作过,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天师协会还是坐落在老地方。
大概是知道一些夏吟的身份,毕竟她们见面的时候,夏吟还戴着天师协会的徽章,不过仅是个转角的功夫就被她收起来了。
年纪不大,心思不少。
苏柳拢了拢长发,顷刻间水滴蒸发,空气中泛着秋日的凉意,她收回对夏吟的关注,上了二楼的客房。
再说夏吟这边,刚迈入天师协会的大门,就被一直守在门口的殷罗拉上了八楼,并严肃地整理好她的徽章,低声道:“这次听说是地狱妖塔那边出了问题,你小心一点,那些人想问你的责。”
夏吟竖了一下衣领,点了点头快步进了会议室。
这次推门进入的气氛比上一次还要凝重,空调燥热的温度和凝固的空气一起扑面而来,夏吟迈出一步,扫了一眼到场的人。
七大家族的族长依次而坐,分别是:吴家、赵家、钱家、孙家、周家、纪家、王家。
每个人都是兴师问罪的模样,盯着对面的人望眼欲穿。
而东西南北中五部部长坐在他们对面一侧,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的花瓶,仿佛上面有什么玄妙的阵法。
夏吟开门的动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十二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让她不禁顿了下脚步。
不过在这群人面前可丝毫不能松懈,所以夏吟只是微微放慢了脚步,最后坐在了首位上,两边是天师协会中最高等级的两类存在,门外翘首以盼的是各下级人员。
“大晚上的把夏会长您叫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吴家族长吴乾行先开了口,他是个面相柔和的中年人,戴着方形黑框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是事出从急,我们也是不得不召集大家一起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