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沉重的军饷和重骑行走多迟缓,外加山路崎岖天气炎热,正午时分必须停下歇一个时辰。
浪费的一个时辰在郭文霞的强烈提议下成了晚间补回来,早点抵达早点了事,加上郭文霞本身的官职要比她们高上两阶,虽心中不满却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往边境之地的路上可没往京城路上的一截一个驿站来的方便,多数时候她们得宿在荒郊野岭,好在人多东西准备的充分,轮流守夜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月上枝头,树影婆娑,百兽寂宁。升起的火堆在山风的吹拂下来回跳动,护卫分组熟练的安营扎寨和准备伙食,一切井然有序。
宋观清坐在火堆边,树枝穿着面饼火上来回翻烤,很快闻见了面饼特殊的香味。
郭文霞举着水袋大口饮水,余光一直往宋观清手上瞥。
宋观清瞧着颜色差不多,树枝伸向了郭文霞,火光映出含笑的柔和眉眼,“郭将军,请。”
郭文霞来不及收回视线,被发现惦记着别人的面饼,实在太丢人现眼,板着脸道,“宋县令还是自己吃吧,本将不饿。”
“家仆给塞了不少面饼,带着怪累的,郭将军不吃,那在下就留给戎领队……”话还没说完,郭文霞一把夺过了面饼。
刚从火上拿下来没多久握在手里竟也不觉得烫,就那么一口一口就着水咬着,看起来是在饿急眼的边缘。
郭将军可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宋观清无奈摇头,摸了把袖中来回用脑袋顶她的小蛇,取出新的面饼放火上烤着。
几口吃完的郭文霞这次换成了正大光明地看着宋观清,探究的同时更加留意她手中的动作,像是在等着烤好后宋观清继续询问她。
戎卿云迈着大步走来,抱拳道,“郭将军,宋大人,刚去巡逻的护卫发现了两个歇脚的村民,她们说是来山上砍柴,想挨着军队庇护一晚。”
郭文霞想也没想道,“让她们滚蛋。”
“这……”戎卿云为难地看向宋观清。
宋观清将烤好的面饼直接递给了郭文霞,“晚上山间不安稳,想寻个庇护实属正常,留下来也没什么,让人收了砍柴的刀,晚上守夜的护卫多留意点就成。”
转而看向一口咬上面饼的郭文霞,“郭将军,你觉得如何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话今日郭文霞是彻底明白了,一口饼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只能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点头。
见到军队的两位百姓本来挺局促,跟着护卫后面大气不敢出,直到看见说说笑笑的宋观清,如看到亲人般打招呼道,“宋大人!宋大人!”
两人顺理成章挨着宋观清坐了下来,激动的面色红润,眼睛放光道:“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大人您,实在是太幸运了!”
宋观清浅笑地关心道,“怎么在山上砍柴,停留到晚上还没下山?”
其中个子比较高的女子不好意思挠挠头,拍着身边的女子肩膀道,“我妹非说在林子里看到人影,要追过去看看,一来二去可不就耽误了时间。晚上光线又不好,下山危险,咱们还想着今晚要怎么熬过去,就看到这里的火光了。”
郭文霞,“人影?”
“估计是小妮子眼花了,深山老林的哪里能有什么人。”
那位妹妹一听不服气道,“怎么没有,我眼睛好的很,绝对没有看错,那人穿着黑色的衣裳呢。”
此话一出立马安静了下来,深山老林穿着黑色衣裳,要么是碰鬼,要么是偶然看见了什么组织。
郭文霞当即起身,多去添加了守夜的护卫,等她回来时已经不见宋观清身影,倒是她坐的石头上用油纸包着个烤好的面饼。
“宋观清人呢?”郭文霞问。
“刚才宋大人要去解手,往那边去了。”百姓指了个方向。
郭文霞瞧着距离不远,坐下后自然地拿起了面饼,问填肚子的两人,“你们很熟悉宋观清?”
