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没想过,自己的内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白茸又在睡梦中打起了寒颤,紧咬着齿关,整个人都开始在梦中发抖。
“孤今日留下。”外头天色已黑,刮起了风,沈长离看了一眼菱花窗,春寒料峭,妖王都位置偏北,其实也算不上温暖。
“今夜,王上原本应去庄妃那里。”他的随侍提醒了一句。
沈长离半晌才记起来那个妃子是谁,是西北雀族前段时日送来的,他还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不记得她全名叫什么了。
他自小独来独往,很厌恶别人碰他。少年时代习剑,和其他剑修对阵时候偶尔会身体碰撞,都会觉得心中不适。
最开始,但凡对他表现出暧昧意思的女人接近一点,他都觉得恶心得想吐。楚挽璃那一晚在山洞中肆意摸遍了他的龙角龙身和隐私部位,把他全身都玩了一遍了,他当时就很想砍了她的手。那次之后,他再没有化回过原身。
只是什么都是可以练出来的,如今对坐着,他已经可以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厌恶了。再多些时候,想必也可以和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交合,到时候,白茸也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如今,在这些妃子心中,这位年轻的新君是个文雅温润的青年,除去个性略微冷淡,也挑不出其他错处。
“今晚你去。”他吩咐灼霜。
灼霜化身的人形和他生得很像,神态也足有九分相似,不熟悉的人几乎分辨不出来。
灼霜领命而去。
沈长离把白茸从榻上抱了起来,吩咐侍女给她沐浴净身。
白茸一直没醒。
夜间外头寒风呼啸。
沐浴后的水汽味道似乎还氤氲在空气里,他想到了云山的温泉行宫,天阙以前倒也是个会享受的。
等白茸醒来了,他预备把她也放在宫中。
妖宫中没有品阶,只是根据各个妃子的出身血脉来排列的,若是可以有子嗣,便能升一级。白茸是人,品级自然是最低等。不过他不在意这些事情,也并不想给她多特殊的待遇,最低等很适合她。
他抱起白茸,将她放在自己怀里。
两人体型差很大。白茸依旧没醒。他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第一次放轻了动作。
外头寒风呼啸。
把细瘦的少女抱在自己怀中,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感触。
“你若是乖顺些,我便不会再如此。”他说。
像是说给白茸听的,也像是对自己说。
他想,白茸怎么就意识不到,他可以不要她,但是她只能是他的,她从前那么爱他,只想嫁他。她穿凤冠霞帔的模样自然也只能给他看。白茸自己不识抬举,不识趣,那也怪不得他。
几百年过去了,夜间,两人第一次像是一对寻常小夫妻一般,一起歇在榻上。
男人细长的手指把玩着她一缕黑发,她的黑发和他的,都铺在枕上,混在了一起,人间有结发两不疑的说法,他想,白茸若是听话了,以后,他们也可以办个昏礼。
她安静地睡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他比划了一下,她的脚掌差不多才有他的手长。
他把她往怀中压了压,给她渡过去灵力,他的灵力能缓解白茸身上寒症。
过了一会儿,白茸惨白的面容浮现了些许血色。
睡梦中,她依旧蜷缩成了一小团,是极端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睡姿,背对着他,又被他搂入了自己怀中。
她以前是这样睡的吗?
以前的他和天阙一般的蠢,如今,他自然不会再走这可笑的老路。
以后她便安心待在这里,做他后宫中的一员。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沈长离便走了。
因为阴山九郁的事情,最近已经稳定的妖界格局又开始重新动荡。
原本因为他砍断了胡九的尾巴,青丘也对他不服。
最近借着阴山世子被砍头之事,之前从青丘狼狈出逃的胡九又开始蠢蠢欲动。
沈长离的血统也受到了质疑,他身上原有一半的人类血统。
胡九说出了他以前在青岚宗的往事,沈负雪作为修士之首,助纣为虐,手上沾过不知道多少妖族的鲜血,他亲手在狐山肆意屠杀狐族,甚至连镜山赤音,在人间时,也曾被他重创。
沈长离来自九重霄,现在依旧是仙身,就算他本体为龙,有天阙的龙骨。但是论迹不论心,单看他的行事,他与天阙完全不同。
让一位王统率妖界,显然十分荒唐。
胡九打出的口号收到了一小部分妖的赞同。
众妖如今也分为了两派。只是,目前,明面上支持沈长离的依旧是多数。
他实力实在是太强,又从不心慈手软,行事随心所欲,手腕强硬,众妖并不敢轻举妄动。
阴山虽为四大部族之一,但是位置位于西北蛇域,赤蟒如今完全归顺了沈长离,对面还有老对头镜山虎视眈眈,阴山造反,想突破蛇域也有难度,遑论攻到外界。
沈长离的幕僚觉得这一步棋没走好:“王上若是想除去阴山九郁,可以用其他办法,徐徐图之。”
而不是用这般简单粗暴的办法,倒是给了对面话柄。
沈长离淡淡道:“他该死。”
他寻了那么久的合欢神木,被阴山九郁从温泉宫中偷走。
取了他一颗头,已经算是宽宥了。
不然按他性子,阴山九郁会死无全尸。
沈长离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十分强,外人不能碰一根手指,自小便是如此。
况且,他也早想打一场仗了,清理门户,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他上位太过简单,必然根基不稳,需要一场彻底的清洗和屠戮。
合会结束之后,他先回了一趟汀兰宫。
他最近开始习惯,每日晚上都过去看她一会儿。
白茸依旧没有醒,但是面容似乎多了点血色,因为这几夜两人一直歇在一处,有他渡气,白茸夜间体温有回升,也不再发寒疾。
沐浴后,他脱了外裳,便习惯性上榻搂住她。
他最近开始习惯了和她睡在一起。
适应速度之快,让习惯了独来独往,还厌人的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
白茸一直断断续续沉浮在梦境中,她梦到了许多许多人。
梦到了很小的的时候,还在阿妈怀中撒娇,梦到自己对爹爹的畏惧,梦到了小时候被兄姐欺负,好神奇,或许是过去了太久,她甚至都开始记不清楚兄姐的面容了,只有在梦境的最后一刻,无论是什么样的梦境,最终都会结束在九郁滴血的头颅上。
他死不瞑目,眼睛依旧睁着,看着她,眼眶流下血泪:“小木头,为什么不救我?”
