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神奇吗?
有的人眼珠一转,有样学样地也戴上了黑白无常的挂坠。
反正都是泥捏的,又不费事。
于是,等到这波流言风头过去,有几个手头紧的执法队员壮着胆子过来收钱的时候,就发现码头入口的地方就摆了两个黑白无常的泥塑。
虽然没有颜色做工粗糙但是还捏的有模有样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力工觉醒了泥塑方面的天赋。
“咕咚。”那两个执法队员看着这两个凶神恶煞的神像,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黑无常的脸被涂的一片漆黑,怒目圆睁地看着前方。
直视我,崽种!.jpg
一想到那两个至今还躺在床上说胡话的同僚,他们两个小腿发软,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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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常这两个阴差被苏鲁尔人民拓展出来的新职能苏尘原本是不知道的,她还和少年佣兵团的小伙伴们陷在忽然繁忙起来的工作里不可自拔,直到负责纪念品售卖的莉莉来找她进货:
“苏尘尘!信徒们都找我们订购黑白无常大人的摆件!”
“苏尘尘”是莉莉最近新发明的叫法,她觉得“尘尘”和“莉莉”一样一听就是好朋友。
苏尘刚喝进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她呛咳几声:“咳咳!咳咳咳!你说啥?信徒们要谁的摆件?”
莉莉还是笑得一脸开朗:“要黑白无常大人的!很多人都要订购呢!对了,执法队和骑士团的人也都要!要订两个大一点的,说是要摆在办公大厅里!”
苏尘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不是说过他们俩是勾魂阴差了吗?”
莉莉点点头:“他们说他们知道,但是他们要摆!”
苏尘:……
谁家好人闲得没事摆黑白无常在家里?那不瘆得慌吗?
还要摆在警察和特警的办公室里?你们到底要执行怎样的公务啊咱就是说?!
苏鲁尔镇人民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超前了,我真是理解不了一点。苏尘放弃纠结下去:“这个需求实在是太冷门了……我试着找找看吧。”
莉莉又蹦蹦跳跳地回去工作了,只留下风中凌乱的苏尘打开商城打算寻找一下到底有没有那样的黑白无常摆件。
结果刚搜了一个开头,这间小小的看诊室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过来拜访的是新官上任的执法队队长,上一任队长因为贪污受贿那些破事已经进去了,新上来的这一个暂时看上去是一个比较正义的人,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全烧到自己人身上去了,苏尘听说他最近正在大抓特抓执法队贪赃枉法和玩忽职守的问题,已经清出去很多蛀虫了。
毕竟也是相当于这个小镇的警察局局长了,苏尘赶紧起身迎接:“您好您好,不知道杜尔长官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公干吗?”
这位人称杜尔长官的人是一个看不出情绪的面瘫,板着的脸上冷冰冰的辨不出喜怒,但是又表现的非常客气:
“苏尘小姐,光明教诬告土地神教的案子今天下午开审,治安官大人让我来提醒你别忘了出席。”
这可是件大事,苏尘精神一振:“好,我下午一定去,多谢您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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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鲁尔镇审案的法庭看上去有点像苏尘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的那种西式古老法庭,原告和被告的席位分列两边,中间是还空着的证人席位,最前方是治安官坐的审判桌,一柄木质的法锤静静地摆在桌上的右手位置,一个象征着公平的天平图案印在桌前。
考虑到一会的审讯可能会出现很多高血压场面,为了那群小孩子的身心健康苏尘就一个人出庭了,吉姆他们都被她嘱托要好好看家。
被告席那里人就比较多了,那两个无赖冒险家再加上五六个神情憔悴的牧师,全都挤挤挨挨地站在那一小块地方。
那位治安官大人也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严肃样子,他一脸庄重地敲了敲法锤:“肃静!现在开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侍卫安静而迅速地小跑到他身边,弯着腰耳语了几句。
那位治安官的脸色瞬间变得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吩咐:“让他进来。”
法庭的大门很快打开,一个穿着华贵,面容慈祥的老者握着法杖走进来,他身上披的是和那些牧师们同款的白色法袍,不过领口袖口还有兜帽的位置都秀上了繁复的红色图案,手里的法杖银光闪闪,最上头镶嵌了一颗名贵的蓝色宝石。
总之就是珠光宝气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什么大人物。
治安官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交叉微微躬身:“修米尔主教。”
那个老人态度和蔼的用同样的姿势回礼:“莫里斯治安官。”
那几个挤在被告席上的牧师们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主教大人!!!”
修米尔主教微笑颔首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转头看着苏尘一脸赞叹:“这就是苏尘吗?我这几天听说了你的事,没想到年纪这么小,还真是了不起!”
他虽然须发尽白却不见老态,挂着微笑夸赞苏尘的时候一脸真诚,就好像苏尘是他的亲孙女一样慈爱。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尘露出商业假笑:“您谬赞了。”
修米尔主教似乎还想说什么,已经坐下来的治安官打断了他的寒暄:
“修米尔主教,非常抱歉我手里还有未审理的案子,不能陪您聊天了。等改天我做完了公务,一定去教堂聆听光明神大人的教诲。”
修米尔主教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和愧疚:“非常抱歉打扰您审案了,莫里斯。只是这几天教堂里忽然失踪了几个牧师,我非常担心他们,日夜寻找。这不,才刚刚发现原来是在你这里。”
你找个屁!整个苏鲁尔镇的人谁不知道那几个牧师诬告别人被下大狱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苏尘趁人不注意翻了个白眼。
治安官的笑容看上去也有些勉强了:“如果您说的是那边的几个牧师的话,很抱歉您不能带走。”他虽然也在笑着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好听:
“他们几个去土地神的教堂诬告他们教派的神使,案件未审理完之前他们只能以被告的身份待在这里。”
“哎呀,这都是误会。”修米尔主教同样笑得热络,如果只看画面不听对话还以为他们两个相谈甚欢呢:
“他们并不是诬告,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
虽然有心里准备光明教不可能认罪伏法,但是听到这么扯的理由苏尘还是绷不住:“考验?”
