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峰是仙尊的灵峰,只是在仙尊祭天后被封存了百年,无人能开启结界。
所以,他只能前来请示。
萧玉衍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许晚辞分毫,他也从未在意过周围的任何人。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只有一人的存在。
听着身侧传来的身影,他仿佛终于察觉到了周围众人的存在一般,周身的气息一点点冷了下来。
清冷寒彻的碎虚灵气震荡开来,却偏偏只有许晚辞的身旁温暖如春。
感受着周围无声无息但却压迫至极的灵气,宁孟澜的后背霎时生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忙不迭地继续道:
“仙尊刚回宗门,我等不便打扰,这就离开。”
说完后,他感受着仿佛消退了些许的灵气,赶紧对着身后的众位长老与峰主做了一个手势。
不过三息的时间,所有人安静的退去。
回到归元峰后,宁孟澜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前方太清宗内延绵不绝的灵峰,眼中的情绪复杂中带着几分庆幸:
仙尊的修为太过强大,强大到随手一动,可能都会让修仙界产生动荡。
更不用说他对所有修士的压制,没有修士想身上永远压着这样一座大山。
可也正是如此,在七冶大漠中,才没有任何一人敢对许晚辞动手。
那个‘天道之音’以飞升为蛊惑,根本没有修士能够拒绝。
若是只有太清宗的几位长老,根本不可能阻止所有的渡劫尊者。
如此,也算大幸。
想到这里,宁孟澜释怀笑了笑:
若不是仙尊,修仙界何来百年安定?
如今只不过是回到百年前罢了,有什么可担忧的?
更何况……
想起许晚辞为了让仙尊复生,数次生死一线的场景,宁孟澜叹息着摇了摇头:
百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局。
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圆满结局。
想来有许晚辞在,仙尊大抵也不会再像百年前一般,无牵无挂,万物可舍。
*
曲径通幽的小路上,许晚辞与萧玉衍并肩而行。
两个人的蓝衣行走间偶有交汇,看起来温馨而亲近。
实际上许晚辞每走一步,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让两人分开。
可是感受着身边隐隐传来的熟悉的灵气,她却直到最后也没有开口。
她看着小院浅色的木门,纵然尽量保持冷静,思绪却仍然有些混乱。
所以,也就没有察觉到恋恋不舍地勾着她发丝的那一抹灵气。
她推开门,幻颜树的树叶随风而动,幽幽落下。
幻颜树旁,是一方浅黑的暗玉桌,桌上摆着一壶尚未喝完的灵茶,仿佛院子的主人一直从未离开一般。
萧玉衍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周身的灵气带上了几分安然:
明明是和虚无之中一模一样的场景,他却只在这里,感受到了心安。
他收回了勾住身前人发尾的灵气,眼中带上了清浅的笑意。
许晚辞感受着周围愈发温柔的灵气,略显迟疑地转身看向身前的人。
她轻声开口:
“周途劳顿,你应该也累了,不若回落玉峰好好休息。”
听到她的话,萧玉衍垂下双眸,身边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得落寞。
他指尖动了动,最终只是温柔道:
“好。”
她与他许久未见,生疏也是应该。
总归他们之间,还有很漫长的未来。
*
窗外,明月高悬。
许晚辞躺在床上,眼中没有分毫睡意,也并没有和从前一般彻夜调息修炼。
她微微抿唇,今日的场景不受控制地在脑海浮现。
从一开始萧玉衍对她的称呼,到后来那开遍大漠的化雨昙和那与梦境中一般味道的青玉果,再到他说得每一句话……
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那样清冷但却无害人,让她根本升不起警惕之心的气息。
只有梦境中的那个人才有的气息。
每一点,似乎都在引诱她发现着什么。
许晚辞的呼吸声一点点加重:
要知道原著中对清衍仙尊的描写,大抵可以归为几个字:
至疏至冷,万物云烟。
若是如她猜测,他只是记忆被混淆,只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那他真的会一丝怀疑都没有,不但欣然接受,还对她这般纵容么?
这般近乎宠溺,予取予求,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还有她。
她自认为对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可今日应对萧玉衍时的种种反应,真的正常么?
若是平时,面对挥手就能取她性命的碎虚至尊,她敢多次试探,甚至出言让他离开么?
所有的疑惑,最终都指向了一个结果。
许晚辞蓦然闭上了双眼,平稳的心跳也开始逐渐混乱。
不管理智告诉她,她的想法有多离奇,可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让她相信。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
她攥紧双手,仿佛说服了自己什么,翻身下床来到了小院中。
看着门口的方向,她心中隐隐有预感:
那个人,还在。
许晚辞一挥手,渡劫期的灵气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木门。
夜色中,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好像落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他有着一张清贵俊逸的脸,周身的气息清冷寒彻,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无声收敛,只剩下了一片春雪的轻柔。
萧玉衍一直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灵气与神识,没有越过木门分毫。
所以,也就不曾察觉院中的动静。
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身影,他眼中闪过一丝怔愣,随即有些无措地解释:
“晚晚,我只是……”
“想见你。”
又怕打扰你。
许晚辞只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根本不曾探查她的一举一动。
可她并没有意外。
她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为什么不回落玉峰?”
她记得那时在梦境中,他对她说的话:
他不喜欢那里。
与此同时,身前人的声音也响在了她的耳边:
“我不喜欢那里。”
许晚辞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心中的那个念头,如同海啸一般汹涌而来。
她抬起头,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他。
看他清冷淡漠却对她永远都温柔纵容的双眸,看他微微抿紧的唇,看他左手手腕上那一粒灼眼的红痣。
她如同在梦境中一般,轻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萧玉衍。”
在这之前,她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
仙尊太过疏远,会让所有人怀疑。
可萧玉衍三个字,她却不想再用来称呼任何人,哪怕是真正的清衍仙尊。
她的萧玉衍,只有一个。
听到她的声音,萧玉衍周身的气息倏地翻涌,又被他牢牢压制。