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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在干什么?
感觉到落在自己眼睛不远处的异物,江载月脑中陡然冒出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
他不会是想要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吧?
江载月终于忍不下去这种好像待宰羔羊的感觉,她猛然睁开眼,几乎要下定和他鱼死网破的决心。
然而她一睁开眼,少年宗主放大版的俊美面容就几乎要贴到她的面前。
“我不杀你了。”
少年人如同一阵随心所欲的风般,改变了原先的念头,黑色腕足将江载月裹得更加严实,只让她露出一个头。
“你太弱了,我抓点东西给你吃。”
一刻钟之后,看着面前一大团血肉模糊,到现在还能看到青黑肌肉筋脉痉挛颤动的怪物血肉,江载月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她错了,他之前不该嫌弃将怪物撕成血条喂给她的宗主,谁能想得到宗主投喂的手法,一次比一次更差啊?这和让她直接抱着活怪物啃有什么区别?
“不吃吗?”
少年宗主此刻全身血淋淋的,他刚刚钻进怪物身体里,好不容易才挖出了一块最为精纯鲜美的肉心。
这种“肉魔”放在以往,是他两三天才有心思抓上一头,慢慢剥皮享受的美味。
可是看到少女瘦弱的,几乎没有攻击力的透明触手,他心中泛起一种古怪的,难以言喻的烦躁感。
这么小一只怪物,不会活不了多久就被他养死了吧?
而看着少女面对如此鲜美的肉心,还无动于衷地紧闭着嘴,一脸抗拒他投喂的神色,他心中涌动的烦躁感越发强烈。
不仅看着小,还连这么嫩的肉都吃不了,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黑色腕足往肉心中一挖,瞬间将握住的肉块碾碎成细腻的肉泥。
“张嘴。”
少年宗主将那块肉泥冷漠地递到她的面前,声音越发冰冷道。
“吃了。”
江载月现在已经有了丰富的应对宗主投喂的经验,抵抗肯定是不行的,她张口吃肯定也是不行的,她只能放松了对透明触手的约束。
那些透明触手就如同是闻到了被撒下的鱼食,高兴雀跃地一拥而上,没过多久就吃光了少年宗主手中的肉泥。
然而他看着还是很不满意,少年冰冷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少女柔软的嘴唇。
“为什么不用嘴吃?”
江载月再度怀念起了傻乎乎的宗主了。
至少他是真的好糊弄,不会总是折腾出一些让她没法做到的事情。
江载月尝试和少年时期的宗主正常沟通。
“宗主,我有辟谷丹,不需要活肉也可以填饱肚子。”
然而少年宗主看上去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他捧着肉泥的手靠近少女的嘴唇,江载月只能忍住扑鼻的血腥味,极力镇静道。
“宗主,我现在还是人族的口味,只能吃得下正常牲畜的熟肉。实在不行,你能把它先弄熟了吗?”
幸运的是,少年宗主这次没有再为难她,一条黑色腕足裹住手上的肉泥,没过多久,腕足内就散发出一股肉香味。
也没人告诉她,宗主的腕足还能作为厨具啊?
江载月现在只有一个担忧,他的腕足到底有没有清洗过?
只能抱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自我安慰念头,江载月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那散发着焦香味道的肉泥。
怎么说呢?如果不考虑它的卫生品质,江载月试探性地尝了一下,觉得还挺鲜嫩多汁的,有点像是没有那么腥膻的嫩羊肉。
不知道何时,少年宗主松开了一点对她双手的束缚,江载月将黑色腕足当成是装肉的碟子捧着,没过多久就把肉泥啃得干干净净。
而当那些肉泥落入肚中后,她感觉丹田之中像是有一股暖融融的能量融化开来,贯通着她的四肢百骸,甚至连与透明触手的感知都变得清晰了一点。
江载月趁机再看了看自己的精神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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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精神值又有了明显的增长,显然是与她吃下的怪物肉有关。
如果她再被宗主这么投喂几次,后面的精神值达到了满值,到底会发生什么?
江载月陷入了思索中。
然而少年宗主似乎不满被她这么忽视,另一条黑色腕足抬起了她的头。
“在想什么?你的同伴吗?”
少年宗主的脸色似乎更沉了一点,他脑中似乎已经自行为她编造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们把你派过来,不就是让你来送死的吗?你还想着他们?”
江载月看着还糊在宗主脸上,没有完全掉落下来的血水,莫名其妙地问道。
“什么同伴?宗主,我就是你宗门里的一个普通弟子。”
江载月熟练地将她自己的来历和与宗主的过往又说了一遍。
然而少年宗主不仅没信,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阴沉了,简直像是一个不知何时就会完全爆炸的炸药桶。
“所以你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你的宗主?”
什么叫做来找她的宗主?而且她也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好吗?