白茸尖叫一声,只觉得脑中激烈震荡,随后又是一阵刺痛,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随后,她便醒了。
醒来的时候,白茸看到熟悉穹顶,周围依旧是那两个之前伺候她的白衣姑娘。
见白茸终于醒了,两个宫女也面露喜色,立马为了上来。
她指了指自己喉咙,比划了一下,朝她笑了笑,其中一人立马拿了杯盏,给她倒谁:“这是哪里?”
水中加了花蜜,很是甘甜滋润,她被火灼烧过的喉管方才感觉到了一点舒畅。
“您又昏迷了十日。”拂花说。
白茸点了点头,她一直在做梦,之前醒来的时候,大概知道自己被带回了妖王宫。
沈长离夜间正好下朝,从主殿过来汀兰宫,便见到里头灯火通明。
白茸依旧躺在卧榻上,双目无神,看着拔步床的雕花顶。
她一直双目呆滞无神,一言不发,沈长离进来汀兰宫时,她也似半点没有发觉。
华渚已经从仙界带回了药材,汀兰宫内弥漫着清苦药香,红叶架着炉子,正在用小火煨药。
那一株极为珍贵的五叶灵珞草被熬成了药,加了龙血,对于温养灵魂的效果十分之好。
沈长离看着那个瓷碗,又看向卧榻上女人。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天夜夜睡在一起,他对她的感觉和之前有些不同。
红叶朝他行了礼,随后,挽起了袖子,预备给白茸喂药。
“把药给我。”沈长离看了会儿。
红叶意识到,在白姑娘面前,他好像会不自觉换回以前的自称,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在他的示意之下,红叶很乖觉,把碗地给了他,知道沈长离想要亲自喂她。
最开始的时候,红叶觉得沈长离定然是不爱她的,否则为何会将她弄成这般模样,逛青楼的男人都很少这样对待姑娘。只是,后来看沈长离的表现,又觉得,他对白姑娘的在意比她原来想象中的好像要多点,红叶弄不懂这个男人的想法。
白茸被两人扶起,细瘦的后背后头被垫上了几个织金软垫。汀兰宫中用度都是一流,但是这堆金砌玉里,她更加显得像是一朵枯萎的白蔷薇,毫无生气。
她似是没有看到沈长离,只是呆呆坐着,盯着前方,看着那虚空的一点。
沈长离在她身侧坐下,拿了瓷勺,舀了一勺子药。
红叶之前喂她吃药时,她一直很乖,从不反抗,再苦的药也都能面不改色咽下,因此,现在红叶也没有多在意,转身去收拾药炉子了。
不料,却听见一声脆响。
白茸伸手,打翻了那一碗珍贵的药。
他今日穿着一件竹青色的深衣,袖口散落着竹叶,干净的乌发披散在肩上,很居家的穿着。两人都琦年玉貌,外形十分登对,远远一看,倒像是一对居家的恩爱的新婚小夫妇。
白茸没有表情,那瓷勺落在了地上,碎了个干净,那深褐色的药泼了出来,泼在他衣上,迅速被布料吸了进去,将那清润的竹叶青色染上了污渍。
小厮迅速拿了帕子,递给沈长离。
沈长离一言未发,用帕子擦干净了手指。
从小到大,他没有给谁喂过药,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这样过。
白茸依旧呆呆看着远方。
她的下颌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捏住了,强行启开了她的唇。
她剧烈挣扎,双手却又被捆仙绳捆了个严实。
勺子被塞进了唇中,嗑到了牙齿上,甚至被粗暴地捅到了喉口。苦涩带着血淡淡的腥味的药汁被灌了进来,一勺接着一勺,直到一碗药都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