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段子惟不耐地声音打断:
“所以,她就用这个理由骗了你,让你放过了她?”
“爱错了人,转世?”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嘲讽,“你该不会真信了吧?”
他亲眼见过许晚辞对楚青川有多偏执。
只要楚青川在,许晚辞必定会出现在他周边,目光也从来不会离开他分毫。
只要楚青川需要,许晚辞就会把她所有的灵宝都拱手奉上。
更是因为楚青川,对秋宁出手。
如今她为了逃脱罪责,随口说的谎,居然有人相信?
楚青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为自己开脱,只是声音平淡道:
“在知晓……那个人神魂俱消,无转世可能后。”
他一脸平静地和段子惟擦肩而过,声音飘散在了空中:
“她对自己用了断魂骨。”
段子惟愣在了原地,连楚青川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有注意。
身为世家子弟,他从小就对所有的法器烂熟于心,所以也格外清楚断魂骨的恐怖。
它能直接作用于神魂,绝大多数的防御法器根本没有办法阻拦,就连他遇到了断魂骨,也要掂量掂量神魂上老祖的烙印能不能护住他。
所以,万剑锋上两位渡劫长老的灵气波动,是因为要救许晚辞?
此刻,段子惟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为什么许晚辞用了断魂骨还能活着,为什么两位长老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
许晚辞那种阴险狡诈的小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而自杀?
说她为了楚青川自杀他都不信,更何况为了另外一个人。
段子惟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
许晚辞定是畏罪自裁!
她知道哪怕她从执法殿活着走了出来,可是等楚青川和长老他们反应过来,她依旧是死路一条。
与其在执法殿受尽刑罚,还不如自杀,一了百了!
段子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要去找许晚辞,想揭穿她的真面目。
另一边,被段子惟惦记着的许晚辞正在院子里仔细端详着原主的灵剑。
原主还未得到本命剑,平时使用的佩剑是由炼器师炼制,和原主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性命无忧后,许晚辞看向灵剑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浅浅的好奇。
如今她院子周围依旧有渡劫尊者的灵气残留,想来找她麻烦的人,估计也要过一段时间才敢来……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按照原主的记忆,挥动了手中的灵剑。
刺、劈、撩、挂、云、点。
明明只是最基础的招式,许晚辞的动作却像锈住了一般,每一步都格外生涩。
许晚辞感受着周身断断续续的灵气,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她和原主毕竟不是同一个灵魂,对与剑法的领悟完全不同。
她向来崇尚干净利落的剑法,用剑以制敌为重。
而原主则喜欢华丽优雅的剑法,用剑以礼节震慑为主。
许晚辞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做一个动作,要先用剑甩出剑花,就不能直接给对手一剑么?
剑招中为什么要用灵气催出几把剑的幻影,这种一看就是假的幻影,除了好看还有别的用处?
她想按自己的方式练剑,可这个时候身体百年以来的本能却在作对,让她的动作犹如一个刚习剑的孩童,磕磕绊绊,一丝剑意也没有。
就在这时,来找许晚辞算账的段子惟终于来到了小院前。
透过半开的木门,他清楚地看到了许晚辞挥剑的动作。
他曾经见过许晚辞与其他人对招时的模样,那个时候她已经初具剑意,一招一式都带着自己对剑法的理解。
哪怕是身受重伤、修为被废,可是对剑意的理解却永远不会消失。
可是如今……
看着许晚辞最后连剑都拿不稳的样子,他茫然地怔愣在了原地:
许晚辞的剑心……碎了?
第6章 已经不需要了
每个剑修的剑心,都经历过无数次的锤炼。
剑心是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际领悟,在平日每一次的挥剑中加深,是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就算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修为,这种灵魂上的本能依旧会存在。
段子惟茫然地皱起了眉头:
一个剑修的剑心……怎么会碎呢?
这时,他蓦然想起楚青川先前对他说过的话:
许晚辞……把楚青川错认成了爱人的转世。
而她刚刚得知,真正的那个人,已经神魂俱消。
他看着院子中那个纤瘦的身影,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难道都是真的?
许晚辞对楚青川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用断魂骨自戕,是因为那个人。
如今的剑心破碎,也是因为那个人。
真的可能么?
修仙界中,真的会有那么纯粹、那么让人……震撼的爱情?
他是喜欢江秋宁,可也只是喜欢而已。
他不会为江秋宁放弃他在意的东西,更不可能为了她……去死。
段子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院子内的身影,半天也没有往前迈一步。
许晚辞在收剑时,就察觉到了门口传来的目光。
她心神一分,本就不受控制的剑不小心从手中坠落,落在了地上。
在捡起灵剑时,她已经调整好了所有的表情。
她把灵剑收入剑鞘,平静从容地转过身,看向了门口。
随即,就被门口的身影闪了一下眼睛。
这人从头冠到鞋面,无一不是难得的法器,阳光下各个法器交相辉映、灵气四溢,晃的人眼疼。
她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段子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段子惟是女主江秋宁的爱慕者之一。
和原主的关系——非常恶劣。
原主家世不好,性格也稍显清高,十分看不惯依仗家世在太清宗横行霸道的段子惟。
而段子惟也因为原主对江秋宁做的一切,对她厌恶不已。
他来找她的目的,显而易见。
许晚辞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作为,确定没什么破绽后,她唇角扬起了一个疏离的微笑。
人对于感情的接受是有阈值的。
如果她在其他人面前一直都是伤心欲绝的姿态,只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怪异,让知情的人逐渐疲倦。
她只需要维持和原主先前相差无几的态度,在需要的时候显露失去挚爱人应该有的情绪便好。
平静之下隐藏的刻骨悲痛,才能让人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后,才会忽略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更何况——
她平静地看向仍然站在门口的人:
段子惟应该不知晓先前发生的事情,她就算在他面前演绎伤心欲绝也没有多少用处。
他来这里,大抵是知晓她还活着后,来找她为江秋宁出气。
想到这里,许晚辞表情虽然依旧平静,心中却有了几分期待。
正好可以用段子惟实验一下,看看大长老他们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防御法器。
段子惟根本不知道许晚辞在想什么。
此刻他根本没有一点对许晚辞动手的想法。
他看着她脸上平静到了极点的表情,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难道不应该对着他诉说自己的痛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