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禹狄立刻窜下座位,宛如解放一般跑到门口,开门微笑一气呵成。
门口的殷罗看到这灿烂的笑容愣了一下,抬起手里的包装袋:“下午好。”
“哇,殷副会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禹狄蹭一下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欢快的迎他进门:“您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开门的少年穿着居家的厚睡衣,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头戴式耳机,裸露在外面的脚裸看起来白的发光,此时他殷切的看着殷罗,像是在看希望的曙光。
“不用叫那么见外,你叫我殷哥就好了,我也没比你大多少。”殷罗被他的热情震慑到了,愣了一下说:“看来花老板是把你关狠了,看见个活人这么激动吗?”
“倒也不是。”禹狄拿出一双新拖鞋拆开,给他:“主要是我还没有学会,师父就让我练熟练了再出去晃。”
殷罗大概猜得出花月是为了保证禹狄的安全,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听说你喜欢吃这家的巧克力蛋糕?我给你买了一份,看看和不合口味?”
“哇,这家的蛋糕超难抢的诶!每次我去买都要排好久的队!”禹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双手接过:“他家份量都超足的,一会儿我们一人一半消灭它!谢谢殷副……殷哥!”
殷罗微微笑了笑,换上鞋进门后察觉到了房间内所设置的阵法的气息。
“你师父对待你,还是很上心的嘛。”殷罗扫了一眼角落的几张符纸:“你今年过年不打算回家吗?”
“我家就是这里呀。”禹狄拆着包装说:“这套房是我爸妈买给我的,在我成年以后就写了我的名字了,我外公外婆前几年去世了,就剩下一个爷爷还在养老院,我每个月都会去看一看他。”
“我父母大概今年也不回来吧,他们都在国外。”
禹狄用塑料刀具一人切了一半,用盘子装给殷罗。
“如果是这样,那你恐怕难逃花老板的魔掌了。”殷罗看着面前实在的一盘蛋糕,说:“据我所知,花老板也不需要过节,如果你不想大过年的还被按头练习纸人的话,你最好找个朋友家一起过年。”
“啊?”禹狄咬着勺子迷茫了几秒,忽然瞳孔地震:“你的意思是,你们也不放假吗?!”
“妖兽可不会挑你不休息的时候来打扰你。”殷罗挑了挑眉:“毕竟妖兽也不过春节。”
“不是,那什么。”禹狄小心翼翼的说:“书上不是有那什么年兽吗?这玩意难道不是会被鞭炮声驱赶的吗?”
“现在都31世纪了,全面禁燃烟花爆竹,你用什么来驱赶?而且年兽都是神话传说,不一定存在。”殷罗无奈道:“实在不行,你就跟着会长吧。”
“夏会长?她不是出外勤去了吗?”禹狄奇怪道。
“过年前她应该会回来的。”殷罗说:“她每年过年都要安排工作时间表,让员工们规律进行休假,今年也肯定会这样做,你跟着她不仅可以参加我们的年会,还能顺便学习一下前辈们的工作经验,怎么样?”
“好!”禹狄飞快点头:“年不年会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想学习前辈们的工作经验。”
殷罗露出了看透了他的眼神,一低头发现禹狄的一盘蛋糕已经吃完了:“……要不,我这个蛋糕也给你吃吧?”
“那多不好意思。”禹狄脸红了红,“你一口都没吃呢。”
“你吃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殷罗站了起来,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记得跟会长说一下你的意向,需要经过她的同意你才可以参加。”
禹狄欢快的送殷罗离开了,回到沙发上吃完了剩下半个蛋糕,摸了摸撑的圆溜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回了工作室。
小纸人此时站在桌子边,右腿不耐的点着地,一手撑着文具盒,一手叉腰,看见禹狄回来后,发出了一声不屑的气声。
那一副质问丈夫在外花天酒地的气势,让禹狄不禁后退了一步,解释着:“那个……其实是同事来给我送温暖了,你信吗?”
小纸人:“嘁。”
禹狄一个滑跪到桌子前,捧起小纸人开始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下次吃蛋糕一定带你。”
小纸人冷冷的“呵”了一声,满张纸都写着冷漠,禹狄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我、我今年去年会,也带上你!”
小纸人这才满意了,大发慈悲的拍了拍他的手指,跳下来走到一边翘着二郎腿不动了。
禹狄拉开椅子坐下,心想这小纸人到底是随谁啊,这臭屁的性格真不讨人喜欢!
……
殷罗上了车以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车说:“人都安排好了吗?”
空气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副会长,都安排好了,我已经在禹狄周围安排了三个暗影。”
“嗯,干的不错。”殷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窗外萧索的冬景:“等会长回来就把禹狄用年会的名义放到她身边,这样就不会有人乱打他的主意了。到时候眼红的,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够不够格。”
他查看了一下最近发行镇妖符的数量,最终点了点头,只要挨过这段最难的时间,后面很多事情都会好办许多了。
思及此处,殷罗发动汽车,驱车赶往天师协会,他如今比较不放心的是协会里那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在没有什么手段的情况下被限制使用镇妖符,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他轻啧一声,低语道:“会长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没有人回应他,暗处的暗影悄无声息的注视着一切,却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殷罗需要的并不是他的回应。
果然,殷罗并没有在意有没有人回应他,他只是思考着接下来的路线,然后飞快驱车回到了协会。
一进门,协会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大厅内人来人往,又快要到了每年协会开会述职的日子。
殷罗算了算,离过年只剩下十几天了,夏吟回来排班就要排几天,到时候又是忙的脚不沾地。
按照往常查看了一下各地送来的汇总,殷罗在妖兽图鉴上又添了几个新品种。
……
夏吟看着眼前面容模糊的男人,大概猜测出他就是这座山的山神。
都说被信仰灌溉的鬼物容易变成邪神,然而这个山神身上,却没有夏吟想象中的阴邪气息。
祂好像就是被村民们信仰着的,用尽全力守护这一方的神明,在半山腰无人知晓之处开辟一个桃花源。
“你不是这里的人,对吗?”山神“看着”她,语气平淡:“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外人了,我看的出来,你是因为我而来的。”
夏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祂。
“你想救的人,你是救不到的。”山神说:“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她自己,她是因为我而走出去的,那么她也会因为我回来。”
祂语气亲和,不带一点架子,就像是在和朋友讨论天气一样随和。
第028章 世外桃源(七)
山神这话说的玄乎,但夏吟却听的很明白。
如果说林木槐能走出林家村,那么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山神有意放行,甚至可以说是故意放出去,目的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的冥婚。
但是山神作为林家村乃至这座山的守护神,这么多年也一直如此守护下来了,怎么会今天忽然想要进行冥婚?