“咱们哪里能认识宋大人啊!只是宋大人的事迹方圆几个县随便抓一个人,没有不知道的。”那百姓流露出仰慕之情,“宋大人是位难得的好官啊,咱们心里头都盼着宋大人好好的。”
郭文霞嚼着面饼没说话,再次看了眼灌木方向。
茂密的灌木后被谈论的女子正被压在一棵大树下,眯着眼睛宠溺地任由青九抱着腰来回啄吻。
解手的理由是假的,被小蛇催促着要贴贴是真的,再不留出些独处的时间,怕是袖中的小青蛇要把脑袋撞出个大包出来了。
一想到一连两日没能和宋观清搂着入眠,没能和宋观清肌肤相亲,青九便觉得浑身鳞片痒的厉害。
含着宋观清下唇厮磨,还不忘埋怨,“那讨厌的家伙总是盯着你,害得我两天没能变回人形了,子舟啊,子舟,这可怎么办才好?”
“郭文霞生性多疑,不是有意针对你我,她对谁都这样。”宋观清错开脸得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拍着怀中人的后背道,“等东西送到南地就好了,再忍半个月。”
青九嘴角下撇,眸子闪动着委屈的泪花,“半个月。”
两天就让青九如此难捱,更别说半个月了,他都想直接把宋观清掳走,送什么那些看不明白的铁疙瘩。
“刚开始我不能太明显,从今天开始,我每晚都抽出点时间陪陪你好不好?”宋观清顺着青九顺滑的长发,发丝穿过指缝酥酥麻麻,令人恨不得将他抱进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青九勉强同意,要求道,“我知道子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是也不能忽略了小蛇,要没事多摸摸我哦。”
灌木窸窣响动在黑夜显得格外明显,宋观清一把将青九拉到身后护着,警惕盯着晃动的叶子。
青九露出一双眼睛,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窸窣声越来越大,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滚了过来,宋观清正想上前查看之际,墨绿色的灌木飞出来一只圆滚滚的白色东西,极准地砸在了宋观清腿上,竟是生疼。
咕噜——抱成球的仓鼠摊开四肢倒在了地上,黑豆豆冒金星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自个先捂着脑袋一副要哭的样子。
宋观清愣了好片刻,不确定道,“元宵?”
仓鼠小耳朵动了动,嗖翻腾了起来,小爪子揪着宋观清裤脚哇哇大哭,长长的毛发上灰扑扑沾了泥土和碎叶子,可怜的很。
“你别哭了,嘴巴再张大些,两腮的坚果就要掉出来了。”
宋观清拎起仓鼠后颈放在了掌心,瞧见小仓鼠竟挎着个小包袱,一摸小包袱鼓鼓囊囊里头似乎装着不少吃的。
经过简单的询问,宋观清得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宋观清回京述职仓鼠并未跟随,走后没多久留在府上的仓鼠就被江知然接去了莲花镇。
纵然好吃好喝的养着心里多少也思念着宋观清,从她们口中得知宋观清回来开心的不得了,但碍于一直以仓鼠形象示人,无法开口询问具体情况。
于是自个弄了个小包袱,带上干粮,全靠着自个的小短腿跑了回来。
可惜顺利抵达清河县又得知宋观清前往南境之地,仓鼠哭哈哈靠着鼻子在后头追,好歹日夜兼程、上串下跳也是让它找到了人。
仓鼠累的精疲力竭,哪里还管什么青蛇会不会生气,手脚并用揪着宋观清衣裳网上爬,也不管自己身上到底有多脏,肥嘟嘟的身子一歪滑进了袖子里,像是坠了个份量不轻的铁铅似的。
没一会一动不动,睡着了。
宋观清差点忘记还有个仓鼠的事自然不能说出来,要怪只能怪离开的太久,小蛇太过于粘人,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青九幽幽凑了过来,赤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散发着哀怨,“我们还能亲吗?”
宋观清捏着青九下巴,在唇上浅啄了下,“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回去怕是要找过来,下次再补偿给你。”
自己主动和宋观清主动是两个概念,青九耳朵尖冒了红,况且宋观清说的补偿向来是好东西,青九再不开心也能被轻易满足。
乖乖变回小蛇,钻回了袖子里,脑袋紧紧贴着她腕骨,彰显着存在。
第五十八章 “不和无关紧要的人花费时……
回去时那两位百姓已经靠去树下休息,只剩郭文霞坐在火堆旁出神,火舌在她的褐色瞳孔中跳动,显得无端寂寞。
靴子踩在枯叶发出细微咔嚓,郭文霞看了过去,落寞的表情转瞬即逝,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宋观清的自作多情。
“宋县令解手的时间也忒长了,难不成是吃坏肚子了?”
