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所谓的异魔,应该就是姚谷主分裂出来的第二个人格。
不过进入观星宗的弟子精神值都这么低,长老得点精神病也不奇怪,只要积极治疗,哦不,只要她没有跑出去危害他人,她也不可能原地搭间精神病院,把姚谷主关进去……
“师姐,你怎么走了?”
江载月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师弟,我不想掺和进你和姚谷主,异魔,还有李十岁之间的事情。这样吧,我顶多帮你问一问认识的师长,如果他愿意把姚谷主绳之于法,或者找个精神病院让她住进去,我再来告诉你。在此之前,你最好能看住李十岁,不要让他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狐玄理焦急问道,“师姐,你说的这个师长是谁呀?是庄长老吗,还是镜山的吴长老?他们愿意出手,也真的能压制住姚谷主身上的异魔吗?”
江载月突然有种微妙的奇异感。
狐玄理知道的,与她有关的事情也太详细了。就算他之前听说过送她来弟子居的是镜山的吴长老,可他这么不假思索地一问,就像是对她与其他长老的联系有着十足的把握,也并不相信她真的能找到救出姚谷主的方法。
再这么仔细一想,明明有过数年进入血兰谷的经验,先入门的年纪也比她大,还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喊她师姐,并且在弟子居里的书院从未露过面,精神值也格外低的狐玄理,身上的可疑之处也不比李十岁少上多少。
姚谷主的人格分裂这件事底下,或许还藏着什么狐玄理没有告诉她的隐情。
而狐玄理说的有关于李十岁的内容如果都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去找李十岁求证,除非她想被精神同样偏执的李十岁也拖入这滩浑水。
“师弟,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打听了。”
江载月拍了拍狐玄理的肩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点当一回谜语人的快乐。
等回到自己的屋中,她再也绷不住刚刚镇定自若的神色,江载月连忙把圈住她脖颈,还盘在她头顶的雪白腕足拉了下来。
“仙人,你刚刚都听到狐玄理说的话了吗?”
祝烛星的反应有些迟钝,就像他之前的注意力短暂被别的事物牵引了过去一样。
“什么话?”
江载月耐心地将刚刚狐玄理和她说的有关姚谷主与异魔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重复给了他。
“仙人,你觉得狐玄理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现在占据姚谷主身体的是她的异魔,而她的异魔这些年来还残害了宗内的许多弟子?”
江载月原本抱着和宗门大佬汇报异常的郑重心情,然而祝烛星仿佛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那桩骇人听闻之事,还有心思慢吞吞帮她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细汗。
“我不知道。”
祝烛星的声音温柔平和地问道,“你想让我出手吗?现在还不能有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一出手,必须杀掉所有见过我的人。只要毁了血兰谷,这件事就可以平息了吧?”
江载月深吸了一口气,之前她对祝烛星没有在旁人面前现身这一点有过猜测,所以倒没有太多惊讶。
只是祝烛星这种轻描淡写提出斩草除根的态度,让她有种明明在认真分析杀人凶手,结果顶头大佬轻描淡写地提议,要不把案件涉及的所有有关人员都一起干掉,这样也算是顺利结案的吐血感。
“仙人,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
祝烛星的声音温柔缓慢,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茫然无辜道。
“我也没有骗你。我出手之后,周围很少有活物能活下来。”
“如果是长老的异魔失控,那么他手下的弟子都已经沦为被异魔操纵的爪牙,他们大多都是与异魔同生共死。而如果失控的异魔先死掉,剩下的弟子如果还拥有理智,我也可以把他们带到落星城内。”
或许是出于一丝与那些被牵连的弟子兔死狐悲的感伤,也或许是在祝烛星的纵容之中,她已经慢慢忘却掉了快要融入本能的演技和面具,江载月少见地问出了一句真心话。
“带去落星城里喂海怪吗?”
察觉到了江载月低落的情绪,祝烛星用冰凉的腕足轻轻贴了贴少女此刻微微发热的柔软雪白面颊。
“进入观星宗的弟子,终有一天会彻底显现出异魔。如果没有宗门关住他们,他们失控的异魔会杀死许多更加无辜的凡人。而落星城内的邪祟,只会杀死真正失控的异魔。”
“这是宗主创立观星宗的初心,他想要将世间的所有妖魔都关在观星宗里,还这个世间一个太平安宁。”
在祝烛星平缓温和的讲述声中,江载月咬了咬唇瓣,她小声说道,“仙人,我……我不是怀疑您,我只是……”
她只是突然有点害怕,害怕自己在某一天也毫无理由地成为卷入这些诡异事件中的冤魂一员。
“不用道歉,这是宗主自己的一厢情愿。”
雪白腕足轻轻勾住她无意识掐住自己手心的指尖,祝烛星温柔道。
“在一开始的百年,那些愿意与宗主一起留在宗里的长老,或许还能坚持这个初心。可是现在——”
“大部分人已经在盼望着他尽早死去,或者是早日飞升,将他们本应该能肆无忌惮镇压享乐的世界,还给他们。”
江载月额头上再次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她就一个刚灵气入体的弟子,就没必要知道这种宗门高层的秘闻了吧?