“对啊,这是主降下的考验。”修米尔主教双手紧扣,一脸虔诚地闭上眼睛:
“我们聆听到光明神大人的神谕要对你们降下考验,我们不过是神明的代行者而已。
您和您的神明应该感到荣幸,小姑娘。你们通过考验之后信徒不是更多了吗?这都是光明神大人的奖赏。”
第46章
听过修米尔主教的狡辩之后,苏尘:……
她心里甚至没有涌上过多的愤怒,反而满是无语。
所有被下的圈套绊子全是因为光明神大人的考验,我应该欣然接受是吧?
那获得的所有帮助和爱戴也都是因为光明神的恩赐喽?
我是不是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啊?
这是什么神棍发言,也太典了吧!
于是她也同样扬起笑容加入这场“其乐融融”的谈话:“原来如此。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昨天也听到了神谕呢!”她指着被告席的那几个家伙:
“神明大人说他们马上就要经历上断头台的严苛考验了,如果足够虔诚的话通过了之后会上天堂哦,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去历劫吧!”
修米尔刚才还慈祥不已的笑容瞬间垮下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不笑的时候有几分阴险:“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可不要不识好歹。”
苏尘都懒得理他,直接抬头看向上面的治安官:“大人,如果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神明大人的考验和赏赐作为解释,那法律和官员不是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吗?”
这句话有点诛心,再往深想就是神权把王权挤出去彻底主导国家的意思了。
果然,坐在上首的治安官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休得胡言!”接着他看向修米尔主教:“修米尔主教,本官还有案件要审,您还是先行回避吧!”
修米尔主教沉默着握紧手里的法杖,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随着双方对峙的时间拉长,治安官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在他忍不住拿起法锤让骑士团把修米尔主教请出去的时候,那位威势逼人的老者忽然又笑了:
“也怪我话说得不太明白。莫里斯,这几个人是我准备派去茵特城请安魂唱诗班的使者。”
治安官的眉头紧锁,嘴角下扬,不甘心地咬紧了牙关。
修米尔的脸上已经扬起胜利的笑容:“安魂唱诗班有多繁忙你也知道,我和总教会联系了半年才好不容易请动他们这一次。如果因为你耽误了,到时候城主大人被恶灵所害——
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如果是以前,修米尔话说到这个地步莫里斯就必须让步了,因为他别无选择。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的眼神看向站在原告席的苏尘,依然不想认输:“拔除恶灵……也不一定非要你们光明教才可以吧?”
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个新兴起来的野鸡教派简直是个祸害!修米尔心里暗恨但是面上还不得不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是吗?请容我提醒您,莫里斯。
缠着城主大人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恶灵,那是害人无数被封印在地下几百年的凶灵。
几百年来都只有我们的安魂唱诗班才有能够击败凶灵的战绩。你确定要把如此要紧的事拜托给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教派吗?”
这次选择将是一次巨大的冒险。毕竟如果遵循旧例,就算最后安魂失败了责任也落不到他头上,他还是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他的治安官。
但是如果他坚持举荐的土地神教派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凶灵,最后错过了邀请安魂唱诗班的时机的话……以城主大人的面子当然可以再次请动光明教,但是他一定会被治罪。
莫里斯面色犹疑,垂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握紧看着表情逐渐嚣张的被告和站在原告席身形单薄的小女孩,心里摇摆不定。
可是这几年以来光明教在苏鲁尔镇已经越来越嚣张了,甚至已经有了越过官吏的管辖,按照自己颁布的教条私设法庭的苗头。
再这样下去城主大人还有自己这个治安官被架空是迟早的事,修米尔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要就这么妥协吗?在全镇人民都翘首以盼的时候把犯了罪的牧师们放回去?
莫里斯想起前两天听属下禀报的最近民间广为流传的包大人的故事,忍不住心中苦笑。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初听故事的时候他还在想那个治安官不过是秉公办理了几个案子,怎么就能被老百姓传扬的这么厉害,真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不畏强权”这四个字,字字都有千斤之重,压在人肩膀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扶住面前的桌案缓缓站起来,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胸口剧烈的起伏暴露了他情绪的激动。
去他妈的光明教!我忍你们很久了!
会驱魔了不起啊?一天天的在苏鲁尔镇就知道收刮民脂民膏!
那位治安官就连面对国舅和皇后都能面不改色,修米尔不过是一个镇子上的主教而已!
难道我还怕他吗!
老子我啊,不是为了给你们那个破神当狗腿子才来做这个官的!!!
在所有人惊讶甚至于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莫里斯抬手缓缓地摘下自己头上黑色的官帽。
修米尔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无比:“你这是什么意思?听了几个童话故事就昏了头吗?”
莫里斯把官帽摘下来轻轻地放在桌上,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从里到外透露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