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
弦汐淡淡移开目光。
……这位少主,似乎有在认真把她当成对手。
估计也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吧。
她没在意,继续观看比赛。
化神期的比试安排在首日,也仅有首日这一天,毕竟人数实在太少。
屈指可数的几场比赛堪称备受瞩目,然而,却没太多看头——每一场几乎都是一瞬间结束。还没等众人瞧个仔细,双方便已鸣金收兵。
围观者难免失望,但也没多抱怨。毕竟对于化神境界来说,这种比赛无异于打闹,本就不需太过认真,稍微过两招热热场即可,真要动起手来怕是整个赛场都要夷为平地。
比赛于巳时开始,原定酉时结束,可因为赛事进展速度过快,等到最后一场结束,时辰尚不及申时。
乘潋自然也料到了这等局面,于是让弟子按提前结束的流程走,指引来客前往休息区暂歇,并提供饭食以及新鲜灵果,待明日再继续观赛。
弦汐出了场地,跟李师盈等人道别,独自去了主峰藏经阁,又找了些有关变异风灵根的书籍,坐下来细细翻阅。
——
从藏经阁出来时,天色已暗。
远方山巅正在放烟花,作为庆典的最后一点氛围补充。
至于为何白天不放,大抵是乘潋觉得白天看不出形状没感觉,于是挪到了晚上。
他一贯十分在意这种形象上的东西。
反正现下没什么事干,也不急着回去,弦汐索性找了个台阶坐下,欣赏星空中那一朵朵炸开的绚烂烟花。
“——弦汐。”
侧方,传来玄濯的声音。
弦汐一怔,霍然睁大眼睛看向他。
见她似是惊异的样子,玄濯一面坐到台阶上把她抱进怀里,一面好笑道:“怎么这个反应?”
弦汐张张嘴,有些无措:“你喊我的名字……”
玄濯没明白:“喊你名字怎么了?”
“没,就是,你很少喊,我有点惊讶。”
“你喜欢我喊你名字?”
弦汐点点头,微笑着说:“喜欢。”
这让她感觉,玄濯有在正视她。
或者说,正经地对待她。
玄濯心想一个称呼而已,她还挺把他的话当回事儿的。
他感到好笑之余又不免有些愉快,于是摸摸弦汐的头,问:“看一天比赛了,想好该怎么对付那个剑宗少主了吗?”
弦汐叹道:“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玄濯难得说了几句好话:“别灰心,你可是从天宫下来的神木,未必就打不过一个凡人小子。”
弦汐看上去依旧一副做好准备迎接失败的模样。
玄濯想了一会,道:“他灵根独特,修行的道法身法难以预料,而且他用风你用木,一虚一实,你占不到优势;他速度大抵也比你快,出身剑宗,那剑法也会精修到极致,砍木头比切菜还轻松。”
弦汐无语凝噎:“……你……”
玄濯笑笑,轻抚她纤薄的背,“我还没说完呢。等你跟他对上的时候,尽量打近身战,别让他发挥出长处不就行了。”
弦汐为难道:“可我力道也不敌他。”
“用藤蔓呗,使点阴招。”玄濯满不在乎,“你的藤蔓有毒没有?找机会缠上他,给他注点毒,再下几颗种子,让他内脏发芽。”
弦汐张着嘴,愣道:“这样不好吧?”
玄濯开怀地笑了两声。
他屈指一弹弦汐额头:“我就是给你提供个思路,别当真,区区一个比赛,你就当积累经验了,不用管输赢。”
弦汐想了想,虚心请教:“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近身招数,教教我。”
玄濯扬眉道:“我教你?你是想杀了他吗?”
“……”弦汐挠挠脸颊。
也是,玄濯的近身制敌招数,基本都是杀招了,不适合用在点到为止的比赛上。
然而,玄濯又开口道:“不过我倒确实有个能教你的招儿,只对男人管用。”
弦汐忙问:“是什么?”
玄濯笑意微深:“踢他裤裆。”
弦汐:“?”
她疑惑道:“为何要踢那里?”
“因为那里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你若是击中了,就算他不倒,起码一时半刻也会无力反抗。”
弦汐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玄濯随口道:“不信你试试。”
弦汐觉得言之有理,于是猛得一拳捣在他裤裆!
“——!!”
玄濯震了下,面目骤然扭曲。
半晌,他缓缓垂下头。
好像真的很疼。弦汐偏头去看他,“玄濯,你没事吧?”
“……”
弦汐关切道:“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玄濯极慢地抬起脸,面色铁青,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我是让你……比赛试试……没让你现在就试。”
弦汐恍然,歉疚道:“啊,抱歉,我误会了。”
玄濯脸上青青白白变了良久,才缓出一口气,愤懑地将她扳过去,不看她的脸。
弦汐也没敢发话。
过了一会,玄濯气顺了,又问道:“你是第几天上场?”
弦汐道:“第三天。”
“那就是后天,正好。”玄濯道,“后天看完你的比赛,我得离开一趟,参加我弟弟的婚宴,大概三四天才能回来。”
弦汐好奇道:“你哪个弟弟?”
“三弟弟,苍璃,他要跟之前那只兔子成婚了。”
兔子?
弦汐默了两秒,“是那只,他玩腻了,要分开的兔子吗?”
玄濯顿了下,眼角扫过她的面容。
——平静如初,没什么异样。
他没再多说,只道:“对。”
“……”弦汐垂下眼帘,低声道:“恭喜。”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微妙的异样,弦汐忍不住,侧头看向玄濯。
玄濯眼眸朝她微斜:“有事?”
弦汐抿了抿唇,“你……以后也会成婚吗?”
音量渐渐低弱,几近于无。
像是在渐渐后悔问出这句。
耳畔一时只余烟花爆响,与人群欢笑。
“早着呢。”玄濯移开视线,轻道:“还早着呢。”
他的面容在黑夜的火树银花下,忽明忽灭。
这答案宛如纵容,让迟疑的第一句,有胆量接上第二句:“你以后,也会像对我一样,对别人吗?”
弦汐不知道她想得到个什么样的回答。
但她知道,她这一颗心被细绳吊起空悬着,不论答案如何,都只会坠落,被下方利刃切割成碎片。
而玄濯躲避着,微笑抚摸她的发:“干嘛这么问?我现在对你不好吗?”
烟花亮起的一刹,点亮了他眼中温柔的情意;光亮泯灭之时,他的眼神又陷入黑寂,只剩冷漠与凉薄。
弦汐看着这样的他,心脏忽然感到难受。
在泪水落下之前,她转过了头。
“没有,很好。”
“怎么了?”
她听到玄濯问。
弦汐摇摇头:“没什么……天上的烟花很好看。”
她抬头看向天空,没一会,身子却往下挪了挪,趴进玄濯臂弯里。
她用手背挡住热泪,不让它们浸入衣料,被玄濯发觉。
“玄濯,你要好好的。”弦汐声音干涩,“……永远都好。”
玄濯轻笑:“我又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