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倒霉了那么多年,直到这一刻,江载月还有点不敢置信自己还能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月月……”
宗主念着她的名字,温和低沉的声音让她的耳朵微微发麻。
看着祝烛星沉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她终于卸下心中最后一层重担,主动地抱住祝烛星的腰身,轻松地亲了亲他的唇。
“好,我愿意做宗主的道侣,”少女原本清丽冷淡的面容此刻带上淡淡的笑意,如同春日暖阳的温热柔软气息笼罩上他的身体。
“只是宗主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认真道,“我不想做的事情,宗主不能逼我去做。”
祝烛星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应下做他的道侣。
直到少女主动退出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才下意识地追逐着,冰凉的唇瓣紧紧压上她的唇。
他的亲吻格外笨拙,似乎吸取了上次被她拒绝的教训,没有她主动允许,甚至不敢探进她的唇齿,只敢轻轻舔着她,像是礼貌敲着门的怪物,慢吞吞地请求她放他进去。
江载月没动,他就只是黏糊亲着,她有一种仿佛被庞大冰冷的冷血动物缠上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反感。
“月月,我听话。”
明明宗主给人的危险感与日俱增,可是这一刻,他温驯得像是一头主动将要害送进她手中的怪物。
雪白腕足轻轻缠住了她的一条触手,如同利刃切进豆腐一般,引领着她刺进他的胸膛里,抚摸他那一颗冰冷的,此刻却跳动得格外迅速的非人心脏。
“其他异魔,太弱了。”
“月月,可以直接吃掉我的这具人身。如果我不听话,月月可以再吃掉我的一部分。”
江载月:……宗主这种把情话说得跟恐怖故事一样的技能,到底是从哪里学会的?
她冷漠无情地将触手从宗主的胸膛里伸了出来。
“我不会吃你。如果宗主再说这种话,我就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收回我之前答应的那句话了。”
祝烛星的雪白腕足颤动着,紧紧缠绕上她的触手,生怕江载月反悔,他郑重保证道。
“我以后都不说了。”
因为少女答应了成为道侣,喜悦悸动到快要跳出胸膛,想要进入她身体里,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一点,祝烛星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要,想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献给他的道侣。
这一刻,即便江载月提出想要将他完全吞噬的想法,祝烛星也不会拒绝。
祂的道侣,祂命定的另一部分,祂们本就该毫无缝隙地融合在一起,他的血肉成为她的血肉,他的眼睛从此成为她的眼睛……
然而在知道少女对这个提议完全不感兴趣之后,祝烛星也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让月月不开心。
月月不喜欢的,他都不会去做。
只要他一直听话,月月就会永远是他的道侣,永远注视着他,永远陪伴着他,永远……
他们还有无穷无尽的永远,可以做所有想要做的事。
这是他遇见江载月前不曾想过,如今却触手可及的未来。
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拥有正常人族情绪,可是属于人族的心脏,在遇到少女之后,如同一片死寂的冰川,出现了裂纹,在注视着她的日月轮转中,为她陷入沸滚。
江载月不愿意吃掉他的心脏,那他胸膛中此刻沸腾得近乎要冲涌出他身体的欣喜,又该流向何处,才能宣泄出这股将他自己也快要灼烧殆尽的火焰?
祝烛星贴在江载月身后,仿佛因她而存在的一道影子,他低沉而温柔地问道。
“月月,想要吃异魔吗?”
江载月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宗主就是高兴过度,想在她面前找点存在感。
可是现在观星宗被宗主清理得干干净净,别说是异魔了,她一路上连蚊子也没有遇见过一个。
还是给异魔一点成长的土壤吧。
“我自己会去抓,宗主不用帮我。”
虽然说答应了做祝烛星的道侣,可是她感觉接下来和宗主的十天时间里,他们的相处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祝烛星仍然如同她的一道影子,轻飘飘贴在她身后,跟着她走了许久,他才终于想起了一件或许能让少女开心的事情。
“月月,我找到打开界膜,和你一起出去的方法了。”
果然,江载月停下脚步,脸上终于带出了些兴致勃勃的振奋之意。
“真的?那宗主快带我出去吧。”
被宗主带着,江载月终于看到了那个一直以来,阻挡她离开观星宗的罪魁祸首,界膜的全貌。
看似平淡无奇的透明屏障,如同包裹着一方世界的天堑,从上而下地笼罩着宗主巢穴,观星宗,以及落星城,她触碰到界膜的时候,只觉得它坚不可摧,如同天柱一般难以撼动。
可是当宗主的腕足按在这片坚固的屏障上,整片屏障顿时如坚冰碎裂开来,露出了观星宗外的世界一角。
她被宗主抱在腕足之上,如同站在世界之巅,从云端俯瞰着宗内日夜向往的辽阔外界。
不似观星宗内每个角落都可能暗藏着危险而未知的气息,她此刻一览无余地看到方圆百里之地上,安稳生活的亿万生灵。
与观星宗内的死寂危险相比,这幕和平安宁景象,让习惯了时刻警惕的江载月有种她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感觉。
江载月下意识回头,破碎的屏障内,观星宗如同模糊的水墨画一般,死寂而模糊的每片土地,反而给了她一种格外熟悉的归宿感。
难不成是她在精神病院里呆久了,出狱反而不习惯了?