祝烛星平淡缓慢道,“其实,我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江载月吞了口唾沫,她突然有种自己听到了反派揭露面目前的独白,很快就要被杀人灭口的即视感。
“仙,仙人……您……您千万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啊,您救下过我,还带我亲自去见宗主……”
然而越想,江载月的脊背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
祝烛星疑似关押看管着神志不清醒的宗主,他刚刚还好像把逃出来的宗主关押了回去……
等等,该不会祝烛星才是观星宗内真正的幕后反派boss吧?!!
在她已经开始脑补自己的死法时,祝烛星终于开口道。
“我希望宗主能完全飞升,早日回到原初之地。”
“所以在这之前,我会好好看管观星宗,不让任何异魔冲出宗门这道牢笼。”
“这是我原本诞生时就刻印下的念头。但是,在遇到你之后,”雪白腕足轻轻摸了摸少女头顶柔软的发丝,祝烛星的声音温柔沉缓得仿佛一道无声的叹息。
“我想铲除宗内所有不安稳,濒临失控的异魔。”
“载月,我想留给你一个安稳平和的,庇护你百年,让你能顺利飞升的观星宗。”
第35章 金粉
江载月微微张了张口, 有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什么。
为了留给她一个安稳的宗门,祝烛星想要杀死宗内所有濒临失控的异魔?
这听起来有点像一句天方夜谭的疯话,以至于她现在都快要怀疑, 说出这番话的祝仙人神志是否还维持清醒。
“仙人,”江载月忧心忡忡地含蓄问道, “您现在, 感觉还好吗?”
雪白腕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如同长辈的叮嘱般轻描淡写道。
“我的神智很清醒。睡一觉吧, 明日醒来,血兰谷就会恢复真正的宁静了。”
看着从窗边缓缓退出的雪白腕足, 江载月脑中第一反应是:不是, 祝烛星玩真的啊?!!说铲平异魔就现在动手,他就不带再多考虑一会儿的吗?
“仙人,仙人!”
江载月连忙抱住雪白腕足,“其实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觉得姚谷主和异魔之间的争夺, 也没有真到要玉石俱焚的地步。我们先再观察几日,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再请您出手,好不好?”
为了吸引祝烛星的注意力, 她急中生智问道。
“对了, 从出来到现在, 我还没有时间给您准备礼物呢,您要是现在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去摘几片我用来编织的草叶回来?”
祝烛星终于应下,“好。”
而等雪白腕足带着满满一篓草叶回来,江载月也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之事。
“仙人, 您帮我看看这个金镯,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雪白腕足接过了金镯,只见那镯子软得如同不成形一般,被祝烛星的腕足被随意拉长揉捏,碾压磨碎,最后化为一地金灿灿的粉末。
虽然金银对修真者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宝物,但看着空气中都弥漫开的金色粉末,江载月还是有一种连呼吸都在抽痛的感觉。
“仙人,所以这镯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有的话,现在他能不能全部捡起来,给她重新融回去?
祝烛星似乎不太确定道,“这个镯子,由人的骨粉与虫末熔铸而成。”
不是,谁家拿骨灰做镯子啊?
江载月顿时对那些散落的粉末既不心痛,也不惋惜了。
然而当她再度低下头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散落在地的金粉,如同陡然拥有了意识一般,慢慢从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
长着一张与姚长老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面容中隐约透出些许骨骼硬朗的男相,全身金灿灿的小人努力仰起头,努力仰望他面前的“庞然大物”,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
“妹妹!”
江载月以着完全不符合她与那个小人体型对比差距的敏锐远远跳开,同时不忘将雪白腕足从头顶拉到自己身前。
“你是谁?”
那个不到一指高的金灿灿小人呆呆地看着她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不是……妹妹……”
小人似乎有些沮丧,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焦急地朝江载月走去。
“你见过我的妹妹吗?她这么小,这么瘦,她还在等我回去……”
看着小人那张几乎与姚谷主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江载月脑中陡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你的妹妹,难道是……姚谷主?”
“姚谷主?”小人用力地摇了摇头,“我妹妹叫姚小血,你认识她吗?”
江载月想了想,迟疑地摇了摇头。
她似乎听方石投说过,姚谷主叫姚血兰,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血兰谷。
但这个人是姚谷主送给她的金镯碎落的金沙里蹦出来的,又和姚谷主长得这么像,江载月几乎敢肯定这人与姚谷主有很大的关联。
而见她摇头,小人更加焦急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我的妹妹了。”
小人转过身子一看,快速朝房门所在的方向跑去。
江载月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探听情报的机会。
“喂,你等等!你能不能说说和你妹妹有关的事情?也许我能想起在哪里见过她呢。”
然而她这么一说,小人陡然跑得更快了。
“我没时间再和你说下去了,我妹妹一个人在家,一定很饿了,我要赶紧回家,我要……”
然而当金色小人接近门槛的那一刻,他的手脚就如同陡然不听他使唤了一般,整个人硬邦邦地摔了下去,重新碎裂为一地金灿灿的粉末。
江载月有点茫然,她低头看了看那粉末,又看了看雪白腕足,终于想起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