虽然现在的少年宗主会说人话了,江载月沟通时还是有种和他鸡同鸭讲的费力感。
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让少年宗主相信她的努力,平和道。
“好吧,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我,可以先放我离开吗?我大概待不了一年,就会被祝仙人带走了。”
少年宗主微微侧头,漆黑冰冷的眼眸透着妖魔般无情的非人感。
“你以为,这里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少年人低下头,在她耳边冰冷道。
“有本事让你口中的宗主,还有那位仙人亲自过来,从我手中把你带走。”
“不然,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黑色腕足重新严严实实捆着她,少年人赤着足,如同一只在山野间游荡的怪物,而她就是被他捕获的猎物。
第88章 烛星
江载月尝试用手中的镜灯脱身, 然而镜灯没有半点反应,她最后也只能将镜灯收回到储物法器之中。
少年宗主的腕足格外坚硬,江载月在这样的腕足包裹中, 就像被困在一个坚固的铁笼里,没有什么修炼的心思。
无聊之下, 她只能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和呆呆无害的宗主相处得久了, 她从没有想过清醒的宗主少年时期会是这副样子。
冰冷,危险, 如同真正的妖魔般,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非人气息。
她甚至觉得她能在这样的宗主面前, 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 简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奇迹。
可能是宗主下意识还残留着一点与她相处的熟悉,所以没有真的伤害她,但江载月真的不敢去赌,宗主能将这份克制维持到什么时候。
她不能只将希望寄托在祝烛星身上。
或许,吞噬镜山的镜片, 才是她如今打破僵局的唯一方法, 也是她解决与镜山有关的难题的最有效的方法。
只是这里不是她能安心吞噬镜片的地方。
在江载月思索要怎么开口,少年宗主才能放过她的时候,少年如同陡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猛然扭身, 黑色腕足如入无人之境般探入幽森的山林中, 抓住了山林里蛰伏躲藏的一头狰狞怪物。
似乎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那头睁大着腥臭的嘴,想要捕获他们的怪物身上,少年宗主不过片刻就将那头身上流淌着恶臭粘液的黏腻怪物彻底撕裂,血肉四溅流淌开来,几乎将小半片山林染成一片血海。
江载月彻底安静闭嘴, 接下来少年宗主带着她,一头头清扫着山林之中躲藏的怪物。她从没有想到这么一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山林里,会藏着这么多奇形怪状,看着又恶心人的魔物。
关键是她越看那些魔物越觉得眼熟,终于她想起了她的这股眼熟感觉从何而来——那些如同深海异怪般,长着畸形而密密麻麻鳞片,甚至还长着巨鱼头颅的怪物,和落星城里的那些海兽图雕何其相似。
所以这里是落星城,宗主还没有建立起观星宗前的落星城?
江载月隐约地明悟了什么,她试探性地问道。
“宗主,这里是落星城吗?”
然而少年宗主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在生她的闷气,连一个问题都懒得搭理她。
江载月仔细思考了他们之前的对话,代入少年宗主此刻什么也不记得的角度思考,她似乎找到了宗主生气的原因。
她诚恳道,“这位仙长,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了人。不知道您可否宽宏大量,告诉我您的名讳,再告诉我此地是何处?”
少年人像是这时才终于听到了她的话,他沾染着血迹的苍白面容转向她,冰冷得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磐石。
“我是守护此地的妖魔,烛星陨落所化,你可以叫我祝烛星。我不管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你以后跟着我,不能再害人杀人,也不能再跟着那些妖魔为非作歹。不然,刚刚那些妖魔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少年冷淡地说着,漆黑冰冷的瞳眸死死盯着江载月,观察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化。
江载月却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少年宗主此刻的异样,她脑中此刻只被宗主的那一句话强烈冲击着。
叫他祝烛星?!!
难道这个少年人不是宗主,而是少年时期的祝仙人?!
可是少年时期的祝仙人为什么会以和宗主有一张如此相似的面孔,难道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或者说他们同族的人长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时间,江载月脑中涌现出诸多猜测,她下意识问道。
“宗主……仙人……我是说仙人,你为什么要叫祝烛星这个名字?”
少年宗主冷冰冰道,“你没听到吗?我刚刚说的,我是天上的烛星陨落在海中,变化出来的人身。这里的村子是祝家村,所有人都供奉我。烛星是至杀至煞之星,我收了他们的供奉,自然要为他们斩杀周围的那些妖魔。”
盯着少女略微慌乱的面色,少年宗主的面色更冰冷了一点。
“怎么?你也是觉得我是至凶至邪的烛星所化成,是早就应该斩尽杀绝的妖魔吗?”
江载月陡然清醒过来,先不管祝烛星和宗主之间有什么联系,当务之急是她要在宗主手中保下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