江载月猛地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过于可怕的念头,她很快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
“宗主,怎么控制界膜进出?”
等宗主飞升之后,界膜的控制权应该交到了她手中,她现在早些熟悉,应该也不过分吧。
祝烛星也没有隐瞒她的意思,他温柔平淡道。
“观星宗的界膜,也是异魔。月月想进出的时候,把它撕开就好了,它会自动长回来的。”
江载月:???这合理吗?
她原本还以为界膜是什么宗主抢回来的天品法器,结果界膜的来历和使用方法就这么朴实无华吗?
“那我如果撕不开呢?还有它不会逃跑吗?”
祝烛星认真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
“如果撕不开,它会一直往内变小,直到把包住的活物都吞掉。它应该不会逃跑的,从观星宗建立的千年里,它被我撕了那么多次,也一直没有放下要吞掉整个观星宗的想法。”
第179章 报仇
什么?界膜竟然根本不是什么保护屏障, 而是一个如果没有宗主压制,随时想要吞噬他们的异魔?!
江载月沉默,江载月愕然, 江载月很快想到了一件最严肃的事。
“宗主,有你在, 界膜不会真的吞掉观星宗。可是你飞升后, 万一我压制不住界膜呢?”
要知道,界膜可是连观星宗内诸位长老都望而生畏, 没有听说过谁能打破它逃出的存在啊?
这界膜如果稍微拥有一点神智,凭借它能这么多年困住如此多长老不得离开观星宗的实力, 岂不是相当于又一个罗仇魔?
然而宗主却极为肯定道, “不会的,我可以撕掉界膜,喂给月月。”
雪白腕足拎着一大片被打破的透明界膜,放到江载月面前。
“月月吃多了,就可以压制住它了。”
江载月:……好朴实无华的压制方法。
她试探性地用自己的触手咬了一口, 从来无往不利, 只有在宗主的腕足面前才吃过亏的触手,就像是碰到一个无从下手的硬石头,有种崩了牙也啃不下一块的淡淡茫然感。
江载月看着自己十分努力的触手, 再看了看那片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来的界膜, 发自真心地问道。
“宗主, 我怎么吃?”
宗主撕碎了一点,触手试了一下,却还是啃不动。
宗主又捏碎了一点,江载月感觉自己像是听到某种坚硬之物被一点点挤压成沙子的恐怖爆裂声音。
然而就算是宗主最后真的把界膜碾成了碎粒,她的触手也像是啃了一嘴沙子一样, 最后只能呸呸呸地把吞进去的食物全部吐掉。
雪白腕足吞了一口碎粒,最后连宗主都陷入了沉默,他将剩余的碎粒都扬了,丢给了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脚下的星沙。
“……不好吃,月月不吃了,我们去找其他异魔。”
“等等,宗主,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江载月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冤有头,债有主,她和江家,还有姬明乾的那些恩怨,也是时候理一理了。
…………
江家的处刑堂里,一位位面容和身形都干枯老朽得如同干尸,只是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气的族老端坐在高台上。
有人抱着刚出生的婴孩进入,将啼哭的稚嫩孩子放在高台面前,毕恭毕敬地说着孩子的家系排位,恳请族老刻印家纹。
族老的神情不会有丝毫变化,拥有数百年传承的江家,已经有一套格外成熟的刻印族纹流程。族老皱干的灰黑指尖,不留一丝情面地压在婴孩额头,留下一枚带着灼热气息的火红家纹。
婴孩的父母催动族纹,看着孩子因为痛楚而嚎啕大哭的样子,格外恭敬而欣喜地向族老道谢,然后毕恭毕敬地将嚎哭的孩子抱了出去。
刻印族纹并不是每日必行的惯例,只有新生的婴孩,还有为家族做了极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刻印和转换自身的族纹。
族老在处刑堂中做得最多的,是行家刑。
原本按照惯例,十日一次公开示众的家刑,在一个刻印下等族纹的旁支私逃成功后,已经变成了每个下等族纹子孙每日都需要参与的日常。
处刑堂内,鲜红的族纹如同一片片亮起的火焰,每个恭敬跪倒在地,额头上刻印着下等族纹的男女,都能听到族老阴沉沉的话语在他们头顶响起。
“这就是背叛家族,私自外逃之人的代价。”
几具被族纹活生生烤干的尸体躺在他们面前不远处,干枯血肉多日弥漫出的血肉腐臭味,以及头顶隐隐作痛发热的族纹,都是族老警示他们的一环。
而在这些跪倒在地的人群中,江父紧贴在地的表情最为狰狞可怖。
孽障!
他到底生了怎样一头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