“你既然是这里的神明,那么你也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根本无利于这里。”夏吟平静的看着他,说:“你拥有这里所有人的信仰,你为什么还要进行冥婚?”
“所有人的信仰?”山神古怪的笑了一下,抬手指着夏吟的身后:“你睁眼看看,这个地方,还有所谓的信仰存在吗?”
夏吟转头看过去,只见原先宽阔的庭院早已大变样,她脚底踩着的地板化为泥土路,富丽的高堂变为破败的庙宇,蜘蛛网结在墙角,有信徒坐在门槛上哀嚎。
身体畸形、样貌丑陋的青年人拿着农具在地里干活;年迈者眼珠浑浊,拄着木枝站在家门口远远眺望着庙宇的方向……
这里散发出腐败而死寂的气息,就像是陈年腐朽的尸体躺在棺材里,伸出一只手扒着边缘,不愿意躺下也站不起来。
这样的场景和夏吟刚来时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完全不同,每一处都透露着绝望,没有丝毫被神明庇佑的模样。
看夏吟久久无言的模样,山神神色黯淡,只是说:“也许我真的错了,我庇佑了他们千年,但他们人数却越来越少,他们生出来的孩子畸形而丑陋,他们的智商甚至不如曾经几岁的孩童。”
“他们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跪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原谅,让我饶恕他们的罪过,可是我也做不到。”
一滴清泪从祂模糊的脸上滑落,那是神明悲悯的结晶。
“我也做不到啊,他们就不再信我了,他们认为我才是最恶的人。”
夏吟顿觉阴风阵起,她回身看着山神,察觉到有什么在祂身体里悄然变化了。
阴风吹起神像两旁许久无人更换的对联,掉了颜色的纸和黑色的墨迹在风中舞动,门外的村民们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庙宇的方向,拖家带口的拉着人躲回了家中。
锄到一半的地,走太急丢下的树枝,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都对着庙宇的方向。
夏吟知道这些人的反应都有点不对劲,而山神的变化则更是让人惊心。
山神面容模糊,而目光却宛如有实质,祂紧紧盯着夏吟,雪白的长袍缓缓化为浓重而深沉的血色,一只血红长鞭出现在他手中。
祂冷冰冰的说:“既然你是外来人,那你就留下来吧,他们一定很高兴。”
夏吟一个旋身,躲避开山神手中打过来的长鞭,同时抬手轻喝:“长恕召开!”
金光一闪,银剑与血鞭相撞,碰撞出咄人的火花
……
郑川手脚冰凉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查看起林木槐的情况。
不过结果简洁明了,除了林木槐扔下的厚外套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剩下,就连林木槐那身红色的嫁衣也消失无踪了。
郑川好歹也是一部之长,面对这样的诡异情况很快反应过来林木槐多半是被鬼上身了,被迫式献祭了自己。
但是林木槐一路上都和他们在一起,除了表现过于淡定以外,几乎和一个普通女孩没什么不同。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林木槐在遇见他们之前就已经被鬼上身了,甚至是更早以前。
郑川退了两步离雨水远了点,毕竟这玩意可是连人和衣服都侵蚀的一干二净的,看起来也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阴云密布的雨天凉风阵阵,但郑川没有感觉出高冷,只是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呼吸间都是充满腥味的泥土气息,还有湿漉漉的水汽。
在他目光没有触及的地方,有一团阴影慢慢爬上走廊的台阶,混在雨水声中悉悉索索前进着。
郑川有些担心夏吟和苏柳的情况,抬手试了试身上的法阵,法阵微微亮起,告诉他同伴就在身边。
但是他看遍四周,也没有从这一片雨景中看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在他寻找之际,一只苍白的手攀上了他的后背,一抹莹莹红光在他身后缓缓闪现。
……
“嘭!”
“嘭!”
“嘭!”
“……”
接连几下碰撞的声音回荡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苏柳面无表情的拧了拧手腕,几个纸人瞬间被她甩飞了出去,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房间的最深处摆了一张椅子,木制的椅子涂满了红色的油漆,在一开始苏柳看到时十分老旧,椅子上的红漆斑驳,看起来年份久远。
而此时一盏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手提灯被放在上面,里面的火焰无风自起,不停的晃动着。
苏柳紫色的眼眸在蓝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深邃,她从中感受到了极为熟悉的气息,这个答案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却又无法说出。
纸人们直挺挺的站了起来,蓝色的光芒照在她们苍白的脸上,黑沉沉的眼珠子齐刷刷动了起来,盯着苏柳,缓缓勾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纸人围在苏柳的周围,僵硬的面容上勾勒着诡异的笑,黑沉沉的眼珠似乎在盯着她,又似乎在盯着她面前的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