宋观清无奈,又来了。
从开始对郭文霞挑衅的话语生气不解,到现在看她就跟在看一个警惕心强却没恶意的熊孩子一样。
“一路行军我除了喝点水,刚烤的几个面饼是一口没落着,哪里来的吃坏肚子一说。”
郭文霞脸色一变,搭在膝盖上的手来回搓着,当即移开视线不说话了。
又行了七八日的样子,路上算不得好走。突然那么长时间的骑行,别说随军的护卫是否能受得了,宋观清腰背已经隐隐酸疼,手掌在缰绳的摩擦下蜕了皮。
好在再走不过五六日就能入南境地界,大家伙精神多多少少放松了些。
袖中藏着的小蛇和仓鼠在行军中意外和谐,一个趴在袖底睡觉一天没什么动静,一个紧紧缠着手腕有事没事甩两下尾巴彰显存在,倒是给宋观清省了不少事。
日挂西山,骑在马上能隐约看见西岭的山头,那便是清河县所在方向。
夜幕降临,漆黑的四周由火光照亮小片天地,气温高升到了晚上也不见得凉快几分,大有人趁着休息时间去寻找山间小溪冲洗凉爽一番。
溪水清澈凉快,宋观清顾念着夜间看不透溪底,也怕衣物脱去被无心人翻弄发现两个小家伙,卷着裤腿坐在边上泡泡腿脚。
其他人胆子大,脱了衣物跳进溪中泅水玩耍,获得简单的放松。
竹叶青会泳也偏爱水,小心翼翼探出脑袋顶了顶宋观清手掌,赤色的圆眼忽闪忽闪表达着渴望。
不远处有块大石头周边无人前去,宋观清起身走了过去,随着距离拉近看清了石头后坐着个人。
“那边人那么多不去,来这里干什么?”郭文霞手臂一抖将衣服穿上,脖颈和下巴处沾着欲往下滴的水珠,浓眉拧起很是不悦。
“人太多闹腾,一会衣服就得湿了。”宋观清双手拢在身前。
郭文霞盯着她看了一会,什么话没说让了位置。
哪怕夜间光线昏暗,哪怕郭文霞穿衣的速度很快,借着不远处营地传来的火光,宋观清依旧看清了她布满伤痕的身体。
宋观清盘腿在溪边坐下,将小青蛇放入水中,“就在眼跟前玩玩,不能往那边去,知道了吗?”
小蛇长长的身体漂浮在水面,乖乖贴着溪边游来游去,宋观清指尖点在水中,它便脑袋顶着手指玩。
睡饱的仓鼠小爪子揉着眼睛爬出来,抓了抓乱糟糟的白色长毛,顺着膝滚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草坪上。
张着嘴巴打了个大大哈欠,小爪子揪着宋观清衣袖扯了扯。
宋观清问,“饿了吗?”
仓鼠点了点脑袋。
带来的坚果还未吃完,宋观清便放在荷包中收着,倒了些递给仓鼠。
噗——
宋观清想挡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细细水柱准确滋在仓鼠脑门正中间,打湿的毛发一簇簇黏在一起,显得稀疏秃秃的。
再转头小青蛇潜入水下甩着尾巴游对岸去了,是半分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湿漉漉的仓鼠粉爪子还抓着颗坚果仁,鼻尖耸了耸,低头往宋观清手心一埋,短小毛茸的尾巴快扭上天了,吱吱哇哇控诉着。
两个小家伙闹腾起来简直比稚童还难带,宋观清边哄着仓鼠,边招呼着让小蛇过来道歉。
浮在水面上的青蛇圆圆的眼珠盯着仓鼠看了又看,缓缓游了过来,对准那胖乎乎的一坨白色,再次滋了口水,这下仓鼠是彻底湿了。
“青九,不能那么调皮。”宋观清板起脸,无法忽视爪子搭在她手指上抽抽嗒嗒的仓鼠,以及仓鼠即便毛发被打湿,依旧不减的体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